第二章 鄭寡婦

站在粉衣巷向北看去，就是江城最有名的華茂大廈。

這座大樓共有abcd四棟辦公樓，一共三十層，玻璃幕牆為外部主體，陽光照耀下璀璨華麗。

兩者最然只有百米之遙一牆之隔，卻恍若兩個世界。

粉衣巷就像被這座繁華城市遺忘的角落，兩邊密密麻麻擠著幾十年前建造的低矮老房子，很多麻雀小店，有賣煙酒糖茶的，有賣玩具的，有賣衣服的，以各種小飯店和早餐店居多，畢竟民以食為天嘛。電線杆高低錯落，各種顏色的電線散布在屋檐下。

姜夏的姐姐姜雪晴就在這街道上開了一家粉腸店，小本生意賺的不多，好在是自己家的房子，不用房租。

姜夏把簡單的行李放在一邊，然後坐在一張餐桌前，看著十年沒見的姐姐。

十年時間，姜雪晴從一個青澀的小姑娘變成了一位有了一些滄桑感的樸實大姐。

姜夏拉過她的手，那雙手因為整日在店裡的辛勞而粗糙。

姜雪晴眼淚汪汪剛要說話，突然一個足球滾進屋子裡，接著一個男孩跟著沖了進來，看起來有七八歲，虎頭虎腦，長得很結實。

「二狗，你又到這裡來搗亂！」姜雪晴鬆開姜夏的手，拿起掃帚作勢要打。

「哎，姐姐，別打，是我娘帶我來的。」

姜夏正疑惑，就聽到一個鶯聲燕語般的聲音傳進來：「哎呦，我來看看這是哪裡來的小帥哥啊？」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一聽就是個潑辣的角色。

定睛一看，進來的女子三十歲出頭，圓臉丹鳳眼，面色紅潤，濃妝艷抹很是搶眼，那身材更是火爆到極點。

「哎呀，這何止是小帥哥，還是一個猛男呢！」

這女子一手扶腰，一手搖著蒲扇，妖嬈的姿態讓在她面前還算純良的姜夏多少有些尷尬。

「這位是？」姜夏問道，腦海里迅速搜尋著，好像自己離家前並沒有這麼一位鄰居。

姜雪晴表情無奈道：「這位是隔壁賣衣服的鄭姐，剛才那二狗是他兒子。」

姜夏不知道這位鄭姐是個寡婦，而且因為姿色上乘，在這方圓幾十里內還是個有名的寡婦。

下午那場熱鬧，這條街上很多鄉鄰們都在暗處看，這位鄭寡婦也不例外。

守寡多年的她經常招來眾多閑散爺們甚至是未婚帥小伙處心積慮的騷擾，偏偏她眼光還高些，幾年下來，光是落了個風流的名聲，實際上沒人近的她身。

這次看到這麼一個帥氣強壯小伙以一敵百的氣魄，如武俠小說里的大俠一般騰空而起瞬間將十數人打得一片哀嚎，怎麼能不心神蕩漾？

尤其是姜夏冷銳還有些痞氣的眼神，想想都有味道。

「雪晴啊，我早就聽鎖匠老王說你有個弟弟，早年就離家了，說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今天一見，還真是一表人才……」

這小嫂子聒噪個不停，眼神還不住的往姜夏身上瞟。

二狗拉拉她的衣角仰起臉道：「娘，你今天咋這麼高興？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童言無忌，卻讓鄭寡婦臉上有些掛不住，罵道：「你懂個啥，回家裡去，小心一會再有人打架，濺你一身血。」

二狗白了他親娘一眼，抱著足球轉身出門，滿大街撒歡去了。

姜夏不知所以然，也不敢隨意插嘴，只有坐在旁邊，聽著姐姐和這個鄭大姐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一直到了傍晚，這鄭寡婦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二狗再次跑進來，拉著姜夏的衣角道：「大俠，我能拜你為師嗎？」

姜夏笑盈盈道：「為什麼要做我徒弟？」

「我剛才看你打架，太厲害了！如果我學會了，在學校里我肯定能當上老大！」

「不行，動機不純，不教！」

二狗摸了摸頭，求助的眼神投向他親娘。

「你看我幹啥？你要是會點功夫，以後你更無法無天，給我回家寫作業去！」

這小崽子白了他娘一眼，再次抱起足球一溜煙沒影了。

「我說鄭寡婦，你還不回去？店不要了？不怕你家崽子再把你的「花紅柳綠」做了彩旗？」隨著聲音走進來的是張鎖匠，手裡還提著一個紙袋。

鄭寡婦聽到他的話，臉上立刻掛不住了，哼了一聲一扭一扭的走了出去。

姜夏對這個老街坊還有印象，一邊招呼，一邊問道：「什麼花紅柳綠和彩旗？」

張鎖匠忍不住哈哈大笑，張雪晴微笑著撇了撇嘴道：「張伯你們聊天，我去市場買點菜。」

姐姐一走，張鎖匠表情神秘道：「這鄭寡婦長相漂亮身材又好，嫁過來的時候驚艷了整條巷子。無奈命不好，孩子剛一歲男人就死了。算命先生說她克夫，後來一直沒嫁，但是這女人很會捯飭自己，本身又是賣衣服的，所以光內衣的各式各樣各個顏色的就有十幾件。」

「有一天她兒子二狗不知道在什麼電視節目里看到了彩旗，竟很有創意的將她娘在陽台上晾曬的花花綠綠的衣服一件件的連起來綁在了竹竿上挑著到街上去耍……」

說到這姜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話講完，張鎖匠將紙袋放在桌上，「這燒鵝是老字號許氏的，你嘗嘗，離家十年，這口肯定吃不上。」

姜夏也不跟他客氣，掀開紙袋聞了聞，「香！真香！」

張鎖匠臉上笑容慈祥，「夏啊，今天真是給我們這街上的鄉親們出了口惡氣。不過洪江社也不是吃素的，你身手厲害，打他們再多都不成問題，但是俗話說的好，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不是？就怕他們來陰的，所以伯伯過來就是告你一聲，萬事小心些好。」

姜夏點點頭。

「好了，你們姐弟十年沒見了，我就不在這礙眼了。」

張鎖匠走後，姜夏心中自嘲，本來是厭倦了殺戮才返鄉回來，沒想到還沒進家門就打了一架，弄不好還捅了馬蜂窩，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想做個文化人還真有些難啊。

不遠處，小賣鋪的孫大媽搖著蒲扇走出門來，坐在門口的方凳上，對經過的老張說道：「鎖匠，我是真沒想到這個小魔頭還能回來。十年了，以為他死在外頭了。」

「不然雪晴能守著這裡這麼久？還不是在等她弟弟，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哎，這個姜夏出生的時候就不同尋常，很多人都說他是什麼魔星下凡，反正夠神奇的。」

「哎，我只記得他當年那個淘啊，還打不服，魔頭這個稱呼真是太適合他了。」

王鎖匠奪過孫大媽手上的扇子對著自己呼啦啦一通扇，仰頭看著天上一朵朵雲彩。

二十六年前，姜夏出生的時候這裡還是一個四周都是農田的村莊。

那一天天生異象，空中有琉璃一樣透明的雲在飄蕩和流動。雖是盛夏，天氣卻一點不熱，少有的涼爽。

異象讓很多村裡人都躁動起來，有人說是大吉，有人說是大凶。

村裡有個老人，年輕時候就愛給人卜卦算命，不知真實能力如何，在那個時代也是極能唬人的，被村裡人尊稱為老神仙。

可是這老神仙活了九十多年也沒有見過這個，使勁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對旁邊的村長道:「我這把歲數，從沒有見過這等異象，琉璃雲大概預示著大夏有一位有大本事的人物降生了！」

話音剛落，一個響亮的哭聲響起，傳遍整個村落。

「誰？誰家生孩子了？」村長問道。

過了一會兒，有村民跑過來喊道：「是姜大海家，是個男孩！」

姜大海喜獲一個兒子，因為生在夏天，故取名姜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