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二合一)
謝書辭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遲疑片刻,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方尋雪低垂著眸光,盯著手裡搖晃的酒杯,若有所思,就連酒水將他的指尖打濕也沒有任何反應。
不知道是不是謝書辭的錯覺,他感覺方尋雪說的話里有另一層深意,他去想不明白。
就在謝書辭怔愣的時間裡,蕭尋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謝書辭碗里,謝書辭回過神來,瞬間被轉移注意力,詫異地看向身旁的蕭尋。
結果抬眼看去,就對上一雙喜怒不明幽冷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謝書辭:「……」
得,看得出來,謝書辭再看一眼方尋雪,這小傢伙就該爆發了。
他忙低下頭來,一口咬住紅燒肉,牙尖磨著爛肉,心想這小破孩果然比謝安這個本尊難搞多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謝書辭多看人家兩眼他都不高興。
方尋雪似乎無意再開口,眼神懨懨落在杯中。
謝書辭確實有點餓了,沒太注意他的表情,專心地大快朵頤,蕭尋則臉色臭臭地坐在謝書辭旁邊,綳起一張小臉,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大王把牛肉叼到行鐵前輩面前,前輩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見身後屁顛屁顛跑了來個小東西,瞥了它一眼,懶得搭理它,又將眼神收了回去。
大王被它一眼盯得縮了下脖子,頓時不敢繼續前進。
嗚嗚嗚前輩好可怕哦,好像要把寶寶吃掉……
寶寶好怕,但是前輩真的好厲害,寶寶和想像前輩一樣,「嗷」的一聲就能把人家的膽子都嚇破。
小奶狗深吸一口氣,慢吞吞、小心翼翼將嘴裡的牛肉叼到行鐵前輩面前,其實它也好餓哦,小娘親煮的面好難吃,還讓它先嘗嘗味道,它沒吃兩口就吃不下去了,嘴裡的牛肉好香哦,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是這是個給前輩的!
前輩都沒有吃東西,做為小弟的自己怎麼能吃!
小奶狗雙腿打著顫顫,把頭埋得特別低,生怕行鐵前輩張開血盆大口「嗷嗚」一下把它吞進去。
嗚嗚嗚寶寶好怕吖。
行鐵斜起眼睛,看著顫顫巍巍把牛肉叼到自己面前的小奶狗。
大王剛將沾著自己口水的牛肉放下,頭頂立刻伸出一條濕濕貼著它的腦袋擦過。
「嗷嗷!」
別吃寶寶!別吃寶寶!寶寶又臟又臭一點都不好吃!
大王嚇得往地上一趴,嗷嗷大叫起來。
行鐵:「……」
雖然它是一隻狼,但仍然從它的眼睛中看到些許無語,長舌捲起牛肉送進自己口中。
見半天沒有把自己吃進去,大王把小腦袋從地上抬起來,怯怯地往前輩臉上看了一眼,它叼來的那點兒東西還不夠行鐵塞牙縫,瞬間就咽了進去。
「嗷……」
不吃寶寶吖?
行鐵鼻子里哼哧一聲,理也不想理這個小慫包。
大王不愧是一條貨真價實的小舔狗,一臉期待地問:「嗷嗷嗷嗷。」
寶寶再去給獅虎虎拿一點吃的過來好不好吖?
行鐵睨了它一眼,沒鳥它。
大王臉厚,反正前輩不吃自己就說明前輩願意當它的獅虎虎,它要多拿一點東西來孝敬獅虎虎,這樣獅虎虎就會教它怎麼變強啦!
大王扭著小屁股搖頭晃腦地跑進客棧里。
「嗷!」
跑到謝書辭身邊,它低叫一聲,然後扒住謝書辭的衣服三兩下蹦到桌子上,左看看右看看。
謝書辭吃得差不多了,看這傢伙虎頭虎腦的模樣,忍不住用手揉了一把,「你幹嘛呢?」
「嗷嗷!」寶寶要給獅虎虎拿吃的!
它嗷了兩聲,看見盤子里還有一塊沒人吃的大肘子,嗷嗚一口咬了上去。
「嗷!」突然一隻手從頭頂伸過來,在它腦袋上不輕不重拍了一下,大王淚眼汪汪地看過去,發現小娘親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它。
大王哭唧唧地鬆開嘴裡的大肘子,一下鑽進謝書辭懷裡,「嗷嗚嗚嗚……」
爹爹!小娘親打寶寶嗚嗚嗚他不喜歡寶寶……
謝書辭揉了揉它的腦袋,他也沒想到大王會盯著肘子一口咬過去,有點尷尬地看了對面的方尋雪一眼,「不好意思,它平時比較貪吃,我讓他們換一份過來吧?」
方尋雪搖頭道:「無礙,它喜歡就好。」
「嗷……」大王委屈巴巴地看向小娘親,寶寶是想孝敬獅虎嘛,幹嘛突然打寶寶。
謝書辭向方尋雪道過謝,就把肘子送到大王面前,說:「以後想吃什麼提前告訴我,不許上去就咬知不知道?」
「嗷……」大王應了一聲,咬住面前沒比自己身形小多少的肘子,撲通一下跳到地上,還好它力氣大,叼著肘子蹭了蹭方尋雪的鞋子,又幽怨地盯了小娘親一眼,緊接著就一股腦地跑出了客棧,繼續去孝敬它的便宜獅虎。
「哎呦,俺喝麻了,這肘子咋還會自己跑路呢?」
「說啥呢?繼續喝繼續喝,錯過了今日,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來來來繼續繼續。」
大王叼著肘子來到行鐵前輩面前,討好地將肘子送到行鐵眼皮子底下,肘子好香啊,寶寶也想吃。
行鐵瞥它一眼,低下腦袋將肘子吃了進去。
大王眼巴巴地看著它,「嗷!」
寶寶也想像你一樣,嗷嗚一聲就能嚇走他們,能不能教教寶寶?
行鐵吃了肘子連骨頭都沒吐出來,閉上眼睛不搭理它。
肯定是獅虎沒有吃飽沒有力氣教它!它要給獅虎找吃的!
大王眼神堅定,又跑回客棧里,一桌挨著一桌撒嬌賣萌,得了不少好吃的,可它一個都沒敢私吞,全部送到獅虎面前,最後它餓得前胸貼後背,有點跑不動了,就失落地趴在地上,眼淚盈在眼眶中,立刻就要掉下來了。
嗚嗚嗚寶寶好餓,獅虎怎麼還不教自己呀?
大王抬起眼睛看了看鐵血無情的獅虎,獅虎好狠心哦。
「嗷。」大王沒有泄氣,它從地上爬起來,壯著膽子走到獅虎身邊,輕輕用爪子碰了下獅虎的爪子,「嗷。」
寶寶想變強,你教教寶寶好不好?
「嗷嗷。」
獅虎虎~
「嗷嗷嗷。」
教教寶寶嘛~
「嗷。」
寶寶錯了,寶寶不應該笑話你。「嗷嗷嗷!」
獅虎天下無敵,獅虎舉世無雙!
「嗷嗷……」
大王不經意間將靈力湧入獅虎身體里,一下子就愣住了。
獅虎身體好奇怪吖,明明可以吸納靈力,為什麼沒有繼續修鍊吖?
「嗷嗷嗷!」
獅虎!你再修鍊一段時間就可以結成內丹了喔!
大王是天生的靈獸,在這方面有著超越常人的天賦,它分明感覺到獅虎是可以成為靈獸的,為什麼沒有呀?
成為靈獸就會變得很膩害,就不會變老啦。
行鐵瞧了它一眼,蒼老沉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懂什麼,小崽子。」
「嗷嗷嗷。」
寶寶笨嘛,和爹爹一樣笨。
行鐵又不再開口。
「嗷嗷嗷嗷嗷嗷。」
獅虎獅虎獅虎獅虎教教寶寶教教寶寶求求啦!
客棧里,謝書辭和蕭尋換了個位置,趴在窗戶上,將大王如此舔狗的一幕全程看在眼裡,這小東西真的厚臉皮能磨人,他總算知道為啥這麼高冷一個仙鶴都能對它好言幾句,因為大王這小東西,罵,罵不走;打,痛過了繼續往你面前湊。
簡直就是無敵狗皮膏藥,打也不走罵也不走。
行鐵或許是被纏得煩了,低聲對大王叫了兩聲,這小傢伙雙眼一亮,立刻變回赤雪狼形態,垂著尾巴,揚起腦袋,「嗷嗚」一聲,軟綿綿地全無氣勢,和行鐵的狼嚎聲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大王大約有點自知之明,沮喪地垂下腦袋,行鐵又對它吼了一聲,大王堅持不懈,持續發出「嗷嗚嗷嗚」的噪音。
如今已是入夜,居住在附近的百姓被氣得不行,接二連三找過來,看見大王身邊的行鐵,白天領會過它的微風,敢怒不敢言。
謝書辭趴在窗戶邊,忍不住「噗嗤噗嗤」地笑,大王的叫聲一點威懾力的沒有,看著那些路人黑著臉的模樣,謝書辭覺得特別好玩,也沒有及時制止它。
蕭尋坐在位置抿了抿唇,看了看謝書辭,說:「你不必太縱容它。」
謝書辭卻搖頭道:「它大概也想變得厲害一點,隨它吧。」
「鄧公子!」
「來來來,一起來喝!」
松九營幾個喝醉的當家舉著酒壺來到桌邊。
謝書辭推辭道:「我酒量不好,不必了。」
其中一人在另一方坐了下來。
「鄧公子,我聽說你們施法的時候特別帥氣,什麼時候給哥幾個漲漲見識啊?」
「是啊,上京那些話本聽得我耳朵起繭子,什麼踏風而起、御風而行,什麼抬手掐決、結掌為印,哥幾個還從沒見過呢!」
「你沒見過啊?當年歸降的時候,皇上不還特意鬆了我們基本他太太太奶奶寫的書嗎?據說裡面都是他太太太奶奶的親身經歷。」
「哎呀!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現在想想哥幾個是真的好糊弄,一幅畫兒、幾本畫本就把我們打發了!那十個面首還被要回去了,嘖嘖嘖!你們就說虧不虧?虧不虧?」
謝書辭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胡話,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我告訴你們啊,真正的修士可比話本里寫得微風多了!」
謝書辭拍了拍身邊的蕭尋,示意他跟自己換個位置。
蕭尋有點不情願,但也不想被其他人圍在中間,只好冷著臉和謝書辭換了個位置。
一聽這話,眾人眼冒精光,「鄧兄你快跟哥幾個說說!」
謝書辭講起故事很有一套,添油加醋換了個身份把自己經歷的事說了出來。
眾人聽得嘖嘖稱奇,就連一開始若有所思的方尋雪都在他的講述中逐漸認真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謝書辭。
謝書辭講得繪聲繪色,興緻濃時直接拍案而起。
「你們那是不知道,驚羽鳥歸巢那一日,十二隻驚羽鳥從法陣里騰空而起,煽動羽翼繞空飛行,鳥鳴壯麗,火光照亮整片天空!驚羽樹一樹接著一樹開放,赤紅色花瓣像盛開的火海,那幅畫面至今我都還記得!」
「鄧兄居然去見過十年一度的驚羽鳥歸巢?」
「實在是令人羨慕啊。」
就連方尋雪看向謝書辭的眼神中,都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與艷羨。
謝書辭好奇地說:「西南關離天竺城不過三日的路程,你們為何不去看看呢?」
「鄧兄,咱們齊國跟東離這一仗打了足足兩年,齊國東北關還經常受到騷擾,這兩年裡可以說是腹背受敵,咱們松九營做為朝中的精銳之師,忙著打仗就不說了,哪還有精力去看驚羽花?再說了,那可是東離國的地盤!」
「是啊,這兩年他們在齊國吃癟幾乎都因為咱們松九營,東離皇帝恐怕早就恨咱們恨得牙痒痒了,要是咱們去了東離國的地盤,還不得是被扒皮抽筋啊!」
謝書辭道:「對了,東離不是馬上就要撤兵了嗎?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讓你們來西南關啊?」
謝書辭此話一出,大堂忽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就連喝得醉醺醺的幾位當家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謝書辭看著他們沉默的表情,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西南關附近還有許多難民,或許,皇上派遣我們來此地,是想我們將難民安置好吧。」方尋雪淡淡道。
幾位大當家的連連附和:「是啊是啊。」
「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對了,鄧兄,你去了天竺城可曾見過天下第一美人兒——洛仙玉?」
眾人恢復談笑,繼續圍著謝書辭問東問西。
謝書辭笑了一下,說:「見過。」
「如何如何?」
「可是名不虛傳?」
謝書辭道:「自然是名不虛傳!」
「鄧兄居然見過洛姑娘,實在令人羨慕。」
看著他們敬仰的目光,極大地滿足了謝小辭的虛榮心,他兩手叉腰,「不僅如此,我還和那位洛姑娘同乘輛馬車。」
「鄧兄!你居然近距離見過洛姑娘?!那她跳的那支千花舞你也看見了?」
「自然,還是坐在船上近距離看的,特別好看!」
方尋雪眼中攏著淡淡的嚮往,「千花舞……」
天竺城是一座一年四季百花盛開的地方,那裡絕對是這幽幽九州中最美麗的一個地方,美人與萬物共存。
如果,還有機會,真想到天竺城看看。謝書辭好久沒這麼吹噓遛馬過了,感覺竟別樣的懷念。
等夜色深了許多,整個西南關安靜了下來,只有這間客棧里談笑聲不斷。
大堂里鬨笑聲不停,門外努力練習吼叫聲的大王也沒有停歇。
這個夜晚,於有些人來說是愉悅的,於有些人來說是痛苦的。
直到子時過半,方尋雪才提出各自回房休息。
松九營的將士們本來哄鬧著讓謝書辭用靈力耍耍劍,方尋雪此話一出,眾人雖意猶未盡,卻沒有再堅持下去。
「鄧兄,看來今夜是沒有機會了,告辭!」
「兄弟們回房休息吧,明日還要出關。」
方尋雪起身,微微向謝書辭拂身,「告辭。」
「告辭。」
謝書辭讓蕭尋等一下,自己出去找大王。
大王還在嗷嗷叫,嗓子都快叫啞了,也絲毫沒有行鐵的那股氣勢。
「嗷……咳咳!」
謝書辭走上前揉了下它的脖子,說:「人家前輩好歹是在戰場上殺過敵的,你想一朝一夕趕上人家怎麼可能?」
大王回頭看著他,「嗷。」
「走了,回去睡覺,還是你要在這裡陪前輩?」
「嗷!」
寶寶要跟爹爹一起!
叫完,大王看向趴在地上閉眼小憩的獅虎,「嗷嗷。」
獅虎,寶寶走了哦,明天再來請教獅虎。
然而行鐵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謝書辭估計人家早就不耐煩了,拍了下大王讓它變小,隨後將它抱起轉身走回了客棧,路過大堂時,大王獨自咕嚕咕嚕叫了兩聲,謝書辭無奈,讓店小二單獨給它做了點東西吃。
等謝書辭帶著大王離開,原本閉眼假寐的行鐵緩緩睜開了眼睛。
它看著天上那輪彎彎的月亮,眼神說不出的滄涼與悲傷。
就像冷淡的月光倒映在了波瀾不驚的湖面上。
大王吃飽喝足回到房間鑽進謝書辭給它鋪的小窩裡倒頭大睡。
謝書辭洗漱一番,回到床前,發現蕭尋目光沉沉地坐在床邊,繃緊著小臉,看著謝書辭。
謝書辭湊上前捏了下他的臉,「生氣了?」
蕭尋身體不適地往後仰了幾分,凝眉道:「沒有。」
「那怎麼垮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搶了你的銀子呢。」謝書辭玩笑道。
蕭尋盯了他一眼,沒說話。
謝書辭打著哈欠鑽進被窩裡,「你要沒什麼事就先休息,明天帶你們出去玩。」
「不知道西南關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謝書辭嘟囔道。
其實謝書辭還不困,他本來就睡了一覺,醒得晚,但是單獨和蕭尋在一起,謝書辭怕他提起白天的事。
蕭尋看他背對著自己躺下來,眸色沉了許多,喊道:「謝書辭。」
「嗯?幹嘛?」謝書辭道。
「你應該知道,修道之人不能插手普通人的事。」蕭尋道。
謝書辭愣了一下,長睫微微垂了下來,「嗯,知道。」
蕭尋像是在提醒一般,繼續說:「如果影響到一國龍脈,不僅你會被天道驅逐,這個國家也會滅亡。」謝書辭藏在被子里的五指緊了緊,喉頭也有些發緊,「嗯。」
半晌,謝書辭聲音發澀,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來了?」
蕭尋靠在床頭,微不可查地「嗯」了一聲。
「你看出什麼了?」謝書辭道。
「與其說是齊國與東離議和,不如說是齊國投降了。不是他們讓東離撤兵,是他們在求東離撤兵,既然是請求,恐怕早已料到對方會提出條件。」
「……嗯。」
蕭尋繼續道:「聽上去,松九營算是齊國的一支騎兵,曾與東離結下不少仇怨,齊國皇帝在如此關頭命他們前來西南關,大約,是想用他們的性命,換東離撤兵。又或許,他們的性命,只是其中一個條件。」
謝書辭喉頭髮緊,蕭尋說的話,也正是謝書辭的猜測。
「放心,我有分寸,無論如何,都跟我們沒有關係。」
蕭尋垂眸靜靜看著他,「嗯。」
翌日,謝書辭起了個大早,帶蕭尋和大王在城裡遊玩一圈,只不過如今大戰方休,城中許多商鋪並未開張,一些雅人深致的風景也因悄無人煙變得無趣。
謝書辭帶他們逛了幾圈,置辦了些東西就回了客棧。
等他們回到客棧門口,一早外出的松九營的一群人已經回到客棧。
見行鐵趴在客棧外休息,大王嗷嗷兩聲跟謝書辭打了聲招呼,就屁顛屁顛地跑到行鐵面前,變成原型,張開嗓子,就開始嗷嗷叫。
行鐵懶懶地看它一眼,無精打採的。
謝書辭沒管它們,領著蕭尋走進客棧,大堂里沒有人,想來他們已經回了房間。
「到旁邊坐一會兒。」謝書辭道。
「嗯。」
謝書辭兩人剛落座,店小二就堆著笑臉走了上來,「二位想吃點什麼?」
謝書辭轉頭問蕭尋,「餓了嗎?」
蕭尋搖頭。
於是謝書辭拍了拍旁邊的凳子,說:「你坐著,我問你點事兒。」
現在店裡沒什麼人,店小二抖了兩下白帕子搭在肩上,在旁邊坐了下來,說道:「客官,您儘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書辭坐直上身往樓上看了一眼,見沒有松九營的人在,他壓低聲音問:「東離撤兵有什麼條件?」
店小二聳肩道:「無外乎割城讓地、繳納銀兩,這對咱們齊國來說,已經算是一種比較好的結果了。若兩國還要繼續打下去,輸贏不好說,但齊國百姓肯定會餓死,咱們齊國又不像東離那樣,有一個貿易大城。」
謝書辭道:「還沒有具體消息嗎,」
「沒有,估計不遠了,反正天高皇帝遠,只要不打仗,對咱們百姓來說就是好事。」
謝書辭嘆息地點了點頭,又問:「那你跟我講講松九營的事兒?」
店小二笑說:「客官,昨夜我見您與他們徹談到深夜,想必是挺投緣吧?」
「是啊,挺投緣的。」
「那群傢伙,雖然看上去不著邊際,但這幾年邊關的戰事幾乎都是他們平定下來的,咱們上京的兒郎削尖了腦袋也想往松九營里擠,只可惜大當家的不收其他人,松九營里全是當初的那群土匪。但是他們帶兵能力還不錯,這幾年幫朝廷帶出了不少精銳好兵。」店小二說起這話時,眉目間滿滿都是景仰。
「而且,他們是土匪出身,在上京橫行霸道,幹了不少壞事,打架毀壞了多少東西、吃了多少霸王餐,見著喜歡的東西先搶了想起來再付銀子,聽說當時朝廷里一連半年天天都有朝臣彈劾松九營,可大當家就當聽了個耳旁風,回去也不管這群土匪兵,皇上對他們從來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從來沒有重罰過他們。」
店小二笑了笑說:「其實大家也清楚,這些年齊國邊境但凡有外人來犯,不論距離有多遙遠,不論位置有多兇險,他們也跟土匪似的,不怕死不怕臟不怕累。」
謝書辭聽得有些想笑,心中又不免覺得嘆息。
「對了,我記得是前年吧,松九營里的三當家擄了個寫話本的書生,逼著人家天天在府上給他講修道那檔子事,結果發現這人是皇上外出遊歷的親弟弟!那就是最受寵的小王爺啊!皇上氣得差點沒暈過去,但是也沒把他怎麼的,就是扣了他一年的俸祿,罰他給小王爺端茶倒水一年。」
謝書辭不禁失笑,這群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說到這裡,店小二嘆息一聲,道:「說實話,如果沒有松九營這群土匪兵,齊國早就被東離攻下來了。他們給齊國帶出來了不少精兵強將,自身的實力又非常強悍,差不多有半年時間沒有離開過上京,專門留在上京保護皇上,也不知道皇上在這個節骨眼兒讓他們來西南關幹什麼。」
聞言,謝書辭沉默下來,嘴邊的笑容也逐漸斂起。
店小二起身道:「客官,您先休息,有什麼需要再吩咐小的。」
謝書辭點了點頭,「多謝。」
店小二走後,大堂中安靜下來。
謝書辭雙手枕著下巴靠在桌上,情不自禁地長嘆一聲。
馬蹄聲忽然在長街中踏響,像是不斷敲擊的鼓聲,一點一點變得急促,擾亂了謝書辭的呼吸。
馬蹄聲猛地在客棧門口停下,一個身穿金色盔甲的將軍翻下馬背,右手高舉一節黃色捲軸,呼吸十分沉重,他大步跨進客棧,高聲喊道:
「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