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韓府
「當然有必要。」林暖暖仰望著頭頂的億萬星辰,語氣堅定。
沒有人是天生愚蠢的,統治者越是怕百姓「聰明」,那麼解放他們就越有必要性。
屆時,他們會成為中堅力量。
「具體的原因,等我治好你的那天,再告訴你。」
林暖暖扭頭看向喬松柏。
他仍舊是那副翩躚貴公子的模樣,同樣是在太陽底下暴晒,那張臉永遠不會變黑。就如同他那略微蒼白的唇一樣,無論怎麼營養補進,總是缺乏血色。
「會好嗎?」
喬松柏微微嘆氣,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之前,他未曾真正認識林暖暖的時候,以為「治好」只是一種安慰。
縱然一直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林暖暖也並未再提及過,喬松柏也就這樣接受了。
可是,這次,她重提了治好……
會好嗎?
娘子是「神人」但不是「神仙」,她無法無中生有。
這個治好,或許需要很久很久。
但……
「我等你。」喬松柏最終輕輕說出這句話。
黑夜中,蟬鳴不絕,清風朗月,見證所有。
第二天一早,林暖暖便與喬松柏回到對岸了。
礦場那邊的進展非常快,已經快要到水泥製造階段了。
整個園區全部設立在江南,而礦場以及水泥生產地,都在江北。
所以,必須要租借一條大船,將生產出來的水泥,從對岸運過來。
此時,林暖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韓子元家的那艘大船。
她便決定,去往繁城一趟,跟韓子元商量此事。
運送水泥跟運送其他東西不太一樣,這東西臟,還難清洗,也不知能不能借到。
前往繁城,由喬松柏駕車,一路無需贅述。
到達韓府門口的時候,林暖暖輕車熟路地敲門。
韓家世代商賈之家,有錢沒權,門檻低,規矩少。
林暖暖到韓子元家中,一直都是輕輕鬆鬆。
只是,這次出了意外了。
開門的不是韓家的那個老管家,而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頭梳垂掛髻,頭上插著一支銀釵並幾朵紅絨花,身上穿著一件淡粉色的衣服。這一身打扮富貴逼人,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她是小姐還是丫鬟。
那女子看到敲門的是個小丫頭,又往馬車那邊掃了一眼,聲音有些不耐:「你找誰的?」
林暖暖看到開門的是女人也是一愣。
不過她隨即說道:「韓子元。」
「你這人,好生無禮!」女子聽到林暖暖的話,有些生氣了。「怎可直呼我家少爺的名諱。」
「哦,我找韓少爺。」
林暖暖知道了,她是韓府的丫頭。只是她現在懶得計較這些,從善如流般,立刻改口。
女子被她的態度弄得措手不及,冷哼一聲,又看了看林暖暖身上那件青色的衣服。猶豫了小一會而,才把門打開,把人迎進來了。
林暖暖走進門內,是順順利利的。
可喬松柏要跟著走進來的時候,那女子立刻喊了起來:「哎,車夫別進來啊!」
喬松柏頓住腳步。
林暖暖立刻接話道:「這是我相公,不是什麼車夫。」
「相……相公。」
女子聽到這話,有些結巴了起來。她又重新打量了兩人,神色有些不自然了。
「林姑娘?」女子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她見到林暖暖回應之後,神色猛變,做個萬福,把喬松柏迎進門之後,立刻小跑著走進院內。
她走得急快,林暖暖都快懷疑,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了。
關鍵是,現在還是沒問到,韓子元在不在家啊。
所幸林暖暖是認識路的,兩人在韓府院內院中慢慢走著,很快也到了韓府的大廳。
她也沒客氣,直接在大廳椅子上坐下了。
喬松柏同坐。
兩人凳子還沒捂熱,那個開門的年輕女子,從後堂走了出來。
——不過是攙扶著一位年輕漂亮的貴婦人。
這婦人梳著墮馬髻,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大袖衫,下面是一件綠色的長裙,流光溢彩,一看便是絲織品。
林暖暖連忙起身拜禮,可是這張嘴的時候,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這麼年輕,是韓子元他老婆,還是他媽啊?
老婆有點大了,媽也太小了。
這怎麼稱呼啊?
「夫人。」喬松柏在一旁同樣行禮,為林暖暖緩解了尷尬。
林暖暖聽到這話,與喬松柏相視一笑,也跟著叫起了夫人。
「姑娘、公子,請坐。」
那婦人一開口,林暖暖徹底懵了了。
她的聲音輕柔,不見絲毫稚嫩,語氣中也沒有那種滄桑、沉穩的感覺。
這個婦人,最多也就二十幾,不到三十歲。
「宿主,說對了,她只有二十七歲。」小靈趁機插話。
林暖暖是直接傻眼了。
這下子是石錘了,做媽太小,做老婆又偏大。
「你就是林姑娘嗎?」婦人語氣不急不緩,笑著看向林暖暖。
林暖暖點頭:「正是。敢問夫人,韓子元在家中否?」
「這個先不急。」那婦人搖了搖手。「我們先來說說話。沒準等下他就出來了。」
林暖暖有些猝不及防,她不覺得自己跟韓子元她老婆或者他媽有什麼好說的。
兩人都不認識來著,而且也沒有什麼交往啊。
不過考慮到是有求於韓家,林暖暖還是耐著性子跟這婦人聊起來了。
這婦人基本都是圍繞暖暖與韓子元的相識過程提問,有些話,林暖暖聽著都覺得奇怪。
而這林暖暖聽得奇怪的話,喬松柏是越聽越發笑了。
他知道這婦人為何一直拉著林暖暖扯這些問題了。
也知道為何,那個開門的丫鬟,聽到自己是林暖暖的相公之後,那麼急促了。
韓府上下誤會,誤以為,韓子元與林暖暖有什麼私情。
這是變著法打探情況呢?
很顯然韓家是看不上林暖暖的,只是在聽到林暖暖有了相公之後,誤以為是韓子元單相思。
正想著辦法,解決這件事情呢。
只是,從這個婦人的口氣來看,她並不打算朝韓子元下手,反而是有朝著林暖暖下手的意思。
「娘子。」
喬松柏輕輕一笑,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別忘了我們這次是來借船的,借不到船,就要快點給懷親王回信,讓他另想出路才是。」
林暖暖聽到懷親王這個詞的時候,忍不住壞笑出來了。
方才被婦人弄得有些煩躁的情緒,也安定下來。
「對,我在扯什麼家常呢?懷親王交代的事情,可不能忘了辦。」
合理利用權勢,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懷……懷親王?」
婦人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深吸一口氣。
她想岔了!
如果這少女與少年,是替懷親王辦事的,那麼同樣為懷親王辦事的兒子與他們走的近,那是理所當然了。
這跟私情,沒有什麼關係啊。
「懷親王,會用一個女子來辦事嗎?」
婦人有些質疑,但是她也不敢怠慢,已經朝著那粉衣丫頭,打了一個手勢,讓她去把少爺找回來。
「夫人,您這話說的。」林暖暖笑道,「若是一般腐儒,說這話,還有些道理。」
「可你是韓家的夫人,韓家世代商賈之家。為人做事,跟做買賣類似。我為懷親王效力,懷親王許我好處。韓家會因為來買東西的是女子,而拒絕這筆買賣嗎?同理,懷親王會因為我是女子,而拒絕收我的效力嗎?」
「商品只有合適與否,與買賣對象男女無關。效力,也只有能力有關。」
婦人聞言,沉默半晌。
「許是對的。」
真理最大的優點在乎,它的驗證性。
縱然父權社會對人壓迫極深,洗腦極多。
但是,真理進入這樣的世界,便會發光。
婦人已經被林暖暖一番話,說的有些動搖了。
她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丫鬟回來了,後面跟著的韓子元。
韓子元見到林暖暖之後,笑著迎來上來,只是面色有顧慮。
婦人見此情形,非常識趣地退到後堂了。
「你們沒對她說些什麼吧?」韓子元看到婦人退開之後,立刻追問起來了。
林暖暖眨巴眨巴眼睛,她跟韓子元的關係,只是單純的有些交情的買賣人。中間人雖是李長信,但是不相關的。
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我這次來,是來借船的。」
「借船?」
韓子元請林暖暖坐下來了,兩人商量細節。
在聽到水泥的用途時,韓子元皺起眉頭,緊張地看向林暖暖。
「懷親王,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
時間線對不上,李長信四月離開之後,就沒有回來過了。
林暖暖想瞞也瞞不住的。
「那我,不能借給你。」
水泥能夠修路。而修橋鋪路,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馬虎不得。
所以,韓子元不能輕易答應借船之事。
林暖暖是想過吃閉門羹,但是沒想過,會是因為這個理由。
想要富,先修路,這句話,在古代還沒有多流傳。
但是,古人對修路這件事的執念,確實有些超出林暖暖的想象了。
「沒得商量了嗎?」
林暖暖可憐巴巴地看向韓子元,試圖用目光感化他。
但是,此事有利於懷親王。他絕對不會隨便答應的。
「沒得商量。」
「可以商量。」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