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洞中奇遇

夏劍宇胡思亂想，目中並無焦慮，一會看看天，一會抬眼四顧周圍的石壁，又順著那從穴頂而落的瀑布望到底下的水潭，恰好此刻外面陽光明媚，一縷陽光從穴頂窟窿透下，照在水潭上，潭面上波光粼粼，晃得夏劍宇不由眯起雙眼。

「咦？那是什麼？」夏劍宇瞧見潭面上有些許白色的東西，被水面反光晃得瞧不大清楚，於是起身緊走幾步來到潭邊，終於瞧了個清楚，頓時欣喜若狂，這些白色的東西是魚，只不過都已經翻了肚皮死透了！

夏劍宇趕緊將身上剩餘的衣物脫了個乾淨，跳入潭中將那些死魚全都撈了上來，數量不多。只有十來條，大的有兩指寬，小的僅有小指大小。夏劍宇在撈魚時便已發現這些魚已經半熟，他轉念一想便已明白這定是昨晚在潭水中降溫時，生生將這些魚燙死了。

「我之前怎未想到，這小小的水潭都會有魚，這條暗河中怎會沒有魚蝦存在？只要能抓到魚，我便不會餓死在此！」

夏劍宇擰起一條小指大小的魚放在掌中，聞了聞，一股魚腥味撲鼻而來，他皺皺眉略微猶豫片刻，便將魚扔入嘴裡，強忍著那股腥味，硬生生吞入腹中。

「茹毛飲血，茹毛飲血！哈哈，我夏劍宇也有成為山間野人這一天。」夏劍宇似哭似笑，但轉眼間臉上恨意綻現，咬牙切齒立誓道：「滅族之恨永不敢忘，只要不死，我終會逃出生天！我定要手刃仇人，為爹爹，為曲管家，為嫣兒，為族人報仇雪恨！」

決絕的誓言之音在洞穴中回蕩，那話音中的恨意滔天直衝蒼穹，驚得窟窿外一群鳥兒撲棱亂飛……

幾日後，夏邑城一夜之間滿城滅亡的消息傳入朝歌，引得朝野上下一片恐慌，紛紛擔憂朝歌城的安危。紂王緊急下令全城戒嚴，嚴密封鎖消息，並派出探子前往夏邑城查探，卻並未得到任何有用線索。

又過數日，從北疆傳來赤城消失，赫連世家滅亡的消息。至此，兩大世家的滅亡驚得紂王寢食難安，生性多疑的紂王認定各個諸侯世家中已有人心存反心，將要加害於他！於是紂王悄悄派出暗探秘密監視各個諸侯世家的一舉一動。

兩大世家滅亡的消息自然也被各個耳目靈通的諸侯世家知曉，而他們派出去查探的人手，並未帶回可靠的情報，反而發現朝歌派出監視的探子。頓時引得他們更為恐慌，認為兩大世家的滅亡是紂王所為，紂王這般做法是在殺雞儆猴。於是，有所圖謀的世家更是小心謹慎，加緊了所謀之事；而並無所謀的世家則是更加小心翼翼，絕不敢顯露任何不敬之意。

兩大世家的突然滅亡似乎並未在各個諸侯世家之間引起什麼波瀾，朝野上下更是一片平靜。

或許這只是風雨欲來之前的寧靜，暗中的急流洶湧又誰人能知？

夏劍宇在洞穴里又度過了數日，這幾日一直靠著在暗河裡抓捕魚蝦填肚，但這暗河中的魚蝦卻是極其難抓捕，這幾日也不過才抓到小魚三兩條，撈到蝦米數只，腹中已是鬧起了飢荒。而昨夜難熬腹中飢餓再次吃下一枚野果，又是折騰半宿才消停。雖然過程痛苦莫明，但給身體帶來的好處也是極為明顯，而且這一枚野果還能抵兩天餓。

待他蘇醒之時陽光已經灌入洞穴內，陽光又被潭水反射，將洞穴照得一片透亮。夏劍宇拾著一截木枝在洞中練了幾遍流水劍法，練得大汗淋漓方才停下，盤膝調息片刻，待體內氣息調勻，這才起身來到水潭邊將自己清洗一番后，便往暗河走去，他得趁著野果的奇效還在，順著這暗河往深處探索，說不定還能找到其它出路。

下到暗河水中的剎那，夏劍宇不由打了個哆嗦，暗河水可比那水潭中的水寒冷太多，寒意直往骨頭裡鑽。夏劍宇將暗河水往自己身上淋，待身子適應暗河水的陰冷后，這才緩緩往暗河深處淌去，這幾日他抓魚撈蝦時已經將這暗河內的水深探明，這裡最深處不過沒至腰間，所以他大膽的往暗河流入的矮洞淌去。他今日便打算深入矮洞一探究竟。來到矮洞前，彎下腰試探著往矮洞內望了望，但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瞧不清，看來只能靠著雙手摸黑探索了。夏劍宇彎下身子，鑽入矮洞內，伸出雙手摸著一側石壁往矮洞深處探索，憑著雙手的觸感，只覺得這洞壁似乎連成一片且入手光滑，手往壁頂上方摸索探尋，並未摸到鍾乳之類的尖銳之物，只摸到一條由寬變窄的縫隙，手往縫隙內探索卻摸不到頂，想來這個矮洞或是一條山體內的裂縫。

隨著夏劍宇不斷深入，洞頂漸漸變高，而且他發現在往前行時通過盪起的水聲能判斷出兩側的洞壁也隨之漸漸變窄，待洞頂升至一人之高時，夏劍宇終於站直了身子，此時手往兩側伸直已經能觸碰另一側的洞壁。夏劍宇每走一步都在默數自己的步數，此時大概已經深入這矮洞內差不多快兩里之遠，然而這條隧洞卻並未走到底。夏劍宇繼續往洞內探索，又往裡面深入了近一里，兩側洞壁已經變得非常狹窄，僅能允許夏劍宇側著身子通行，水面已經沒至胸口。就在夏劍宇猶豫著再往前是否再無法通行不如就此轉身回去之時，突然發覺這隧洞的通道來了一個之字形的急轉，順著這轉折的通道側著身往前走了十來步后，卻瞧見前方隱隱約約有紅光透出，夏劍宇心中驚喜，莫非前方另有出口？心中期待之下前行速度又加快了幾分，又走了數十步卻突然間感覺不到胸前和後背的石壁了，驚得他抬手四處摸索，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從狹窄的隧洞中鑽出，似乎來到另一個隧洞內。在這隧洞一側的石壁上有一道縫隙，微弱的紅光便是從那裡透出。而借著這微弱的紅光，夏劍宇隱約瞧見這個隧洞與之前的矮洞類似，也不過是山體內的一道裂縫而已，暗河水靜靜在這裡流淌，再往遠處瞧便是漆黑一片，什麼也瞧不清，更不知通向哪。

夏劍宇手腳並用，往那透著紅光的縫隙游去。待他來到石縫之前，發現這石縫上窄下寬，上面最窄之處不過巴掌寬，而下方最寬處則在水面最底下，用手探測了一番，能勉強容他鑽進去。於是夏劍宇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下鑽入了石縫中，石縫內是一條狹長的甬道，不過這條甬道的長度卻超乎他的預料，夏劍宇憋著這口氣往裡面遊了差不多近十丈遠，方才從這甬道鑽出。手忙腳亂鑽出水面劇烈喘息，不由連連咳嗽，心中后怕不已，好在這條甬道漸寬，若是中間突然變窄連身形都無法調轉，豈不淹死在裡面，即便如此，這甬道也太長了些，一口氣險些憋不住。待他氣息喘勻這才抬頭四望，只見四周紅色柔光遍布，身前是一個斜坡，有一人來高，恰好擋住視野，就著紅光看去可以清楚的瞧見斜坡上錯落分佈著數塊大小不一的踏腳石板。夏劍宇心頭巨震，這分明是人為鋪就而成，莫非這裡有人居住，有人居住便意味著有離開此地的道路。

夏劍宇臉上現出狂喜之色，從水中竄出，手腳並用幾步便攀上斜坡。待他站在坡頂上瞧清四周之後，臉上的喜色漸漸凝固。

這裡是一個溶洞，整個洞穴的形狀與外面的洞穴差不多，但大小卻不及外邊洞穴的一半，且洞頂較矮離地只有三四丈高，整個洞頂似被人有意削整過，顯得較為平直。洞頂邊緣有一道狹長的裂縫，或許這道縫隙連通著外界，能聽見風聲從裡面傳出，可惜太過狹窄，人難通過。洞頂上原本應該倒吊有石筍，也被連根削平，夏劍宇難以想象究竟是何人又用何種方式將離地這般高的洞頂給削平的？低頭平望去，正前方的洞壁離自己大概不到三十丈距離，一枚發著紅光的珠子似乎鑲嵌在洞壁上，整個洞穴被這枚珠子照亮。

更令夏劍宇驚嘆的則是洞穴內竟是生機盎然，生長有大量的草木，不過卻是生得較為低矮，就以眼前這株不到一人高，碗口粗通體幽黑的矮樹來說，其葉扁平狀如梭，其葉正面呈火紅色，背面則為暗紫色，樹上結有兩三枚如棗般大小的果子，果子的顏色也呈雙色，一半邊為火紅色另一半邊為暗紫色，外形與他在外面水潭裡撈的野果極為相似，夏劍宇直覺這樹上結的果子與那野果就是同樣的果子，只是大小不一樣而已。在這矮樹的樹根與樹榦交界處長有一枚通體雪白的九葉靈芝。再往樹根旁瞧去，卻又發現了一棵生長不知多少年份的人蔘草。又往稍遠處一瞥，又瞧見一叢首烏。

夏劍宇小心翼翼行走在這些草木之間，分辨著這些草木，有的認識，有的不知。這些草木應該是被有意栽種，橫豎分佈得較為均勻，但又好似有些年月未被打理，許多地方生長得有些雜亂，或許是這裡並不適合雜草生長，在外面見過的野花野草這裡是一株也無。夏劍宇瞧了片刻后突然回味過來，這裡更像是一個藥草園子，雖然有很多的藥草並不認識，但就以他認識的幾種藥草即便在外面也是極其珍稀之物，各門各派及各個世家甚至會為獲得其中一株而引發一場血雨腥風的爭鬥，所以被人刻意種在此處的草木又豈會是普通的雜草？但這究竟是何人所為，又有何用？

似乎整個洞穴里都種滿了藥草，夏劍宇並未急著將整個洞穴都查探一遍，反正困在這裡也不急著這麼一時三刻，他徑直往那鑲嵌著紅珠的洞壁行去。離得近了方才發現原來紅珠並非鑲嵌在洞壁上，洞壁上有一柄倒插在壁上的寶劍，劍身沒根而入，只余劍柄在外，劍柄通體暗紅色，柄身呈蓮花盛開狀，花瓣如烈焰燃燒，握把上有金絲纏繞，那枚發光的紅珠則鑲嵌在劍柄頂端。夏劍宇伸手握住劍柄想試著拔劍，只見暗紅色的劍柄突然紅光一閃，劍柄突然變得極燙，夏劍宇只覺得好似抓住一根燒紅的鐵棍，手掌吃受不住趕緊鬆開。

夏劍宇被燙的手掌火辣辣的疼，不斷的用嘴吹著涼氣在手掌上，他心裡並不懊悔，反而極為心喜，這把寶劍必不是俗物，得需想法取出來。他稍往後退了兩步仔細觀察著這劍柄周邊，一番查看下，發現在劍柄右方的石壁上隱約有一行由上至下刻寫的字跡，在字跡正下方有一小堆用碎石堆砌而成的土包。因有了些年份，字跡和土包都被一層厚厚的青苔覆蓋，融入周圍的環境中一時竟未能發現。夏劍宇從地上尋來一塊薄石片，將石壁字跡處的青苔清理乾淨，待字跡全都清晰顯示后，夏劍宇卻發現這些字竟然一個都不認識，這似乎是極為古老的文字。

夏劍宇暗嘆道，若是曲管家在此或許能認得出這些文字，爹爹曾說過論學識淵博，整個夏家無一人能比得上曲管家。想到此處便又想到整個夏家便只剩下自己獨活，臉色不由一黯。既然不認識這些字也不再去費這個心思破解，地上還有個碎石堆，索性挖開瞧瞧。

夏劍宇想到此，立即動手開挖，先將厚厚的青苔清理掉，再一層層的把碎石取走。待他將碎石清理乾淨后，赫然發現石堆下面是一個三尺長一尺寬的石槽，而石槽內則鋪滿細砂，一小截晶瑩剔透似乎是玉石之物露了出來，夏劍宇精神一振，心中認定裡面必定埋藏著什麼寶物，待他將石槽內的細砂清理乾淨后，才發現這玉石之物分明是一截齊肘而斷如水晶般透明的人右手骨。夏劍宇見過人骨的模樣，但這般晶瑩剔透的人骨卻是從未見過，仔細瞧這骨骼紋理，還能清晰的看見骨骼內有數道血紅色經絡從指骨，掌骨中穿過與臂骨相連，在紅珠的照耀下隱有流光轉動，猶如活物。也正因為骨骼晶瑩剔透，夏劍宇細緻瞧上去后又發現在骨骼內有數道細密的裂縫貫穿整個手掌骨與臂骨。

夏劍宇突然心有所悟，或許是某位不知名的前輩因某些意外受了重傷斷了手臂，便將手臂埋在此處，心灰意冷之下又將寶劍留在石壁之中。而後這位前輩定是在此處居住了一段時間，想必這裡的藥草便他所栽種的，但這裡並未發現人的其他骸骨，想來這位前輩已經離開了這裡，那他又是如何離開的，莫非這裡另有出路？如果他沒有離開，要麼他的屍骨在其它的洞穴內，要麼……他還活著！夏劍宇想到最後一種可能，不由頭皮發麻，倘若這位前輩還活著，發現自己埋葬手臂之處被自己挖開了，那可如何是好，此事倒是自己魯莽了。想到此處，夏劍宇後退一步跪拜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對著那截手骨鄭重道：「晚輩無意冒犯，還請原諒，這便將此地復原。」頭磕罷，抬手將細砂捧起撒入石槽內，將那手骨重新掩埋，然而剛撒入一捧細砂，那五根指骨微微一動，夏劍宇一個激靈頭皮發麻，在這樣一個寂靜的洞穴內，陰深深的四周充斥著紅光，如此詭異的氣氛之下發現一截埋葬不知多少歲月的骸骨突然動了，心中又怎能不害怕。夏劍宇呆立原地大氣也不敢喘息，隔了一陣那截骨頭卻並無任何動靜，似乎剛才是夏劍宇的錯覺。夏劍宇微微鬆了一口氣，或許是剛剛細砂撒在指骨上撞擊所致。於是心安不少，又捧起細砂正欲往石槽內撒入，卻駭然發現指骨在他眼前猛地捲曲成爪，再攥成了一個拳頭。

「啊？」這下可瞧得真真切切，夏劍宇哪曾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大驚失色下將細砂一扔往後跳離此處，然而腳跟未踩穩，被地面一塊凸起的石頭絆倒，仰后跌坐在地上，他睜大眼睛死死瞪著石槽處。

就見那截手骨好似活了過來，上下抖動一番將骨頭上的細砂抖落，整截骨頭猛然發出與劍柄上那顆紅珠一樣的紅光，卻更為明亮。手骨緊握成拳緩緩飛離石槽，飛高至地面一人高后止住不動。此時，手骨又生變化，無數紅色光點從晶瑩剔透的骨頭內溢出，很快，一道由紅色光點構成的男子虛影出現在夏劍宇眼前。那截手骨漸漸隱入虛影的右臂之中，若隱若現，虛影的右臂與之一樣亦是緊握成拳。

忽然，虛影有了動靜，緊握的拳頭微微一動，猛的伸出食指，整道虛影快若閃電出現在夏劍宇面前，夏劍宇來不及反應被一指點在眉心上，頓覺眼前一黑，五識皆閉，陷入無盡黑暗之中。夏劍宇只覺得自己的魂魄出竅猶如孤魂野鬼在黑暗中漫無目的飄蕩著，心中驚恐不安卻又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