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師回朝(2)
顧池澤輕鬆翻下黑馬,拍拍帶著塵土的手掌。為首的幾個將領見此紛紛下馬,顧非離離家三年,但眼前的兩個身影他自然是清楚的。
「兒見過爹爹!」顧池澤這幾年在兩位姐姐的教導下,禮數倒也周全了不少。
「女兒見過阿爹。」顧池笙的身軀微微一福。
顧竹漪雖說嚇壞了,腦子卻是清醒的。顧池笙行完禮,她已急急趕下寶齋樓。見到父親和大哥,屈身行禮。
顧非離是個不苟言笑的老古板,見到顧竹漪竟難得一笑輕聲應答,顧竹漪也回以微笑。
「笙兒,可有受傷?」顧非離很是緊張這個女兒,方才千鈞一髮之際,驚馬來勢兇猛,險些撞翻了他的馬。戰場上受的傷還未恢復,若是連人帶馬倒下,他這把老骨頭也是經不起折騰的。幸而顧池澤和顧池笙及時攔馬,才免此一劫。
「回阿爹,女兒無事。」顧池笙生性清冷,不喜多語,顧非離最是清楚便不多問。
確認了顧池笙沒受傷,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小兒子顧池澤。三年未見,顧池澤已是年方十四的俊俏少年,不論是武功還是禮數都精進了不少。
「臭小子,長高了不少。」顧非離嘴上罵著,臉上的欣慰之意卻是掩蓋不住的。
顧池笙和顧池澤出現及時,避免了禍端發生。除了顧非離的長子顧池淵和次子顧謹年,隨行的將領這是首次見到顧非離的其他兒女,長女顧竹漪一身的書卷靈氣已很是驚艷,目光一移,次女顧池笙的面紗掉落的那一幕,在他人眼中,猶似謫仙落凡塵,在軍營里待久了的士兵看直了眼。
「顧將軍好福氣啊,果真是將門虎子,小小年紀這武功絲毫不遜於當年的顧少將軍和顧副尉啊!」
「兩位顧丫頭出落得是愈發出挑動人,若是顧將軍不棄,與我們盛氏一族結親倒也不錯!」
隨行的將領說著顧非離的好話,而顧非離對這些話彷彿並不受用。
顧池淵走至顧非離跟前,神色有些擔憂,道:「爹,您的傷……」
顧非離擺擺手:「無礙……可查出這匹馬怎麼回事?」
顧池笙沉默了片刻,這時輕啟朱唇。
「全京城只有這麼一匹汗血寶馬,除了恭王殿下,何人還會有?」
顧池笙說到「恭王殿下」這一人物,嘴角輕輕上揚,笑意若有似無,這到底是嘲諷還是別有它他意……
恭王,年十九,乃當今容帝的第七子—容景玄。先皇后所出唯一嫡子,皇帝容臻自然是寵得無法無天,年近弱冠,普通皇子早已封王出宮立府,而容景玄不僅年紀輕輕就封了王,還留在了京城,這匹汗血寶馬便是他的愛馬。
顧非離劍眉緊蹙,看了看這匹黑馬,不禁無奈搖搖頭。
「哼,找人把馬送還給恭王,真是胡鬧。」顧非離輕哼一聲,轉身上馬。
全京城除了顧非離,甚少有人敢對九皇子有這樣的態度。前因是顧景玄是顧非離的學生,無論是騎射之術還是禮樂兵法都是顧非離手把手教的。如今他的學生如此不爭,他自然恨鐵不成鋼。
兩大軍隊回京受到驚馬衝撞之事很快傳到了容景玄耳中。
連心湖中央,漂著一艘遊船。兩邊是水波瀲灧,遠處山色空濛,青黛含翠。這裡離京城城北迎接大軍回京的街道並不遠。
遊船中,一名男子獨自坐在棋盤前。落子,提子。
他一身湖藍色長衫,腰間系著朱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墜。身姿清瘦挺拔,面龐俊美。
「主子,查到了,是太子的人。」容景玄的隨身侍衛—安凜立身一旁說道。
容景玄思慮了片刻,在棋盤上落子。
容景玄對清風是再了解不過的,雖是一匹烈性馬,但在常年的馴服下,就算棚門開著,它也不會輕易發了狂般跑出去。
「呵,果真是容景宸。」容景玄輕笑一聲。
「清風可有傷人?」
「旁人倒無大礙,倒是險些傷了顧老將軍,幸而得顧二小姐和顧小公子攔馬才免此禍端發生。」
容景玄抓著黑子的手微微一滯,尊師顧非離膝下有三男三女,他自然知道,顧竹漪是個不愛出府的書痴,但他至少也是見過的。唯獨顧氏次女顧池笙甚少進入他的視野,對她的印象僅僅停留在顧池笙四歲那年偶然入宮。
那時桃花三月,初春時節,總角之年,言笑晏晏。幼年的顧池笙總喜歡跟在容景玄身後甜甜糯糯地叫著他「景玄哥哥」。他與她初識不過三日之久,這短短的三日卻成了容景玄一生最難以忘懷的時刻,至此在日後的十幾年,他再也沒見過顧池笙。
「主子,在想什麼?」侍衛安凜甚少見得自家主子有失神的時候,心下一驚。
「無事,不該問的,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