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突圍(續)(日常求票)
蘄澤鎮,一座淮北小鎮。
因為宋軍張訓通部駐守,這座小鎮也顯得更加喧囂。
臨時倚靠小鎮城牆搭建起的防禦寨牆,員額萬人的御營,實際七千將士,果然這很大宋,硬生生的吃掉三成空額。
七千御營之中,有兩千騎兵,其餘五千皆是步卒,對於這座小城來說,倒也是足夠站滿寨牆。而如今邵宏淵又拉來了近萬宋軍在此,意欲圍堵著城內御帳,只是被御營將士阻隔著。
這時這裡便是顯得格外擁擠嘈雜,此時城內似乎突遭變故,城內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察覺,因兩方沒有各部主將約束,逐漸產生一些口角衝突,宋軍內部鄙視鏈也是有的,御營兵卒自是瞧不起普通江淮駐屯兵,而廂兵自鄙視鏈最下級的存在。
但是張訓通部雖然是臨安府的御營將士,但是遠遠談不上精銳,只是一些江浙一帶良家子弟,想吃皇糧走了些門道進去的,因為宋金早已議和,當上御營兵將,在臨安府也算衣食無憂。而邵宏淵部的江淮屯駐兵卻是不同,本是長期駐守在宋金邊界的,他們中年歲長點甚至曾經參與過韓世忠與金人大小戰事,便是初入年輕兵卒也是當初那些建炎時期浴血廝殺過韓世忠部軍將後代,所以邵宏淵部的江淮屯駐兵雖只是地方軍鎮兵,但是精銳程度遠遠高於張訓通的御營兵。
這樣的後果便是雙方各自不服氣,一時也沒了主將的約束制約下,漸漸口角之爭便因當前氣氛催化下,有人動起了刀槍,眼看將要爆發更大規模的械鬥,遠遠向著寨門馳來數騎軍將,手中揮舞著皇帝的金牌,喊著「不可造次,官家有旨。」
原來來的這人在場的軍將都是認識的,就是曾也是一部御營統制官的左士淵,率領數名御前班直策馬而來。
他的出現也及時將這場逐漸升溫的軍事內亂暫時滅火了,但是也只是畫下休止符而已,憑藉著左士淵個人威望來說並不足以徹底調停,指揮這近兩萬躁動的宋軍。
「左太尉,俺們的邵節度在何處,還請明示,若是被那撮鳥張統制害了,還請給兄弟主持公道。」邵宏淵一名頗有資歷的將官出聲相對。
「你們這些賊配軍,俺們可是正經的御營官軍,可是知曉官家尚在城中,若不是得了官家口諭,俺們怎會放你等堂皇入城,直教你們這些腌臢貨在寨牆下吃一頓神臂弓再說。俺們也是知道宿州城下的那般事,這伙子賊軍必然是通了金人的。」御營官軍聽其言語,更是不忿,說完更是將手中神臂弓抬起。
因為大部御營官兵早先佔領有利地勢,心中便算定若是衝突起來,必是那伙江淮軍吃虧。
「爾等莫要聒噪,是沒長眼看不起本將手中的金牌嗎!便是後面眼神不好的,本將身後堂堂御前班直也瞧不見嘛!都放下弓箭,聽俺言語。」左士淵雖軍事無能,但也是率領萬人的御營統制官,便是調教兵痞,治理內部也是一把好手。
當即便將此處領頭的兩方將官控制住。
「末將不敢,敢問太尉,俺們親眼看到張統制被那邵節度綁走,官家有何吩咐俺們必將赴死力,若是那邵節度果真反了,俺們這便在此處將這些賊配軍處置了!」張訓通御營將士雖然聽到左士淵的言語后,將抬起的神臂弓箭口朝下,但是依舊保持著警戒。
「張統制與邵節度此時皆無礙,俺老左以這人頭擔保,至少俺領了官家的口諭過來時,他們都在官家面前,俺勞作看得清楚,錯不了。諸位準備接旨吧,俺身上帶著官家的金牌,還有你們邵節度和張統制的虎符,你們便是有點眼力勁也該識得吧。速速跪下接旨!」左士淵眼見又生出一絲躁動后,便再度強調是奉了皇帝趙昚的旨意,借著聖旨來彈壓這些兵痞。
齊刷刷的面前眾人核實了金牌,面前這些官兵自是不敢當眾違了官家的旨意,「末將接旨。」
「朕已知此間諸事,諸位皆是大宋忠臣良將,今日朕的金牌未到之前,在場所有人等若有不妥冒犯的言語,皆恕無罪!但若是朕派來的宣諭聖旨的使者已到,不知收斂,意欲動亂皆是亂臣賊子,大宋的忠臣良將皆可當場格殺。關於你們的統制和節度使,都是朕的臣子,朕自有處置,諸位安心各司其職,聽令行事!」左士淵憋了一口氣,清脆響亮的說出了皇帝趙昚的口諭。
趙昚的口諭一出,在場所有的官兵皆已聽命接旨,城下的邵宏淵部的江淮兵在左士淵調遣下,也便老老實實的本軍營帳之中。寨牆上的御營官軍也收起弓弩,長槍,但依舊駐守在城牆之上,緊緊盯著不遠處的邵宏淵部。
普通兵卒可以先行安置但是那邵宏淵的親衛心腹必須留在此處,被左士淵集結了數十名中層軍官此時安置在營地前的一片空地,左士淵還未言語,便是一支兩千人的騎兵轟然而來,原來這部騎兵乃是張訓通部核心精銳,在得知本部統制被綁走後,便來興師問罪。
眼前氣氛又再度緊張,左士淵搶先擋在騎兵身前,說道,「諸位,可還認得我,」
「自是認識,那日左太尉的那頓軍棍便是俺打得,怎會不認識。若是識相,便讓開,俺將那些亂將處置再來和太尉敘舊如何?」騎兵首領自是不賣左士淵的面子,甚至還一頓奚落。
「放肆!睜開眼睛看看本將身後是何人,手上拿的又是何物!」左士淵見這些騎兵在眾人面前被辱,終是不再忍耐,呵斥說道。
騎兵首領看到手中金牌,和滿身披掛細甲的御前班直,多少還是能分清此間事情的。
「末將無知,請太尉恕罪。」隨即騎兵們便都下馬行禮,這位官家威望在城內還是足夠的。
「無妨!既然來了,便在此處安頓下,幫本將看管這伙邵節度的軍將,以待陛下的處置」左士淵知道事情輕重,也不再做糾葛,當即便以御營騎兵以作看管,心想也算是勉強徹底完成皇帝交給任務,多少算是能在這位新官家面前扭轉形象,再度立足。
原來左士淵今日從出寨誘邵宏淵進城開始,便一直受了皇帝趙昚的安排,使出了一出反間計,順利將邵宏淵萬人兵不血刃控制住。
而此時御帳之內,邵宏淵,邵世雍父子兩跪地先皇帝陳情,而被放開的御營張訓通雖是惡狠狠看著這二人,但卻對那二人禍水東引的言語隻字不回,任憑他們「污衊」。
「哦,你說你等來護駕的,說這張統制意圖謀逆,便是你手中這些私信,好,朕手上也有一封紙條,且看看再做言語。」趙昚將手中還滲著血跡的紙條給跪在地上的邵宏淵。
邵宏淵一看便知,正是那日宿州攻城射上城牆的,「官家,臣實不知這時何意,必是有奸人坑害詆毀臣,末將是大宋的忠臣,絕不會做此等事。」
「哈哈哈,著實可笑,你這邵節度也是聰明一世,朕並未說這紙條就是你射出的,便這麼著急洗脫,你也不問問這東西朕是從哪找到的,朕今日便跟你說明了,這紙條便是你的親兒子邵世雍給朕的,你做的那些事,你的親生兒子都一一寫明切結書,按了手印,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張訓通給你的私信是朕讓其寫的,你也不想想,他若想反還等到你來,便是那左士淵也是朕放出去的,就是為了誆你進城的!」
邵宏淵雙眼血紅的看著身旁的兒子,也不接那份切結書,猝然暴起,隨手抄起散落在地上還血跡還未乾的鐵骨朵,「逆子,我錘死你!」
原來邵世雍初入帳內,見到剛被趙昚錘死的金人烏林答剌,一時大驚下就被皇帝雙手按住,
本是想發力反抗,但是任憑自己儘力掙扎,都絲毫難以脫身,隨即趙昚二話不說,來了一套學校軍訓中學的軍體組合拳,
因為趙昚有玉斧加成,即使耍出招式有些滑稽,但真的是拳拳到肉,一套軍體拳操練下,這位玉樹臨風的白臉衙內,登時已經七葷八素倒在地上,便被皇帝趙昚踩在腳下,這位年輕衙內難吃過這種鞭打苦頭,待趙昚還未再度抬起拳頭,便是悉數交待了。
這時御帳內,一出父子相殘的戲碼上演,邵世雍本就受了重傷,只能左避右擋,口中大呼,「官家救我,官家救我。」
這時趙昚也不想在拖延,使了個眼神,御營統制張訓通拿起一桿鐵槍便擋在邵世雍身前,堪堪舉槍擋住了砸來的鐵骨朵,斗得數招后,一時也分不出勝負。
邵宏淵心知今日事敗,當場搏殺也不佔優勢,奮力雙手一盪開鐵槍,便搶身出帳,便拿出此時保命的後手。
「速來護我!」隨後埋伏在周圍數百親衛齊齊露出身形,一時便是射殺御帳外圍諸多班直,包括自己本部的騎兵也有不少被其射殺。
「速退開!」邵宏淵一陣怒喝,致使最外圍的邵世雍部兩千騎兵當先遭受神臂弓齊射后,邵宏淵平日在軍中也是頗殺伐果斷,即使此時深陷絕境,平日威望壓制下,眾騎兵也便讓開道路,放其自走。
邵宏淵脫離御帳範圍后,數百親衛死士團團擁護著,便欲突圍出城。
「陛下,許臣追擊,那廝必難逃出。」張訓通向皇帝趙昚請命,
「無妨,朕自有安排,這種負隅頑抗的,朕本欲留其一命,若是其當場認罪,即使他犯下這些罪,朕也不是不能留其性命,便是那左士淵那等,朕也未殺,今日便是邵宏淵自取滅亡,怪不得他人了,邵世雍你可恨朕?」趙昚對邵宏淵留伏兵逃生一事並不驚訝,戲謔看著一旁跪地之人。
"官家,臣不敢,官家便是臣的再生之主,那廝欲殺臣之態,臣便不認他了。」驚魂未定的邵世雍不假思索說出。
而那邵宏淵被數百親衛擁護著,急速而逃還未到寨門,突然遭遇了一陣如同暴雨一般神臂弓箭雨,瞬間就死傷大半,剩下的也不再糾纏,依舊擁護著邵宏淵沖向寨門。原來當日先遣過得兩千摧偏軍在皇城司指揮使曹勛的統領下,早已遍布御帳周圍,一直引而不發,唯一將要現出身形時,便是那金將烏林答剌格殺兩名班直后闖入御帳之中,但是趙昚也曾親自交待過,只誅殺逃出帳外的,不可擅動,曹勛想到此處便強行克制住摧偏軍。
剩下四五十親衛前後三層擋在邵宏淵四周,用身體擋住箭雨,一路上不斷有人倒下,邵宏淵平日待這些親衛甚為優厚,不僅俸祿是普通將官雙倍,逢年過節的賞賜也是不斷,妻子家人皆有其照拂,便是讓這些人此時願意付出死力也要護衛其出逃。
正當他們將欲逃至寨門,城牆上赫然出現數座八牛弩,這種宋軍中此時可以比擬核武器般的存在,當時在檀淵城一箭洞穿遼國大將蕭撻凜。
所以當這些八牛弩瞄準到被眾親衛擁護著的邵宏淵時,也就意味著他的死亡。
「嗖嗖」一聲聲凌冽的可以是鐵槍般的弓箭,散發著寒氣便發射出去,下一秒,五百步外,便出現異常血腥的一幕,一桿長槍從前至后,那些親衛的身體被連接在一起,邵宏淵自是不能倖免,八牛弩強大的穿透力之下,便結束了其生命。
自邵宏淵當場身死後,蘄澤鎮也便恢復了正常秩序。而被左士淵用皇帝金牌和兩千騎兵控制下的邵宏淵部的中層軍官,看到主將奮力躲避出逃后,其中便有數人,因邵宏淵多年恩威並施,便欲出頭為其掩護。
但是統制官左士淵也是老道之人,哪能讓其有機會,當場便下令,數百騎士衝殺之下,那十幾人便當場處死,城中最後一絲動亂因素便已消弭殆盡。
而此時另一邊靜安鎮那李顯忠此時,避實擊虛,派出各路疑兵,包括撒出去的契丹騎兵,自己的親衛死士,利用金人重甲害怕暑熱的劣勢,長途奔襲下,終於率領餘下兩千騎兵,脫身來到那日倚水而建的軍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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