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雄獅爭霸王

正月十五下午五點左右，槐西舞獅隊結束了縣城的表演返回穎河鎮。

六輛奔馬農用三輪車突突轟響，車上，十幾個舞獅隊員橫七豎八靠在一起，精疲力盡的他們已經響起了鼾聲。

水旺和鐵牛兩個人緊靠在一起，睡夢中他的腦海依舊是熱鬧的場景：鑼鼓喧天震天響；彩旗飄飄迎風展；人山人海擁擠如潮，叫好聲、鼓掌聲震耳欲聾……

任根堂坐在領頭的一輛三輪車上，他坐在駕駛員的身旁。在他身後的車斗裡邊，幾個大麻袋裝著成條的香煙，堆成了小山似的高。這些嘉許牌香煙是舞獅隊得來的報酬，每條香煙二十元，每場下來至少能得到兩條香煙。

「全營！把車開的慢一點兒！你看這公路上全都是往回趕的人，鄉親們今天大概都進城看熱鬧去了。」

「放心吧村長，保准沒事，你只管放心睡會吧。」聽到任村長的提醒，開三輪車的王全營回答到。

「唉，睡不著啊，我渾身像是散了架似的難受，可我一點睡意都沒有，滿耳朵都是亂鬨哄的，搞的我腦袋都快炸了。今天城裡太熱鬧了，好多年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元宵節。」

「那當然了，今天天氣好，再說忙了一年了，該出來放鬆放鬆了。」

「今天咱們舞獅隊可是出盡了風頭，滿街的商鋪都搶著請我們表演，你瞧這大豐收的，我算過了，車上這些煙換成錢，咱們每人足足能夠分上百十元。」咱們還照往年的規矩，舞獅子的辛苦多分些，咱們誰也不多、誰也不少，平均分！」

「要我說這全是村長您的功勞，去年你整的那招獅子交配轟動了全縣，咱們一等獎大旗能不威風嗎！好多人都還追著問呢：「今年你們的公獅子還弄不弄母獅子了？」

「哈哈哈哈……」兩個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去年槐東的母獅子吃了虧，可槐東那幫傢伙也因此得了福，他們今天也掙了不少，剛才他們超車的時候我看到車屁股上也裝了不少的香煙。」

「那當然了，老子英雄兒好漢嘛，咱們弄出來的兒子能差到哪裡去？」

王全營話一出口，兩個人又是一陣大笑。

「縣城咱們今天演罷了，明天正月十六咱們去三昌市表演，兩天下來每個人分個二百多快，過個豐收大元宵啊……」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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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過穎河鎮大十字街路口，車隊朝西奔去。突然間領頭的王全營來了個急剎車，剛剛睡著了的任根堂差一點就從車上栽了下去。

「咋球搞滴？」

後面車上的人也全被驚醒了，一個個睜開昏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前面黑壓壓擠滿了人群，把個道路堵的是水泄不通。

遲疑之間，猛然聽到鞭炮聲噼噼啪啪炸響，定睛看去發現鞭炮是巴老大飯店點燃，這掛鞭炮可真夠大，大雷子鞭炮足足有百十萬響，爆炸聲震耳欲聾。

只見飯店老闆巴懷德被一群人簇擁著站在門口，他正咧著大嘴巴笑著朝任根堂召著手。

「嘿！這個巴壞（懷）德搞什麼名堂啊，鐵牛，去看看咋回事兒？」

任根堂對兒子說到。

……

在穎河鎮提起巴懷德的名字可以說是無人不曉，他有三個稱呼：「巴支書」——槐王行政村黨支部書記；」

「巴老闆」——經營著一支龐大的汽車運輸隊和這個巴老大飯店；

「巴鎮長」——穎河鎮名譽鎮長。三個稱謂中他最喜歡別人稱他為巴鎮長。

巴懷德六十多歲的年齡，他長得肥頭大耳，光禿禿的腦門鋥明瓦亮，脖子後面的肥肉打著褶皺，一張臉皮像是發了霉的橘子皮又下了一層霜，坑坑窪窪疙疙瘩瘩發著暗青色的光。

別看他長的這幅模樣卻是一個財大氣粗的主，穎河鎮的人都知道，這些年他靠販賣煙葉發了橫財，又購置了5輛大卡車跑長途跑運輸，車輪子一轉，財源滾滾來。又開了一個大飯店，三層臨街樓房裝飾的富麗堂皇，請了省里有名的書法家寫了「巴老大飯店」幾個大字顯的氣勢輝煌。

巴懷德不但有錢，而且家族勢力龐大，他有七個弟弟三個妹妹，兄妹共十一人他排行老大。七個弟弟分別是巴懷仁、巴懷理、巴懷明、巴懷亮、巴懷義、巴懷根、巴懷生，三個妹妹分別是巴彩雲，巴彩紅和巴彩霞。

「巴彩霞？這名字有些熟啊？(⊙o⊙)」

「對，巴彩霞！就是上文提到的程國召的老婆。」

他這一輩兄妹十一人，再加上他爹那一輩弟兄八人，他爺那一輩弟兄六人，還有姑表親、姨表親、舅表親、外甥、侄子、老乾親……親戚連親戚數也數不盡。

當年他爹出殯的時候穿五服送葬的隊伍像螞蟻搬家似的黑壓壓的數不到頭，把人們看的頭都暈了。

正因為他財大勢大，所以平時驕橫跋扈是一個不敢惹的土霸王。

鐵牛很快探明了情況，他大聲的對父親彙報著，看起來有些激動。

「看到嗎爸？巴老大是想出風頭炫耀呢！你看飯店屋檐下掛的兩個紅包，最高的那個裡面裝了500元，低一些的裡面是30元。剛才他弟弟巴懷義對我說要是咱們不敢比拼，就賞給咱們三十元繞路走人得了。」

「嘿！放他※的屁，老子怕他個龜兒子，弟兄們！抄傢伙……」

任根堂牛眼睛一瞪大聲吼道。

「抄傢伙。」

「幹了他……」

槐西舞獅隊一幫人大喊著紛紛跳下車子，擼胳膊捲袖子披上了道具。

隨著鑼鼓發出震天的轟響，更多的人圍了過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還能在家門口看一場好戲，鄉親們個個興高采烈歡呼雀躍，爭先恐後往前擠著，要看看最大的紅包花落誰家。

隨著鼓點聲兩家舞獅隊頭獅幾乎同時躍竄上場。槐東舞獅隊的頭獅是一對叔侄組合，巴懷德的六弟巴懷義和侄子巴東寶，巴懷義舞獅尾，他長的五大三粗是一個彪形大漢，巴東寶舞獅頭，17歲的他靈活精瘦像個猴子。

叔侄二人上場便耍了一套威風，只見獅子四條腿走起路來大搖大擺，像是螃蟹般的左蹬蹬右蹬蹬，這一招式叫做獅子稱霸王。

「瞧見沒？老子就是這麼橫！」

槐西舞獅隊的頭獅是一對兄弟組合，鐵塔一般的鐵牛和他的堂弟任水猴，聽這名字就知道兩個人也是一壯一瘦。

兄弟二人上得場來也不甘示弱，隨著水旺敲出震天的鼓響，只見雄獅倒豎毛髮獅頭仰天猛三抖，有懂行的知道這一招式叫做雄獅三吼。

突然間兩方鼓鑔聲驟變。隨著暴風雨般的急鼓聲兩隻雄獅奮然發力，一左一右呼啦一聲躍上人字形天梯。

剎那間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聽得「踏、踏、踏……」的蹬梯聲揪人心肺。

三丈天梯高高立，兩頭雄獅齊頭並進，就像兩支離弦的之箭直插梯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