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境還是復活?
「怎麼樣,人救醒了沒有?」
「還沒,不過看樣子沒什麼大礙……」
「什麼叫沒什麼大礙,那怎麼還不醒?」
「我哪兒知道去?!」
「哎呀,廢什麼話,還不趕緊叫車啊!」
「已經叫了,老唐,你圍巾給我一下。」
「對了,看看小姑娘身上,有沒有什麼線索,再趕緊聯繫家人吧。」
「你說這小孩兒也真是,沒事兒在河邊走什麼呀!」
「說不定是跟家裡人鬧彆扭了,想不開吧?!」
「也不一定,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什麼關係,說不定是搞私奔那一套呢……或者是私奔不成反殉情吧?」
「不能吧,我看這小女孩頂多才十二歲,你什麼眼神啊!」
「行了少說兩句吧,所幸他們倆都沒什麼事情,等救護車來了,我們趕緊把事情處理了才是正經!」
……
某處不知名的混沌空間中,李硯的意識迷濛無覺地飄蕩著。昏昏沉沉中,他隱約聽見幾個人在談話,聲音忽遠忽近,越想聽清卻越發覺得睏乏,自己像是正在往某個地方下墜,又像是在不停上升一般……
「這是……」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覆在他的額頭,於是在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像是猛然從一種渾噩中被拉入一個極冷和極冷交替的器皿之中,接著五感驟覺,極度的交感與疼痛使他瞬間蘇醒了過來。
「嘶……」猛烈的疼痛從意識反饋到身體和大腦,使他不由地叫出聲來。他只覺腦袋中像是被人一會兒灌冷水,一會灌熱水,灌滿了水然後被人不停地用針扎一般,鑽心的痛。
「咦,這男孩兒醒了!」一個驚喜的聲音叫起來,李硯感覺額頭上那隻溫熱的手顫抖了兩下就移開了。
「呀,那太好了!」另一個細柔的聲音也到了近處,這時不遠處也響起了急救車的聲音……
李硯承受著劇烈的痛覺,強撐著勉強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幾個移動的黑影,遠處射來一束救護車的紅藍交替的虹光……
「救護車來了!」細柔的聲音舒了一口氣再次說道。
「這是怎麼了……這就是人死後的世界嗎……」再次昏迷前,他腦海中充斥著這樣疑惑的想法。
他又暈過去了。
身前其中一個身影見他剛有蘇醒徵兆,這時連忙湊進來,輕輕搖晃著他:「小夥子?小夥子?你醒了嗎?堅持住啊,我們這就送你去醫院!」
連著喊了好幾遍的他,竟絲毫沒有發現剛從河裡救上來的這個小男孩,又昏迷了。
當然,也不知道是被他搖暈過去的,還是被疼暈過去的……
……
再次醒來,李硯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房之中。
房間里只有一張病床,白被子白床單,床占的面積不大,顯得房間很寬敞。左邊是一扇百葉窗,半開著,天光很亮,潔白中帶點涼意;右邊靠牆則是一扇落地窗,跟前擺著一張單人沙發,米白色的窗帘布搭了一角在扶手上,沙發前是一張小茶几,上面放著一個正方體盒子和一個細頸的玻璃花瓶;盒子是黑黝黝的,看不出什麼材質,也不知道裡面放著什麼,花瓶是磨砂的,插著三支花,一支淡紅色月季,兩支百合。
花的味道很香,房間里的藥水味被稀釋得很輕,如果不是身上的藍白格子病號服太醒目的話,都不太能看出是在醫院病房的。
落地窗窗帘拉得很開,拉的人也許太著急,將窗帘的一角不小心帶到了沙發的扶手上。不過窗帘拉開了,也正好能很好地看見外面的建築和景色。
病床位置安排得很好,剛好正對著窗戶,李硯甚至都不用起身或調整身體方位,抬頭就看到了外面一片白色的世界。
「這是……地獄還是天堂?難道人死了還能看見下雪?」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紛飛揚灑的雪花落在樓頂,落在道路旁,落在樹枝上,落在一切物體上,使它們看起來彷彿穿上了一件厚實嚴密的鎧甲,反射著冷冽的光芒……
李硯起身走到百葉窗前,將手從半開的窗戶縫往外伸去,外面的風瞬間從指尖穿過,如潮水般帶著刺骨的冰涼刮著手背的神經。
他冷得不由打了個激靈。
把手心緩緩向上,等幾片晶瑩的雪花慢慢落在掌心,他把手縮回來,將掌心攤在眼前湊近看了看,這幾片雪花被掌心的溫度逐漸融化,不一會兒就化成一個個小濕點。
融化的過程肉眼可見,真實得不能再真了。
「不像是假的啊……」觀察一陣后,李硯自語道。
突然,他驚訝道:「等會兒,我的手怎麼變小了?」
「皮膚也嫩了好多,就像個小孩兒一樣!」
「這都什麼呀,我不是心都被摘了么,怎麼還有心跳呢?」檢查了自身的情況,李硯發現自己除了身體年輕些,並沒有缺胳膊少腿,摸摸心口,也還有心跳,驚得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難道,死了還能長出來不成?!」
「可是也不對啊,我怎麼還在醫院呢,難道解鎖了原地投胎?!」
「不行,我得找個人問問!」說著,他快速往門口走去,一打開門,猛然迎面便走來一個護士,兩人都差點撞上了。
「你……」護士看著他愣了兩秒,大大的眼睛中奇異之色一閃而過,好像是很意外一樣:「你醒了?」
「呃……你們護士死了還能繼續就業?」李硯也是驚訝不已,這情況以前書上也沒描述過,更沒停別人說起過呀!
「呸,怎麼說話呢,你這個小孩,你才死了呢!」章芝一聽這話,立馬就不樂意了,一邊逼近來,一邊瞪著眼惡狠狠地罵道。
你這潑猴,我實習三個月,還沒見過你這麼莫名其妙的人!
「呃……不是,難道我們不是都死了嗎?」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李硯不得已跟著又退回了房間,然後疑惑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誰告訴你我們死了?」章芝翻了個白眼:「你怕不是在河裡水喝太多了,腦子泡壞了吧?」說著抬手就要上前摸李硯的額頭,看看是不是他腦袋真燒壞了。
「沒死?」李硯不由一愣,心中瞬間感覺哪裡不對勁,便問道:「可是我明明把心臟捐出去了呀,沒心也能活?」
這可就壞了,難道是自己記憶出了問題?
「沒心?是的呀!」聽他說這話,章芝不由一陣好笑:「不僅沒心能活,沒肺也能活呢!」
一邊說著,她一邊將體溫計遞過來:「既然你醒了,那就量一下你沒有心的體溫吧,夾嘎吱窩,五分鐘后取出來。」
他聽出人家是在逗他,但也實在是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因為他剛才還聽到「河水」這個詞。
看了一眼護士胸前佩戴的工作證,他接過體溫計含在嘴裡,也不管幹凈不幹凈,接著半道歉半詢問地說道:「抱歉,章姐姐,我是因為太激動了,所以有些口不擇言,請你包涵!」
然後他話鋒一轉:「不過,你剛剛說什麼『河水』,是怎麼回事啊?我記得我原本就在醫院,並沒有去什麼河邊呀……」
章芝回答道:「反正送你進醫院的那幾個人是說把你從河裡邊撈出來的,和你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兒,還沒醒呢,你不要擔心。」
李硯:「什……什麼?女孩兒?」
我勒個羊駝,可不能瞎說,我可什麼都沒幹呢!
「我說,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吧?失憶了?」章芝翻了個白眼:「看來你醒是醒了,但這情況怕是要轉神經科啊!」
李硯苦笑著說道:「姐姐,你就別逗我了,我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唉,弟弟呀,看在你叫我一聲姐的份兒上,我實話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具體情況啊,你是被幾個便衣警察送到醫院的,他們說你是跟那個女孩兒一起從河裡救上來的,其他的我就真的不了解了。」
章芝看了下時間:「時間到了,把體溫計給我。」
「警察?」李硯把體溫計給她,皺了皺眉,更覺得有些棘手:「那他們別的有說什麼嗎?」
「這個我不知道,你是昨天送過來的,昨天我不值班,他們好像留了一個人下來,剛才接電話出去了,一會兒他回來你再問問吧。」
「對了,跟你一起的那個女孩兒就在你隔壁的隔壁,她還沒醒,等她醒了你可以去看看。」
章芝說著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接著看了手中的體溫計:「行了,三十七度,體溫正常,你要沒別的不適的話,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女孩兒……」李硯面露無奈,他很想說跟他沒關係,但這很明顯是如何也說不過去的,雖然在他看來,他都不知道她是誰,又不知道為什麼會跟她一起躺屍在河裡邊。
是殉情還是謀殺?亦或者僅僅只是失足?
唉,為今之計就是等她醒過來,或者等那個警察回來了,再仔細問一問了。
「那女孩……」章芝揶揄地說道:「你想問什麼,小鬼?我看你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真不明白,你們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李硯:「……」
他很想說你誤會了,可這根本就無從說起呀!
「行了,你先休息一下吧,你們倆情況差不多,估計她也快醒了,你就老老實實等著吧。」章芝搖了搖頭,也不再說什麼,見他沒有什麼異常,體溫也檢測了,就要去下一個病房查看了。
「哦對了,隔壁的隔壁哈!」章芝笑著提醒道:「小朋友,姐姐先走了,有事就找值班台喲!」
「好的章姐姐,謝謝你!」李硯哭笑不得。
送走護士,李硯又坐回了病床上。
這一切太過離奇了,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真的復活?
一時間他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