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殺人兔兔
「唳——唳——」松鴉的叫聲在悠長的穀道劍回蕩。
冬日的陽光卻分外的清冽,雖不是很烈,但卻像鋼針似的刺入人的骨髓,配合著反射日光的積雪,燥熱不堪又寒意逼人。
一隻松鴉不知為何脫離了族群,形單影隻地飛行著,它沿著山脈自由地滑翔,昂著頭,讓酷烈的勁風拂過它柔軟的羽毛。
那是什麼?它好奇地降低了一點高度,在皚白色的群山之間,突然多了一堆移動的黑點,有點像是螞蟻,密密麻麻地聚集著。
松鴉降低了高度又繞著這群螞蟻盤旋了兩圈,這是它調戲那些地上生物時常用的手段,在發現他們拿自己沒奈何的時候,它再次發出了一聲得意的鳴叫。
「唳——」
「嗡——」
好快的鳥。
這是那隻腦子進了矢的松鴉的最後想法。
「松尾巴頭人好箭術,這下晚上有鴉肉吃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印第安少年手中捏著松鴉的脖子,歡天喜地地從山坡上溜下來,獻寶似的把松鴉遞給了松尾巴。
從松鴉的頭上拔下狼牙箭,松尾巴得意地笑了兩聲:「我可是老鷹的兒子,所有的鳥都是我的奴僕。」
「是,您的威能如同創世的巨人,無人能敵。」
「哈哈哈,這松鴉帶下去,讓那群猶他奴隸做一碗湯,等晚上,讓他們選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送到我的帳篷來。」
「那是他們的榮幸。」
把大雁交給一個脖子上掛著玉米煙斗的大漢,大漢提著松鴉,向著營地的後方走去。
松鴉的尾羽隨著煙斗大漢的步伐,上下晃蕩著,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了雪地上,很快便結成了紅鑽一般的血冰。
走過牛皮和樹枝搭起的帳篷,族人們的鹿皮靴子踩過了積雪的土地,將這片原本潔白的雪地踩得滿是污泥,雪沙和著泥土,淖濘不堪。
煙斗大漢讓過一名背著兔子棍的部族戰士,躲過了松樹上落下的冰錐。
他走的有些急,微微喘著粗氣,可這股氣一出口便在寒冷的空氣中急速冷凍住,化為了一連串細小的冰珠。
走出了兩側的營地,煙斗大漢的狼皮袍子上也沾上了一點積雪與水珠,他一時不察吸入了一大口寒冷的空氣,刺骨的寒意頓時遍布了肺部。
咳嗽了兩聲,他繼續向前走著。
過了族人居住的帳篷,便是獸欄。
一圈半人高的交叉木棍后,是一群由於飢餓發出咩咩慘叫的山羊,兩個邪靈氏族的小孩揮舞著細長的棍子,死命地鞭打著羊群。
在獸欄旁的草棚子中,還有三頭北美野牛。
這是他們劫掠來的,那些猶他人從大牛那裡奪來小牛,然後一點點撫養長大,否則這些野牛就不會親人,難以駕馭。
養育了這麼多年,卻給這群不事生產的邪靈氏族做了嫁衣裳。
越過獸欄,便是煙斗大漢的目的地,奴隸營地。
那些成年的青壯奴隸基本都在幫他們氏族幹活,剩下的都是些婦孺。
由於邪靈部族有溺死女嬰的傳統,所以邪靈部族內部的女孩並不多,他們需要這些年紀不大的猶他少女婦人來為他們誕下子嗣。
泥濘的營地中,搭建著幾個歪歪扭扭的草棚,一群在下雪天衣不蔽體的少女婦人們麻木地搬運著物資,或者在大陶罐中熬煮著食物。
她們露著的凍得通紅的大腳趾或者露出了光潔的肩膀,身上披著破了好多洞口的衣服,
一些婦人甚至自己編製了草披裹在身上,但還是會冷得全身發抖,她們唯一的能讓身體發熱的方式便只有幹活。
三五個邪靈的部族戰士坐在幾處高地,手中拿著短弓,傲慢地巡視著。
此外,在營地中,還有幾個幾乎與男人無異的粗壯大娘,她們揮舞著手中的鞭子,指揮著少女們做這做那。
「松尾巴頭人讓你們把這隻松鴉做成湯,晚上,讓一個漂亮的女孩給他送過去。」
粗壯大娘接過松鴉,她站在了高處,目光在少女們的身上回蕩著,挑選了許久,她突然尖聲叫喊道:「樹上舞鹿!」
一個高挑的少女在聽到這個名字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大步奔跑到粗壯大娘的身邊,微微喘著粗氣回道:「我在。」
「等會兒,我要做一碗松鴉湯,你晚上給松尾巴頭人送去。」
少女表情一僵,勉強地笑著點頭道:「知道了。」
「下午你不用幹活了,好好打扮一下,洗個臉,等會兒我給你弄一串石頭護身符和羽毛,保佑你能生出男孩來。」
「嗯。」
一件發出腥臭味道皮襖子甩到了樹上舞鹿的臉上。
拿著這件皮襖,樹上舞鹿轉身失魂落魄地向著自家的營帳走去,她一腳深一腳淺,磕磕絆絆地來到了營帳前。
「姐,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裹著雜草發抖的橡子殼,有些驚訝的看著姐姐。
「我晚上有點事,邪靈奴僕讓我休息一下午。」將皮襖子給橡子殼裹上,樹上舞鹿像是沒有寒冷的感覺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什麼事?」橡子殼摸著身上的皮襖子,有些警覺的問道。
「給,給松尾巴送飯。」樹上舞鹿雙目無神地說道。
橡子殼遲滯了兩秒,兩道粗眉先是倒豎,接著緊緊皺在一起,然後舒展開向兩邊塌去,最後兩行眼淚劃過他髒兮兮的臉龐,劃出了一道溝渠,流了下來。
橡子殼放聲大哭。
但樹上舞鹿沒哭,父親死的時候,她就跟死差不多了,抱著橡子殼的腦袋,樹上舞鹿像小時候安撫他一樣入睡一樣,撫摸著他的背,輕輕唱起搖籃曲來。
唱著唱著,橡子殼逐漸有了困意,他的雙眼漸漸地合在了一起,彷彿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冬天,那時,他們一家住在冬令營的木屋裡,外面白雪皚皚,姐姐就是唱著這支搖籃曲,哄他入睡。
…………
寒風呼嘯,橡子殼打了個激靈,他猛然坐起,身上披著那件皮襖,姐姐已然不知蹤影,天色暗沉,已經是傍晚。
橡子殼跳了起來,衝出了營帳想去追,但又止住了步伐,他茫然地向後退了兩步,整個人像散架了一樣塌倒在地上,丟了魂一樣。
「喂。」
「誰?」橡子殼猛然坐起,他環顧四周,卻沒見到任何一個人。
他撓撓腦袋,正想著是不是幻覺,冷不丁又來了一聲:「你是給殺人兔負責送飯的人,你知道殺人兔在哪兒嗎?」
「幽靈?」橡子殼瞪大了眼睛。
「我是和卡奇納殺人兔交好的卡奇納夜蚺,我需要你幫我找到殺人兔的位置。」
「那,我,我怎麼告訴你?」
「你就直接帶我去就行了,以送飯的名義。」
「你們想把那個殺人兔卡奇納放出來?」
「是的。」
在一陣沉默后,橡子殼開口道:
「好,我可以帶你去,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
「救出我的姐姐,或者讓松尾巴今晚沒法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