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邪靈狼頭袍戰士的心態發生了變化
天色漸晚,敵軍已然離去,但鄉兵們卻不能離開堡牆,只能輪換下牆吃飯睡覺,同時也不能回家。
牆邊的房子都臨時空出來,留給了他們休息,方便夜襲時迅速反應。
而一部分普通青壯,則在晚上走上了堡牆,負責報信和臨時抵禦邪靈。
神祠中。
「雖然打贏了一次他們,但那只是試探。」夜蚺坐在陳赦的泥像基台旁,苦心地勸著花熊,「你們的堡牆狹窄,你變成熊站上去轉身都難,你留在這沒什麼用,不如跟我先走,不然要是你也被捉住了,那麻煩就更大了。」
花熊沒有說話,而是笨手笨腳地用繩子穿著甲片,修繕著之前損壞的青銅甲。
夜蚺本來還想繼續勸,卻見花熊將手上的這領青銅甲披在了身上:「夜蚺姐,你看這個合適不?」
夜蚺無奈地說:「不僅合適,甚至都奢侈了,宋人掌握了青銅,你們原本可以靠著這種技術,輕鬆變成第二個奇努克,但是,宋人的那個卡奇納,太倔了。」
「夜蚺姐,我不想走。」花熊將青銅甲從身上卸下來,放到了一旁,她認真地盯著夜蚺的眼睛,「我喜歡這裡,這裡有溫暖的火炕,不會漏雨的屋子,好吃的湯餅,有趣的故事,還有漂亮的首飾和衣服,這裡的人很友善,他們對我很好。
宋人的鄉堡會一直在這裡,等阿魚他們春天來了,我還要讓他們住進宋鄉堡,不過那就要重新建一截堡牆,但不要緊,我會建,我能重新把堡牆建的又大又漂亮,溫迪戈來了都推不動的那種。」
夜蚺憂心地搖搖頭:「不行的,別看你們今天好像大勝,殺傷了他們不少人。
但邪靈氏族全民皆兵,又有100來個利美利加矮人,你們能打的只有70個,儘管你們的武器很精良,但還是打不贏的。」
「夜蚺姐,我不會走的。」花熊堅定地搖搖頭。
「好吧。」夜蚺本來想再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失望地停了嘴,「我會待在這裡,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會立刻來救你。」
花熊抱了抱夜蚺:「別擔心,陳赦說笨蛋運氣好,我是個笨蛋,肯定不會出事的。」
夜蚺變成的小蛇在地面上快速的遊行著,穿過了堅固而溫暖的泥屋,穿過了給祖先上香磕頭的村民,穿過了鼻子凍得通紅仍在站崗的鄉兵,她來到了塢堡外,穿過了壕溝和裡面玉米煙斗的屍體。
最後,她瞟了一眼高大的堡牆,突然有些動搖:「他們真的不會輸給邪靈嗎?」
寒夜凍言。
咸淳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天剛蒙蒙亮,劉三等人便在震天的鑼鼓聲中猛然蘇醒,他推了推身邊的張狗兒,而張狗兒則一躍而起,迅速地穿戴著衣服和盔甲。
上了堡牆,另外同火的五個人已經站在了堡牆上,而其他青壯也上了城牆,他們同樣分為兩火,守護著東牆和西牆,負責扔滾石和倒金汁兒。
「怎麼樣?」林充瞪著眼睛走過來。
火兵張狗兒搖搖頭:「在北牆那邊。」
「那也不能鬆懈,知道嗎?」林充站在女牆邊,向著北牆遙遙眺望,在他的視線中,果然出現了陳赦的身影。
夏石河旁,邪靈氏族已然在離著宋鄉堡較遠的位置搭設了木橋,儘管只能讓兩個人並排通過,但不要緊,這就足夠了。
一百來個利美利加矮人和邪靈狼頭袍戰士的混合編隊已然推推搡搡地過了橋,在一邊聚集著。
而夜蚺和幾個原住民戰士則偷偷躲在不遠處的樹上,
目視著這一場戰鬥,矮個子的原住民戰士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他所在的冬令營就是因為兵力太少被攻破的。
一個兩三百人的部落,真正能出戰的戰士僅有五六個罷了,其餘的都需要為了生活而掙扎,哪有時間和資源供養合格的戰士呢?
而一個三百人的邪靈部族,小一半都是半脫產的戰士,因為他們可以通過掠奪戰利品生存,還能捕捉奴隸為自己幹活。
不過如果冬天沒能掠奪到戰利品和奴隸,邪靈部族的下場往往就是覆滅和吞併。
他們之所以能夠不被邪靈攻擊,就是因為他們通過被邪靈感染血脈的方式來冒充邪靈。
但與此同時,就是他們也無法在春秋三季發動劫掠,如果冬天沒能劫掠到戰利品,那麼來年一個部族恐怕要餓死一半以上。
饒是如此,邪靈氏族同樣擁有最強的戰士和軍隊。
不可能贏的,矮個子猶他漢子絕望地看向那群死亡的代表,邪靈狼頭袍戰士。
皮行者的狼頭帽子遮住了他四分之三的臉,狼頭袍戰士們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
「我的狼崽們,科克爾坎正在注視著你們。」烏塔皮行者點燃了一把煙草和其他草藥的混合體,他扭動著身軀,枯瘦的身體跳著扭曲而古怪的舞蹈。
他時而仰著脖子幾乎把脖子折斷,時而低垂著頭幾乎要垂到地上,手中的煙草在舞蹈中急速燃燒著,一股奇異的煙氣從煙草上冒出,將這群狼頭袍戰士僅僅包圍住。
他們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睡眼朦朧,逐漸轉為猙獰,他們喘著帶著腥甜氣味的粗氣,臉頰抽動著,手腳不自然地擺動,甚至連皮膚都堅硬起來。
「我們的敵人,在那裡!」烏塔皮行者高舉著雙手,癲癇似的抽動著,巨梟夜叫般破音喊道,「殺了他們,把首級帶給我,你們會得到科克爾坎無上的贈禮與榮譽!」
隨著烏塔皮行者的一指,這群狼頭袍戰士,在領頭勇士的帶領下,一窩蜂地朝著宋鄉堡的衝去。
他們嘶叫著,怒吼著,全身每一個肢體和肌肉都在咆哮,一步恨不得邁出去一丈遠,哪怕會扭傷肌肉同樣在所不惜。
實際上,他們其中一部分的肌肉已然條條開裂,露出了粉紅色和血管,有些甚至還沒打就拿出一把石刀開始自殘,劃破臉頰乃至在肩膀大腿上開一個洞,以向科克爾坎展示自己的勇武。
但是他們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在靠近八十步距離的時候,他們一齊舉起了有小指粗細那麼厚的木盾。
八十步,七十五步,七十步,對方仍然一箭未發,從昨日的對決中,他們已然了解,這個村子雖說陷阱設的好,但弓箭卻很乏力,頂多破開木盾就差不多了,根本無法深入。
對於壕溝,他們也有了辦法,把木盾連在一起,架過去就是咯。
信心滿滿的狼頭袍戰士們狂奔著,領頭的那個更是計算著步數。
六十步,五十步,四十步。
這時,堡牆上的鄉兵們終於動了,他們站到了女牆邊,伸出了上好弦的踏張輕弩,根據踏張弩上的望山瞄準著前方方。
「預備!」陳赦高舉著左手,所有的弩兵精神都緊張起來,默默計算著距離。
「放!」
「噔噔噔」
兩波二十支箭像飛鳥一般跳躍到空中,發出了古怪的破空聲,斜向下在空中奔跑跳躍著,而抖動的弓弦則發出了「噔」的聲音。
二十支弩箭先是擊穿了空氣,接著擊穿了木牌,然後擊穿了一層山艾樹皮衣,最後是薄薄的皮膚和緊實的血肉,在白色尾羽急劇的抖動中,箭矢的箭頭到達了它最終的目的地——心臟。
無數朵血染的嬌嫩鮮花在衝鋒的隊伍中綻放開,妖異而魅麗。
彷彿是與放箭同一時間的,衝鋒的整個戰士團,像是被迎頭痛打了一拳,向後一震,突然靜止住了。
他們或是驚訝或是憤怒地看著手中破開了一個洞的木盾,在痛苦的嚎叫聲中,緩緩倒下。
原先喧囂的戰吼停住了,向前衝鋒的戰士團緩緩停住腳步,茫然地看著死去的同伴,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寧靜,只有寒風的呼嘯聲仍然未絕。
「神射手!他們有神射手!」趴在樹上,夜蚺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尖叫出了聲,「至少二十個!能拉大弓的神射!」
「怎麼可能?」夏石河旁,松尾巴站在過河的木橋上,踮著腳尖眺望著,他嘴巴微張,口中還在喃喃,「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啊!」
一個狼頭袍戰士摸了摸臉上飛濺的鮮血,他茫然地向後看去。
他無法相信這一事實,八具屍體,六個傷員,僅僅在一彈指之間,十四個人都在發出痛苦的慘嚎,死者中甚至包括一個利美利加侏儒。
他的頭顱中插了一根短箭,從眼窩入從後腦出。
「救救我,救我!」
「好疼,好疼!」
「我看不見了,我看不見了咳咳——」
就在剛剛,那道奪命的黑影從自己眼前閃過,如果往左再站一點,恐怕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看著遠處的高大的棕灰色堡牆,哪怕是被皮行者打了雞血的他們,心態也開始產生了一絲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