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

轉角不遠處，一個年輕人嘴裡叼著一隻雪糕，一隻手抱著球，蹲在樹蔭底下，樹梢頭知了在不停地叫著，惹得年輕人眉頭皺起，顯得幾分不耐煩的樣子。

「老霍，你怎麼那麼慢啊！吶，半層碎冰的礦泉水，給你。」邊說著，反手就從身後摸出一瓶礦泉水，扔給了走上前來的霍不語。

水在半空中受到陽光的熱氣，瓶子表面出現了一層水霧，冰冰涼涼的，濕潤了霍不語的手。

扔水的年輕人是王昊，從小和霍不語一起長大，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幹啥事基本都是一起的，甚至有同學私底下以為他們是一對。可他倆知道，這跟本不可能，不提兩人喜歡的都是女生，對男人根本沒興趣，又是表兄弟外，他倆的關係其實已經相當於親兄弟了。

就算是脫光了躺一張床上，除了男人那點比大小的事以外，兩人都對對方視若無睹毫不在意。

霍不語接過水，瓶身上的水霧弄濕了他的手，不算難受，將音樂關了，耳機放好，看向王昊。

「我哪裡慢了，時間剛好，走啦。」說著，一個助跑，便順著牆根翻進了球場，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整個動作行雲流水，這是這麼多年來練就的成果。

跟著，王昊也翻過了牆。這廢棄的公園球場是兩人的秘密基地，儘管牆上的圖案已經斑駁，角落裡雜草叢生，安靜時還會傳來一些蟲鳴鳥叫的聲音…但這裡卻讓他們兩人度過了最快樂的童年時代。

「老樣子」

「行，到時候別哭的太難看啊！」王昊一邊脫了上衣，露出精壯的身子，一邊說著。

「切，這話你都說了多少回了，趕緊的」說著霍不語脫了外套，底下是45號球衣。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球場上，汗水不停的落下，彷彿在與太陽較量，看誰更加滾燙。

「39-41，我照舊，今天我媽讓你去我家吃飯，做了排骨」說著，便大口的呼氣，汗水浸濕了球服，彷彿他整個人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真是的，每次都是你贏，下一次我絕對會絕殺你的球，你等著看吧，舅媽做的排骨我待會一塊也不給你留，氣死你活該。」

「吶，東西在我包里，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每次都只要一個蘋果，好歹贏了我唉，就不能提點有難度的要求嗎？」王昊一邊努力控制著自己不給好友翻白眼，一邊憤憤不平地說。

是的，賭注是一個要求，霍不語永遠要的只是一個蘋果，而王昊卻從來沒贏過，儘管每次都叫囂著要虐殺霍不語，可他包里都會帶上一個紅蘋果。

說完，兩人躺在樹下的長椅上，誰也沒說話，陽光透過樹梢間的縫隙照在霍不語兩人身上，蟲鳴與呼吸聲此起彼伏，好似一曲屬於此地的協奏曲。

過了一會兒，霍不語看著風吹過，落在他手中的樹葉，仿若囈語道「我又做夢了」，一時誰也沒說話，彷彿連空氣都安靜下來了。

「又是深海？」王昊輕聲問道

「嗯，一片死寂」

「那個人臉，這次看清了嗎？」

「我看到…祂在流淚…很傷心」霍不語說著眼中也流露出了哀傷，淡淡的。

「夢而已，儘管出現了很多次…那也只是夢，別想太多」王昊起身，看著他，堅定的說。「走了，阿姨還在等我們呢」

「嗯」霍不語望了一眼從樹縫中透出的光，應了聲。

兩人收拾了東西，隨即轉身走到牆邊，又翻牆而出，彷彿剛才什麼也沒說過，又恢復了來時嘻嘻哈哈的模樣。遠遠的，只看到夕陽西下，兩人的身影被黃昏一照，竟顯的有些模糊不清。周圍的景色也暗了下去，有了幾分的深邃神秘。

微風吹過，剛才在霍不語手中的樹葉，不知又要飄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