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其一 櫻與沙(二)
【可以不用勉強自己。】沙在我心底說道,【未必一定要在今天......】
【不礙事。】我呼出了一口氣,和大家一同走出了烏爾達哈商會館。這附近房屋林立,雖然沒辦法直視到無地鼓座那棟掛滿了招牌的白色樓房,但我那分裂的靈魂彷彿讓我感覺自己正切身處在豪華的貴賓室內,從沙的視角俯瞰著房間里的一切。
在無地鼓座里,墨兩剛剛在獸革沙發上坐下,他面前的彩花玻璃茶几上擺放著盛滿水果的果盤,腳底下是產自太陽神草原的貴氣羊毛地毯。異域的傢具讓這位鮮有接觸西方文化的少年覺得很不自在,他顯得十分拘謹,在沙發上坐立不安。
「墨兩先生,不用緊張。」阿爾菲諾坐在他側邊的沙發上擺擺手說,「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些有關於您父親的具體情況。」
「大可以放心你的人身安全。」漢考克從墨兩身邊穿過,坐在了他的對面。他用手在桌面上的食物邊掃了一圈,「這些也請隨意。」
「我想還是不用了,有能救治我父親的辦法比什麼都好。」墨兩說道,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正襟危坐在沙發上,「我來只為了這一件事,雖然我也不抱什麼希望。」
「關於這一點......」塔塔露坐在漢考克的身邊描述起來,「具體的情況,雅·櫻小姐已經在下午告訴過您了吧?令尊的病症是大概八年前在黃金港,每隔一段時間就偶爾出現的『靈極病』。所謂『靈極病』的病理,雅·櫻小姐已經跟你解釋的夠清楚了吧。」
「身體內的以太趨向靈極性,也就是變得失去了活力。大概是這樣。」墨兩回憶道。
「正是這樣。在艾歐澤亞,這種病也時常發生。即便是對這種病症研究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艾歐澤亞也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所以我不敢說我們就能醫治好您的父親。」阿爾菲諾說,「但我們會儘力嘗試的。」
「我就直說了吧。」墨兩雙手環保在胸前打斷了阿爾菲諾,「我......我不覺得這是病。」
「您的意思是?」阿爾菲諾捏著下巴看著墨兩。
「雖然我不知道艾歐澤亞和黃金港的這種——我暫且像你們一樣將它稱之為『靈極病』——有什麼必然的聯繫,但黃金港的『靈極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我猜我的背景你們應該提前調查過了吧,那你們應該知道,我的母親是防波提的現任倉庫管理人,但我並非從小就生活在黃金港。」魯加少年深呼一口氣,還沒等到阿爾菲諾開口就繼續說道,「我從小生活在紫州,祖上也稱得上半個文人世家。起初依靠我爺爺的關係,我的父親獲得了一個在無地鼓座工作的機會,我們一家三口在剛來到黃金港時的住處是無地鼓座為我們提供的,雖然小,但是也夠我們生活。爺爺去世后,父親的職位一貶再貶,收入也開始變得拮据,直到父親得病後丟掉了這個職務。想必你們也能想象到,劇組並不會對前員工的兩名家屬負責,我們被他們從房子里趕出來后風餐露宿了很久,就在我們母子走投無路的時候,母親得到了倉庫管理員的工作,我們才得以繼續在黃金港生活下去。
「我想你們也不傻,應該知道像倉庫管理員這樣的體力活並不需要有多少文化,因此盯著這個崗位的人可不少。我和母親沒有人脈、母親更是沒有一技之長,在眾多競爭者中屬於最不起眼的一類。但最後卻是我母親拿到了這個活計。你們在調查的時候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所以您的意思是,這份工作單靠你們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競爭到的,所以一定是有別人的幫忙才讓令堂順利地拿到了這個工作。」阿爾菲諾問。
「正是。」墨兩繼續補充,「我之所以這麼覺得,也是因為母親的一些怪異舉動——母親有寫日記的習慣,每天都會寫。起初我並沒有在意母親每夜伏案時都寫些什麼,只當她寫的是尋常的日記,但我們的生活趨於平定后,母親漸漸開始和其他的男人有所來往。那個時候我年紀小,害怕媽媽背叛爸爸,便偷看了她的日記。」
「日記的內容......很重要嗎?」塔塔露問。
「啊,很重要。」墨兩很嚴肅地說,「日記里每天都對父親的身體狀況和父親偶爾會有的奇異舉動有所記錄。」
說罷,墨兩從衣襟里掏出了一個揉的儘是褶皺的草紙本,漢考克接過後,推了推他的小眼鏡翻開到了中間的位置。沙為了讓我也能看清楚,滴溜溜地飛到了漢考克的肩膀上。
通過沙的視角,我看到了草紙本上扭擠在一起的字跡,密密麻麻的,還很潦草。只不過上面寫著的東西讓遠在黃金閣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靈5月11日,勺柄的體重掉到了176星磅,並且伴隨著一些囈語。根據我最近給他喂的東西來看,不應該會瘦得這麼快才對。還有,今天阿郎來找我了,他可真是個好男人。
靈5月12日,勺柄對著東方發獃,體重沒有太大的變化。不知道我工作的時候墨兩有沒有好好喂他吃飯。今天工作很輕鬆,阿郎今天又來了一趟,說過段時間把他需要的東西統計給他,還讓我在凌晨2點記錄下勺柄的反應,事成之後就又能拿一筆不錯的報酬。我很高興,雖然統計的事已經做了兩年了,但是今天是他第一次讓我在特定的時間裡注意勺柄。
靈5月13日,勺柄又輕了不少。昨天夜裡勺柄在阿郎說好的時間裡像發瘋了一樣抽搐,墨兩和我都嚇傻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阿郎,他說這是正常的反應讓我不要擔心,還說我做的很好。我很擔心勺柄,但阿郎說沒事,他會給我更好的生活。
靈5月14日,勺柄的體重掉到了170星磅,阿郎的信傳到我工作的地方,他說他很高興我能幫他記錄這些。不知道勺柄還有救嗎?
......」
「這可真是......」漢考克被草紙本里的內容驚得有些語塞,阿爾菲諾湊了過來,細細閱讀了上面的部分內容。
「讓人不寒而慄呢。」阿爾菲諾粗略地翻閱了本上的內容,看上去倒是顯得很平靜的樣子,他捏著下巴說,「雖然這麼說有些冒昧,但是......令堂可能真的有些......」
「神經病?瘋狂?我知道,但那不重要。」墨兩打斷了阿爾菲諾,「這可以作為證據對吧,日記中的這個所謂的『阿郎』一直讓我的母親對父親的情況進行記錄。看上去就像......把我的父親當做成了實驗樣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