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鬼街的盡頭
在蘇醒處於生死交加的境地時，身邊響起了一陣明悟后的喃喃之語。
「原來是這樣，我怎麼可以那麼笨，我辜負了奶奶的期望。」
白長生眼裡落下兩行血淚，將眼前的試卷打濕。
一股股陰風帶起小漩渦，先前還凶神惡煞的主考官化為飛灰，一切桌椅迅速腐朽陳舊，道道藤蔓與蛛網垂落，考場的真面目終於顯現出來。
白長生也不再是先前那青澀的小子了，而是一頭臉上布滿血絲的白袍厲鬼。
「原來我已經死了。」
白長生直起了佝僂著的身子，提起了案桌上的毛筆，眼裡點燃了兩團攝人心魄的怨念之火。
「我死了，你們也得死！」
「死死死死！」
毛筆在虛空中狂亂揮舞，漆黑墨汁畫出一個個詭異的黑色篆體，海潮一樣的字元厲鬼在向整個貢院蔓延。
牆壁與地板滲透出大量的墨汁，密密麻麻的黑手從墨汁里伸出，將先前還在圍獵蘇醒的厲鬼，一個個的拉向未知的世界。
白長生的舉動瞬間拉滿了仇恨，一隻毛筆挑起了所有的爭端。
信手揮筆間篆字翻湧，大量不可小覷的文字力量充斥了整個貢院，逼迫著所有厲鬼放棄殺死蘇醒，轉而與文字力量對抗。
一道繩套憑空而生，直接套在白長生的脖頸上，吊到半空才發現，繩套里只是一副書卷。
餓死鬼撲上前撕咬，只落得一嘴的墨水。
這是貢院亡靈的主場，哪怕百鬼再強，白長生也接近無法被消滅的程度。
「這就是最強百鬼間的戰鬥嗎？」
蘇醒此時顯得無比落寞，厲鬼們被白長生一手牽制，殺死白長生的優先順序已高於蘇醒。
催死鬼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地上那張已經沉寂的a4紙，上面的血跡已經消退，變成了一張普普通通的白紙。
他不知道催死鬼死了沒有，要是沒死，自己的麻煩只會更大。
或許他也清楚的明白，以自己現在的力量想殺死詭秘，的確是不自量力了些。
蘇醒收起了a4紙，卻發現那嫁衣女鬼用雙手撐著下巴，瞳孔里旋轉著赤紅漩渦，頗有幾分複雜意味的看著他。
似乎蘇醒不能順利死亡，讓她感到非常不滿。
「你也要殺了我嗎？」
蘇醒眼神凌然，渾身仿若燃起巨大的火光。
嫁衣女鬼搖了搖頭，嘴角上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蘇醒逃出了貢院，百鬼被牽制，嫁衣女鬼也沒有選擇對他動手。
或許在嫁衣女鬼看來，蘇醒只是一個有趣的玩具，一隻被逼急了敢咬人的兔子而已。
兔子想去哪裡，那就讓他去好了。
蘇醒拿出了所有的力氣逃跑，卻並不是往444鬼街入口的方向。
他要繼續打更，他想知道街道的盡頭有什麼！
百鬼已經和他結下了梁子，如果不趁這次機會，蘇醒將永無可能走到街道的盡頭。
這兩天蘇醒一直在逃命，他懷疑業績點奇低是和任務完成度有關係。
如果業績點能達到50，他就可以在羊皮卷商店買到最便宜的一項超凡能力：鬼火。
如果這次能活下來的話。
漆黑的街道瀰漫著濃濃的死意，蘇醒越走越心驚。
他的燈籠已經丟失，銅鑼也不知道扔到了哪去。
灰色鬼霧侵襲而來，被三道詭異的力量阻隔在外。
A4紙、繡鞋、黑色手機。
三件東西里屬a4紙最安靜，制裁了催死鬼似乎讓它元氣大傷，直接揣在身上也沒有復甦的跡象。
而黑色手機也顯得非常乖，沒有表現出太強烈的異動，蘇醒主動打電話它都不敢接了。
百鬼真是一群王八蛋，看把孩子嚇的，都抑鬱了。
最讓蘇醒不解的是那雙繡鞋，依然在傳出恐懼的情緒，可能是蘇醒真正走到了鬼街深處，連繡鞋都變得服服貼貼，似乎在害怕著什麼東西。
四周的建築出現了變化，如果入口那裡是殘敗的木屋，這裡已出現古青磚的跡象，門戶越來越大，甚至還有石獅子坐鎮門口。
這才是444鬼街里真正的狗大戶，門口台階上甚至有一群眼神空洞、身材妖嬈的鬼奴，持著紅色燈籠，獃獃的站在門台兩邊。
這麼多鬼，一天得開多少工錢？
蘇醒承認自己小看了444鬼街，就算人去樓空，只余小鬼守門，也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越走越深，直到一戶人家門前，蘇醒忍不住被那恢弘的氣勢所震驚。
這是三個狗大戶加起來才能有的氣魄，還得具有官宦的背景，才能打造這樣的建築。
朱漆大門上的青銅門釘九九排列，九為極數，代表權利與尊榮。
在蘇醒經過府門的時候，碩大府門前的兩個鬼婢女屈膝彎腰，提著燈籠對他微微一福。
蘇醒被嚇得汗毛都炸起來了，他一路走過來也只是受到了注目禮，卻沒有鬼和他打招呼，這是怎麼回事？
「徐府。」蘇醒留了個心眼。
不敢久留，更不敢多言，蘇醒快步而過，終於來到了444鬼街的盡頭。
一座小小的神廟，堵在了道路的正中。
「城隍！」
黑漆漆的廟裡擺放著一尊被紅布罩住的等身神像，一張雕刻著螭龍搶寶的桃木供桌。
髒兮兮的供桌只有一盞青銅油燈，一個殘破的灰色香爐。
「你來了？」
一陣沙啞的聲音傳出，帶著一股子陰冷的感覺。
蘇醒不知道是誰在說話，也不確定是不是和他說的。
這裡沒有其他會說話的東西，只有廟裡那尊孤零零的神像。
他選擇了沉默與觀察。
等待了十分鐘，廟裡也沒有再傳出聲音。
倒是有一個青面鬼來到了神廟，手裡拿著一把染血的鋼叉，幽幽的鬼眼打量了蘇醒幾眼，似乎在疑惑，來到了這裡為什麼不進廟？
「你來了？」
果然，廟裡的神像再次傳出聲音，不過卻不是對蘇醒說的，而是對那青面鬼說的。
青面鬼進到廟裡后，像觸發了第二道機關，神像的話發生了改變。
「敬神還是獻祭？」
依然是那不死不活的語調，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