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死者的名字
有一個女孩,她在一個冬天的夜晚被人謀殺了。還有,我不知道死者的名字,我只是知道死者才十八歲。
嗯,真的很可惜。
警方說,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來尋找兇手,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兇手還是沒有找到。
……
(散文篇:聲音)
聲音,是鄉村的靈魂。
凌晨四五點,誰家的公雞睡醒了,撲棱撲棱,抖抖精神,引頸長鳴。它的聲音還沒落下來,就有了此起彼伏的回應,彷彿這隻公雞是在領唱。
更為神奇的是,樹上的鳥兒也爭先恐後地喧鬧起來。無憂無慮的喜鵲在高高的楊樹上喳喳鳴囀;長相俊俏的黃鸝在低矮的竹林里歌唱;最能吵鬧的麻雀,在花叢間喜氣洋洋地呼喚;灰白相間的鴿子,也隨著咕咕的聲音,倏忽就衝出籠子;燕子帶著南方神奇的故事,掠著銀翅,在高空中廣播……
鄉村被喚醒了,房前屋后的花花草草醒了。農婦最先做的是打開雞鴨鵝的籠門,讓它們出來覓食,此時鴨子呱呱鵝子嘎嘎,它們歇了一夜,叫聲響亮,底氣充足;貓狗在主人身邊踱過來踱過去,似乎有了逗鬧的興緻和撒野的激情;老牛露著睡意惺忪的表情,被主人牽到路邊,拴在一束灌木上,自由自在地啃食著腳下的嫩草,不時發出「哞哞」的叫聲;廚房裡開始喧鬧起來,鍋碗瓢勺的聲音和著熗鍋的香氣一起飄散出日子的味道。
旭日東升,暖陽匍匐在綠油油的柳梢上,跳躍在人們的鼻尖,綻放在農家的犁鍬鏟上。賣針線的敲著梆子穿行於鄉間小道,磨菜刀的挑著擔子吆喝著遊盪在鄉村裡。鄰村的嗩吶聲嗚嗚咽咽地飄來盪去,引得銀髮須髯的老人流下傷懷的眼淚。藕池河的邊上,婆姨姑嫂們在洗衣服,或蹲或站,或搓或漂,她們用木棒捶打著衣裳,「梆梆梆「的搗衣聲雄起雌伏。嬰幼兒的哭鬧聲,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潮水,回蕩在村莊的上空。此刻,學生們朗朗的讀書聲,又像翩翩而來的小燕子,在天空撲稜稜地自由飛翔。例外的,只有新婚不久的兒子和媳婦還沒有起床,直氣得老爺子在鞋幫上磕著煙袋,不咸不淡地罵道:「也不害臊,太陽要曬腚嘍!」
太陽爬到屋頂的時候,知了在樹上喊熱,鳥雀在樹上失聲,樹被酷暑烘烤得幾近中暑、蔫頭耷腦的,但它一旦與風聯手,就會奏出有溫度的熱曲,微風中葉子細語呢喃,儼然童聲無伴奏合唱。
中午,人們忙碌了一個上午,午飯過後倦意襲來,於平展展的床上放鬆四肢,酣然入眠。此時驕陽高懸,大地翠色鋪展。屋子裡只有母雞在忙碌,因為是下蛋的旺季,大家輪流進窩生產,「咯嗒——咯嗒——咯咯嗒」的歌聲此起彼落。據說母雞生蛋后高腔大調的歌聲,是一種驕傲,也是一種興奮的表現,它們為自己完成了一個生育過程而喜悅。
黃昏,鳥倦了,歸巢后嘰嘰喳喳地吵鬧一陣,然後,在枝丫間漸漸安靜下來;雞們邊走邊交流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悠哉游哉地鑽進雞籠,鑽進去了,還在嘰嘰咕咕地說著話,互道晚安;豬迴圈,牛回棚,偶有一頭不聽話的牛,掉在後面,悄悄往稻田裡撈上一把,被牛館發現,一鞭抽在背上,便「哞」的一聲,朝場棚飛奔而去。
晚飯前後是村莊里最熱鬧的時段。幹活的收工了,肚子圓滾滾的牛從地里回來了。農具的磕碰聲,莊稼漢在塘邊洗手擦腳的撥水聲,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
貓叫狗汪,不同年齡段的叫聲或稚嫩或渾厚。人的聲音也是空前的大,男人交談莊稼的長勢,女人喊貪玩的孩子回家……有的人家嫌屋裡熱,孩子們乒乒乓乓地把桌椅板凳往屋子外的大樹下搬,接著便是碗筷的相碰聲。
晚上,搖曳的月光斑斑點點地灑下來,落在香噴噴、熱乎乎的米飯上。一家人圍著一張大桌。「咂吧咂吧」的吃飯聲、氣氛熱烈的爭吵聲、樸素熱情的說笑聲,一起響起……
當夜幕降臨,明月高懸,小動物們登場了。萬萬千千昆蟲合奏的夜曲便從四面八方漫過來。最微小的是蚊子的飛鳴,它們集成大群,像一團烏雲在大地上浮遊。還有蝙蝠的「沙沙」聲,蝙蝠的樣子很好看,它們的薄翼有著美麗的黑色,飛行迅疾,在村莊的上空東張張西望望,彷彿找不到家了,引得孩童歡笑追逐。那些大地里的蟲叫,那些田野里、池塘里的蛙鳴將鄉間夜的音樂會推向高潮。
伴隨著藕池河「嘩嘩」的流水聲,勞作一天的人們,吃罷晚飯,忙完繁瑣家務,圈實了家畜家禽,紛紛到藕池河的防洪堤上來納涼。人們搖著芭蕉蒲扇,穿著短褲衩,用各種自感舒坦的奇姿怪態橫躺豎卧,重複著那些老掉了牙的故事,不知藏匿在何處的夏蟲也時不時的與人「爭鳴」一兩聲。小孩子們在人群里穿梭,無憂無慮地或唱著歌謠,或玩著遊戲,手裡搖晃著的蛤蜊殼,裡面的小石子撞擊殼壁的聲音清脆入耳。
漸漸的,月亮爬上了屋脊,狗兒躲進了窩裡,就連吠一聲的興趣都沒了,貓兒縮進自己的那方天地,享受著生活的溫馨,隨著「咣當、咣當」的關門聲響起,村莊伸了伸懶腰也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