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特來祭拜大人
王封在籃筐中聽聞城頭高喊放箭,頓時亡魂皆冒,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一根箭雨,眼睛一轉,便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便調整情緒,放心下來。
待被拉倒城頭,王封直接跳出籃筐,只見花普以及剛才喊話的小校正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花普輕咳一聲:「方才沒有嚇到封將軍吧,哈哈,剛才看到天上有一隻老鴰飛過,我以為對將軍來說是不詳之兆,所以就下令放箭,把它射下來。」
「哦,那倒是要感謝先生了。」王封客氣道,「還以為先生是要行不義之事,殺害我這等真心歸附之人。不過轉念一想,先生要殺我封不同,何須放箭,斬斷這吊繩,不就可以直接摔死我了么。何必脫了褲子放屁,多次一舉呢,哈哈哈。」
「哼!」花普本想嚇一嚇王封,挽回點在義軍大營丟的面子。但見王封全無懼色,言語之中還夾槍帶棒,頓覺沒趣,便也不再多言,帶著他直接去了王文吉的臨時駐地。
「你且在這偏廳等候。我先去向大人通稟一聲。」花普也不等王封回話,直接走了。
不多久,來了一位僕役模樣的人,引著王封去了主廳。王封走進去,只看見大廳里點著幾十盞碩大的鯨蠟燈,白亮的火苗在燈罩里沒有一絲跳動,讓整個大廳亮如白晝。「真是奢侈呀,這鯨蠟燈一根就要約莫十多兩銀子,可夠尋常人家五年的飯錢了。」王封一邊感慨,一邊向黃花梨製成的桌子望去,「瞎!這是個什麼人吶!」只見桌子後面的大椅上,端坐著一人,身穿著象徵高官的紫袍,頭戴一頂官帽,仔細一端詳,卻發現這人身高不過四尺,長著一張老鼠臉,幾根老鼠鬍鬚點綴在臉上。呔,這人形象也太差了,一身的朱紫也襯托不起半點貴氣。
王封見花普站在此人側身,便知道此人就是中嶺州州牧王文吉,也不託大,趕緊見禮到:「義軍先鋒營副將封不同,參見王大人。」
「唔!」王文吉點點頭,算是回禮了,卻也不開口講話。
王封疑惑地看著,又望向花普。花普這才出身:「封副將,爾等有什麼想法,只管向我家大人詳說,若大人願意提供助力,爾等不僅可以保全身家性命,說不得還可享受榮華富貴。」
王文吉聞言,滿意地點點頭,對著王封說道:「汝所為何來呀?」
王封抱拳答道:「受我家先鋒官王封所託,特來祭拜王文吉王大人。」王封已經到達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地步。
聽聞此言,王文吉勃然變色,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站在桌前想指著王封說些什麼,又覺得桌子太高,擋住了半邊臉,不利於王封觀看他臉上豐富的表情。於是趕緊繞到桌前,大聲呵斥道:「大膽,你放放放……」
看到王大人結巴的老毛病又犯了,花普趕緊上前補充道:「放屁。」
「對,你放屁,你大膽,本官活得好好的,需要你等逆賊來祭拜?爾等安敢如此詛咒本官。」王文吉漲紅了臉。
「在王大人,王巨膽面前,小將豈敢大膽,實在慚愧。」王封顯得很是謙虛。
「你放放……」王大人明顯又激動了。
「放屁。」王封不忍王大人受罪,趕緊補充道。
「本官是說你放屁。」王文「急」道。
「啟稟王大人,小將不敢放屁。只是王大人給我家將軍書信中言道,『近狎邪僻,殘害忠良,殺姊屠兄,弒君鴆母』,敢問王大人,這弒君,弒的是誰?可是安正帝?我家將軍托我告知王大人,
切莫著急,我們會按王大人要求,儘快攻入建安,活捉安正帝,明正典刑的。」王封陰惻惻地看向王文吉。
「這……本官只是抄了幾句古本,全然沒有這般意思。」王文吉趕緊辯解。
「好啦,王大人不要著急,這信我家大人已經將信札收起來了,不會宣示眾人的,王大人這詛咒皇帝的罪名,也沒人會查究的。小將今日前來,就是要救王大人出苦海,不如設宴讓小將與大人細細分說。」王封大言不慚地說道。
「好,好,來人啊,快給這個封……」
「封不同。」
「哦,對,快給這個封不同將軍看座,上茶。事務繁聚,就不請將軍赴宴了。」
「哎呀,說了半天,居然是個摳門貨,而且連封不同的名字都沒有記住。老封啊,這可不能怪我,本想著讓以後的史書里記上你一筆,沒承想別人記不住你呀。」王封看到王文吉的變化,心神放鬆之下,又開始惡趣味地想著。
待兩人重新坐定,王文吉將一干伺候的僕役趕得遠遠的,看「封不同」慢條斯理地喝茶,這便主動開口相問:「不知封將軍今夜前來,究竟所為何事呀?」
王封放下茶杯,對王文吉抱抱拳,認真地說到:「王大人,我家將軍真是派我來祭拜大人的。」
王文「急」這下是真的急了:「封將軍,莫要再開玩笑了,既然是來祭拜我,總要算好我什麼時候死吧,而且為什麼禮數如此不周,連點瓜果貢品都沒有?」王文吉知道王封在吊他胃口,乾脆又顯露起老潑皮的本色。
「嘿嘿,戰爭時期一切從簡嘛,當面向王大人致祭,也算是一樁美事。只是王大人什麼時候死,我家將軍倒是知道。」
「哦,莫非你家將軍還會這起卦占卜之術?」
「這倒是不會,不過現在天下人皆知,高繼勛大軍抵達武關之時,便是王大人喪命之日。」
「呵呵,此話怎講,我倒是願聞其詳。」
王封不急不慢地端茶喝了一口,這才說到:「王大人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此前我軍探得朝廷曉瑜各地,說我義軍僅五萬之數,占幾縣之地,這時候高大將軍恐怕早已經知道中嶺州全境淪陷,但時候再看我義軍足有五十萬之數,這丟城失地,瞞報軍情的罪名恐怕王大人難免菜市口一刀呀。若還有人死咬不放,王大人這九族也斷乎難保。」
看著王文吉變幻的表情,王封又接著說道:「孔文亮授意你在中嶺州搜刮地皮,這些年搞得民不聊生,民眾造反起事不斷。但這罪名最後恐怕只能由你王大人自行承擔,孔文亮最多像朝廷邸報說的那般,落個用人不當,昏聵失察這種不痛不癢的罪名,而憑藉這些個罪名,可夠王大人在菜市口再來上一刀?」
「宰相大人已經說保下我了,而且我有他孔家誤作非為,荼毒百姓的證據。」王文吉被王封一陣言辭說得氣血翻湧,情急之下連真話都說出來。
「呵呵,證據,你能遞得上去嗎?王大人莫非還以為這些證據是你的保命符不成?在我封某看來,那些所謂的孔家罪證已然是王大人的催命符了吧。」王封笑道。
「大人何其幼稚,以孔文亮、張曾茹兩公母的毒辣程度,會等著你來威脅他們?你可要想明白,為何孔文亮要力保高繼勛假節鉞?縱觀中嶺一州,高繼勛這位欽命平寇大將軍兼中嶺州黜置大使可以說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有誰是他需要節鉞才能殺的,有什麼事是需要他請動王命旗牌才能辦的?不正是殺王大人你這位持天子符節的封疆大吏嗎?況且丞相府長史張庸本次作為副將一同前來,孔文亮派小舅子親赴戰場,難道就不是要讓這心腹之人處置王大人你手上所謂的證據么?這麼明顯的布局,難道大人還看不出?我敢斷定,高繼勛大軍抵達之日,就是斬你王大人頭顱祭天之時。」王封一邊說一邊揮舞手臂,做出了個砍頭的動作,嚇得王文吉一個激靈。
王封講完,也不再看王文吉的反應,他知道這位長相身材酷似鼠類的州牧大人,同樣也有著一顆堪比老鼠的膽魄,剛才這一嚇,已經足夠讓他動搖了。
王文吉此刻已然冷汗漣漣,汗水完全浸濕了官袍,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口,緩了一口氣,看著王封說道:「封將軍真是一張鐵嘴,但今夜前來恐怕不止為了說這些吧。」
「當然,我家將軍還是希望能救一救大人的。」
「話說的好聽,這救我的代價,恐怕讓我背叛朝廷,開城獻關吧。」
「難道大人還有其他路可走?現如今無非三條路可選,其一,束手待斃,等著高繼勛來后,伸頭一刀,盼著十八年後再做一條好漢;第二條路,公開證據,期盼和孔文亮一家玉石俱焚,但總逃不過這抄家滅門的罪過,孔文亮下場如何還未可知;第三條路,投降我義軍,獻出武關,我家將軍承諾力保大人全族性命,到時候安排你們去臨海州居住,做一個富家翁,和妻子兒女共享天倫。」王封誠懇地為王文吉做著分析。
王文吉聽著建議,頗有些意動,但又覺得憑自己難以掌控武關,也沒法開門獻城,正想和封不同商議一番,就聽見外面有人來報:「大人,武關駐軍偏將韓鴻濤求見。」
「誰?」王封問道。
來人奇怪地看了王封一眼,還是答道:「武關駐軍偏將韓鴻濤。」
「可是上屆武科榜眼,韓鴻濤?」王封緊緊追問。
「正是。」
「此番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