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塑信任

「他們都看不起我，恨不得殺了我，因為我是壞人的兒子，所以他們討厭我、憎恨我。」

吳景文越說越激動。

「這十年來，我每天躲在家裡從不敢見人，遇到其他族人我都要避而遠之，連祭奠母親我都要趁天沒亮偷偷地去，我卑微得不敢活在光天化日之下。為什麼上天要如此待我不公？」

吳景文開始變得難以抑制的激動。

「孩子，茂爺爺沒有看不起你，只是，你父親的過錯不該讓你來承擔。」

「過錯？連您也覺得父親做錯了！」

吳景文對「過錯」二字異常的敏感。

「我原本以為，父親是大英雄，是全族人的驕傲，不管別人相不相信，起碼還有茂爺爺一直是相信他的。」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錯了。連茂爺爺也覺得父親是壞人，覺得都是父親的錯！」

「孩子，我……」

委屈和傷心的淚水在吳通茂的眼中不停地打轉。

看到茂爺爺傷心的模樣，看著他爬滿皺紋的臉和眼角下垂的雙眼，吳景文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剛才的衝動與暴躁一下子轉變成愧疚與不安。

他不敢想象，自己竟會如此無禮地用過激的言語對一個照顧了自己十年的慈祥老者。

憤怒，悔恨，絕望，不甘，懊惱，愧疚，無奈。

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吳景文的腦海交織疊加。

吳景文一把抓住吳通茂粗糙的手，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吳通茂長滿繭子的蒼老的手。

吳景文整理了一下自己激動的情緒，說道：

「茂爺爺，我對不起您，剛才是我失態了。」

「孩子，是茂爺爺不好。茂爺爺沒本事，不該讓你在這個年紀承擔這麼大的壓力。」

「茂爺爺，孩兒已經不小了，再有一年就要成年了，這些事情，我始終要去承擔面對。」

「茂爺爺早就想告訴你這些，只是怕你無法接受，才一直沒敢說出口。」

吳通茂抽出自己的手，反過來將吳景文的手捏在掌心。

「若不是茂爺爺親眼所見，茂爺爺也絕對不會相信你父親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吳景文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道：

「眼見不一定為實，難道這不是茂爺爺從小就教育我的嗎？」

眼見不一定為實，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吳通茂。

他經常教育吳景文，做人做事不要被假象迷惑，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真假假，虛實難辨。

吳通茂卻沒想到自己竟當局者迷，說教是一回事，踐行在自己身上卻又是另一回事。

多年來，吳通茂對自己曾經親眼見到的事情一直深信不疑，狠狠地被自己的說教打臉。

其實他的內心也曾經矛盾過、彷徨過。

他跟隨繼輝老爺多年，以他對吳繼輝的了解，吳繼輝對待修行的態度十分嚴謹，他也不相信吳繼輝會因為走火入魔而殺人屠村。

但是他卻因為過分的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現象，而否定吳繼輝為族人所做的犧牲和貢獻。

「哎，可悲啊！這麼多年，也許真的是我誤會老爺子了。」

吳通茂懊悔不已。

一句「眼見不一定為實」讓吳通茂如夢初醒，吳通茂突然感覺內心多年的疑慮、困惑，一下子釋然。

他的內心是相信吳繼輝的，可是親眼見到的現象讓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殘酷現實。

如今，吳景文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他找到了真真切切的理由去相信老爺子。

他一下子如釋重負，多年來理解不透、解釋不通的事情一下子感覺豁然開朗。

「可惜，茂爺爺老了，茂爺爺也沒有能力去探求事情真相，替繼輝老爺洗刷冤屈了。」

「不怕，還有我在。」

「這麼多年過去了，繼輝老爺走火入魔的事實早已經深入人心了，揭開已經癒合的傷疤去追根溯源，對於那些失去親人的族人們來說是何等的殘忍與困難重重，茂爺爺不忍讓你趟這趟渾水。」

吳通茂內疚地說道。

「不管多困難，我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還父親一個清白！」

「茂爺爺冤枉錯怪你的父親這麼多年，你恨茂爺爺嗎？」

「茂爺爺，我不恨您。」

「當年，滅族慘劇發生以後，族人們想要置我於死地，是茂爺爺不顧族人的反對，冒死保住我的性命，這麼多年來陪我同甘共苦，把我養大，我的命是茂爺爺給的，我又怎麼會恨您呢？您永遠是我最敬重的茂爺爺。」

「剛剛的事情不怪你，是我錯怪老爺在先。」

「茂爺爺，我……」

吳景文衝上前，一把抱住了吳通茂。

吳通茂輕拍吳景文後背，緩慢地輕聲問道：

「孩子，你願意再相信茂爺爺一次嗎？」

「嗯，我相信茂爺爺。」

經過溝通，吳景文此時已徹底消除了對吳通茂的顧忌，他也願意徹底相信吳通茂。

「把你胸前的墜子摘下來給茂爺爺看一下可以嗎？」

吳景文記得這個墜子原本是父親所有，那是父親和母親留給他唯一的念想。

每當想念父親和母親時，吳景文才會拿出來瞅上一眼。

吳景文把手從領口伸進上衣里，將藏在裡面的墜子取出來露在胸前，隨後從脖子後面將墜子摘下來交給了吳通茂。

墜子是一個標準的六角星器物，六角星的正中間刻著黑色的七星圖案，七星圖案給人一種深邃的感覺。

墜子通體散發著黯淡的金屬光澤，拿在手裡卻溫潤如玉，一點也沒有屬於金屬的那種冷冽的質感。

墜子不算很大，但是拿在手裡卻有沉甸甸的分量。

吳通茂將墜子拿在手裡，看到這塊熟悉的墜子，吳通茂的內心百味雜陳。

「文兒，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個墜子的來歷吧。」

「孩兒不知道，只知道那是父親留給孩兒唯一的東西。難道它有什麼特別的來歷嗎？」

吳通茂拽著吳景文的手，把墜子交還給了吳景文手裡，說道：

「相傳，這個世上有七塊稀世珍寶，人們稱之為『七耀』，任何人只要得到其中一塊耀，就能獲得毀天滅地的力量。」

「你身上的是其中第六塊耀，它叫做『輝』，因此得名『六輝星』。」

「原來它叫做六輝星。」

「六輝星它原本的主人是乾老爺，乾老爺走後，你的父親成為了它的主人，如今……」

「如今，它的主人是我嗎？」

「我不知道，不如你試試嘗試對著六輝星導入一些靈力，看看能否激發它的回應。」

吳景文伸出放置著墜子的右手手掌，快速地作凝聚靈力狀。

他嘗試著將自己的靈力慢慢的注入到六輝星中，感受來自六輝星的回應。

屋子裡，兩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一塊似鐵又似玉的六角星墜子包裹在一團白色的光暈中，期待著奇迹的降臨。

然而，時間過去很久也沒有看到墜子發生任何反應。

「看來，六輝星還沒有認主。」

吳通茂失望地搖了搖頭。

「什麼是認主？」

「世間珍寶皆有靈性，它們會承認有實力的人作為主人。」

「所以是我的實力還得不到它的認可嗎？」

「我也不清楚。可惜你父親不在，我一個連靈力都無法駕馭的人，不懂得怎麼去探索其中的奧秘。」

吳通茂為此感到十分惋惜。

「那文兒就努力不斷地變強，直到有一天它認可我的實力。」

吳通茂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

「有志氣是件好事，茂爺爺很欣慰。」

「但是文兒，你要記住一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將來，會有很多人垂涎這塊寶物，茂爺爺擔心這塊六輝星會給你招致危險。」

「所以，你一定要記住，在你的實力還不足以保護六輝星之前，一定不要輕易讓陌生人知道你擁有它。」

「孩兒明白。」

從那天以後，這塊六角星的墜子便激起了吳景文極大的興趣。

每次聚靈修行結束后，他總會抽出一些時間嘗試將自己的靈力導入到六輝星上，看看會有什麼反應。

然而他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這天早上，吳通茂早早地叫醒了吳景文。

吳景文醒來，只見竹編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沾滿塵土的金屬匣子，匣子上掛著一把生鏽的鎖。

「茂爺爺，這是什麼？」

吳通茂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裹了好幾層的布團。

他將布團一層一層打開，裡面露出了一把生鏽的小鑰匙。

吳通茂拿出鑰匙在金屬匣子的鎖孔上搗鼓了許久才將金屬匣子打開來。

匣子剛打開，便看見嘩啦啦的銀幣散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吳景文目瞪口呆，他從沒有見過如此多的銀幣。

他甚至從來都沒有使用過銀幣，他只是從茂爺爺的口中得知，在外面，買東西需要用到銀幣。

平日里，他和茂爺爺粗茶淡飯，相依為命，從不曾想過，茂爺爺居然積攢了如此多的銀幣。

「茂爺爺，這些……都是您攢下來的嗎？」

「是啊。」

「茂爺爺真厲害！」

「茂爺爺平日里也沒別的本事，就愛好編些個竹製品，拿到城裡去賣，換些吃喝日用，多下來的錢就給你攢下來了，不知不覺就攢下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