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夜襲

沙石的比熱容比空氣小，當白天艷陽高照，等質量的沙石比近地空氣的溫度高，所以熱傳遞的方向是沙石→空氣。

也正因為沙石比熱較小，吸熱升溫迅速，從而使地面附近的空氣也升溫迅速，空氣對流，使沙漠地區空氣迅速升溫。

到了夜晚，地球表面向空氣進行熱輻射，空氣對流，沙石和地面附近的冷空氣進行熱交換，因此又變成了由沙石向空氣形成降溫傳遞。

如此一來，沙漠地區的晝夜溫差往往比其他地貌更大…

因此一旦太陽下山，暑氣消散，孤舟號上的乘客們就不得不紛紛裹上厚實的毛氈，抵禦夜間的嚴寒。

然而為了彌補白天引發的意外衝突，值此寒夜，陸弗言與張、胡三人卻不得不頂著凜冽的寒風離開艙室，順著狹窄的繩梯一路攀上位於大船中後部的瞭望台，一面經受著刺骨嚴寒，一面忍耐著鍋爐排出的廢氣，負責隨時向舵艙彙報船隻周遭的情況。

比起溫暖舒適的頭等艙，這裡的環境無疑惡劣的多…

半人高的薄鐵片焊在木質的圓底上，圍出了一塊直徑不到3米的空中樓閣，一根位於圓心位置的鐵柱頂起了比圓底稍大一圈兒的蘑孤狀傘蓋，稍稍屏蔽了一部分風沙的侵襲。

可縱然如此，長期無人打理的瞭望台內側還是免不了鋪上一層硌人的細沙，隨便動動手腳，就有可能被邊緣鋒利的小石子與木刺割傷皮膚。

好在三人都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主，這點兒困難還能獨立克服。

上塔之後，他們各自解下綁在鐵柱上的防風毛氈給自己披上，並將整個瞭望台平均分成三份，由三人分別負責其中一個方向的監視工作。

「瞭望台報告，瞭望台報告。船體左舷10點鐘方向，有緩慢移動的黑影，請確認。」

「重複，船體左舷10點鐘方向，有緩慢移動黑影，請確認。」

「收到，正在確認中。」

翻開傳聲筒表面覆蓋的金屬片，陸弗言用此前船員教授的呼叫方式傳遞著信息。

他的聲音通過鐵管空腔快速抵達舵艙，接到訊息的水手們很快行動起來。

黑暗中，位於船體左側中部的某個艙室向外探出伸縮式的望遠設備，借著微弱的星光，很快鎖定了瞭望台報告的目標。

——那些體長超過8米、個頭普遍超過二層樓的巨大黑影距離孤舟號大約200來米，且行進速度異常緩慢。

經驗豐富的船員快速調整著望遠鏡的角度，直到確認這些黑影背後連成一排的駝峰及頭部月牙形的犄角之後，才向舵艙反饋了相關情報。

「情況已確認，是一群遷徙中的沙漠駝蟲。它們的行進方向與我們並不衝突，保持當前航速繼續前進。」

「收到…」

「瞭望台，這裡是舵艙，目標威脅已排除…那是沙漠駝蟲的聚落，繼續觀測吧。」

「瞭望台收到。」

老陸點了點頭，將話筒的蓋子重新合上。

整個人也從微微向前傾斜的姿勢恢復到比較放鬆的曲腿坐姿。

坐在他右手邊的小白臉胡慶來笑呵呵地遞過一隻巴掌大小、銀色外殼的小罐子，老陸接手后輕輕搖晃，罐子里頓時響起陣陣水聲。

他下意識地收攏五指，將罐子握緊，那水聲便立馬消失無蹤。

與此同時，整個罐體也開始微微發熱，於寒夜中發散出微弱的暖流。

「好東西啊。」

「嘿嘿，您見笑。」

「之前從路過的流浪商人那兒拿到的小玩意兒——用之前晃悠幾下，就能暖和好一陣子。

就是填料不好找，

附近幾個聚落似乎只有頭陀嶺能夠拿到貨。」

「那確實還挺稀罕。」

提起有關頭陀嶺中繼站的話題，陸弗言完全沒有半點兒露怯。

他不僅沒有避諱，甚至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特意補充道：「上船之前聽說那裡出了大亂子，夜鶯的老闆取代了原先的四大家族，一躍成為中繼站地區的話事人！今後是個什麼章程，現在還不好說。」

「是啊…據說好像內城區的變故還有超凡者涉足，鬧出好大動靜！

嘿，要是趁這機會倒騰點兒建材，肯定能夠小賺一筆。」

「這種事兒除非親眼所見，否則最好不要聽風是雨。」

陸弗言擺了擺手，順便把「暖手寶」遞還給小白臉

「胡老弟你聽我一句勸，局勢明朗之前，這種事兒我們普通人還是少摻和為妙！和這些超凡者攪到一起，准沒好果子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胡慶來尬笑了兩聲，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向張巧巧身上靠。

很明顯，小白臉知道少女體內存在少量神力污染的情況，但出於一些特別的緣故，身世背景各不相同的兩人，還是組成了現在這個奇葩的小隊…

只是這其中的緣故顯然不方便和陸弗言明說。

於是胡慶來乾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反手就將老陸遞迴來的暖手寶又推了出去。

「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您今天中午仗義執言，這就算是我和張警官的一點兒心意。」

「胡老弟真是大方！」

「這話怎麼說的，常言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交朋友講究得就是個有來有往。」

「哦…用心了，用心了。」

陸弗言掂量著手中的物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後者雖然也跟著笑，但臉上卻多了幾分訕訕之意...

胡慶來這話原本挑不出毛病，但放在這個節骨眼兒說，卻明顯另有隱情。

陸弗言雖然不清楚小白臉此前與張巧巧有過那樣一次對話，但言語中微妙的情緒變化卻逃不過他的感知。

——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種話通常都只會出現在第三人稱的說教中。

而如果像胡慶來這麼用，對方能接上的回答多半也只能是些無關痛癢的社交辭令。

對於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而言，這或許還勉強算是禮貌寒暄。

但對於已經建立起基本信任基礎，甚至開始談論具體合作事宜的交易對象而言，就未免顯得太過疏遠了...

小白臉不是第一天出來跑江湖，以他的社交能力不可能出現這樣低級的失誤。

因此，他選擇這種展開話題的方式，其實潛台詞就是在隱晦的回絕陸某人之前提出的合作意向！

...憑良心說，這樣的反應的確略微出乎陸弗言此前的預計。

但有nkud的幫助，陸某人卻也不是特別著急。

他正打算一面套話，一面通過情報組織】收集更多信息，卻不料一直保持沉默的張巧巧卻突然隔著毛氈，拍了拍小白臉的後背，打斷了這場「高層會議」。

「四點鐘方向...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