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崑崙雪山

第四百章 崑崙雪山

隆帝不可思議道:「你廢了自己的左掌,」

白雪疼的滿身大汗,他點點頭。

隆帝道:「朕雖久居深宮,也知道白雪右掌已廢,如今你再自廢左掌,豈非將一身武學,付之流水,」

白雪勉勵一笑,道:「我要做的已經做完了,還留著這武功做什麼,」

隆帝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在向歌兒表明心跡,」他居然也喊趙蟠的江湖名字,,余歌。

白雪緩緩道:「我的存在,已經對皇權構成了威脅,更何況,上一代皇帝就是我廢掉的,只要我活著一天,余歌的這個皇帝頭上就懸著一口利劍,日子久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做出傷人又傷己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自己來做個交代好了,」

他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出來,廢掉了自己的武功,那麼,以後余歌有事,再也不會想到利用他了,這樣,他也就真正的自由了。

隆帝敬佩道:「你這麼做,是對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白雪道:「我要走了,臨走之前,有幾句話想請陛下帶給余歌,」

隆帝笑笑,道:「朕可從未做過傳令兵,」

白雪道:「你會的,只因這些話,於國於你都有利的,」

隆帝肅然道:「請講,」

白雪道:「第一件事:北域安插了無數探子在南國,別的都不足為慮,但有個喚作歐陽的人不可不防,而且應該就在這深宮之中......」

隆帝道:「朕記下了,」皇宮之內有北域的探子,他心裡也有數,並不算驚訝。

白雪道:「第二件事,還請她登基之後,善待天下百姓,能夠做到華夏一統,萬民大和,漢人是人,苗人也是人,女真外族都是神州大地之上的百姓,都是她的子民,請善待,」

隆帝道:「這點,朕也記下了,一定轉告,」

白雪道:「第三件事,或許是我多心了......」他喃喃道:「在極西之地,他們有另一種文化,重視奇工巧術,善於機械,野心勃勃,實在不可不防,看那模樣,近百年可能不會有動作,可日後必成大患,希望人君不可等閑視之,」

他這話說的很遲疑,顯然他自己也沒有太大把握,隆帝聽之不以為然,要知道神州大地為四方中心,萬國朝拜,每每君王豈會將蠻夷之國放在眼裡,他聽過之後也就忘了,並沒有交代給余歌,以致釀成數百年後的一場大禍。

這究竟是是白雪的過失還是隆帝的過失都不重要了,可若是白雪能夠當面對著余歌講出這些話,或許就能避免日後許多事情的發生。

白雪道:「第四件事,就是我私人的了,在下會告知天下,自己已經死了,我會隱居結草廬不出,默默的關注著天下,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犯下不可原諒的大錯,或者後代君王中出現亡國之君,必定會再有一少年攜帶我陽逆槍出山,實現我守護家族的承諾,」

太陽已經落下,天下間彷彿有霧,皇城的陰影下,白雪站著,站的頂天立地。

隆帝忽然覺得自己這個人,他只不過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劍氣,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面對著他壓了下來。

他的瞳孔忽然收縮,肌肉忽然繃緊。

白雪散去自己身上的劍氣,道:「但願陽逆槍再也不要出世,」

他說完這句話,身子忽然化作飛虹。

如急箭般迅速,又如雪花般的美麗。

他已經飄走。

隆帝沖著那背影大喊:「你不再見歌兒一眼嗎,」

沒有回答,再也沒有回答了。

白雪,就這樣,永遠的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皇城的陰影,也掩蓋在余歌的心上,她已經等待了很久,白雪已經進去了很久。

為何沒有任何消息出來。

陽春道:「你在焦急,」

余歌道:「是,」

陽春道:「擔心,」

余歌道:「是,」

陽春道:「如果你再也見不到白雪,你後悔嗎,」

余歌猛的回頭,凝望著陽春,他那雙死魚肚皮般的眼睛。

「有些事,已經做了,就不能後悔,也無法後悔,」

陽春道:「好,那我只問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無論你說什麼,我都選擇相信,」

余歌道:「你問,」

陽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後操控的,」

余歌身子微微一震,她長吸了口氣,感到無限的寒冷,「不是,」她覺得這個聲音好陌生,好遙遠,放佛不是她自己說出來的。

陽春點點頭,忽然一卷披風,大步朝前方走去。

余歌喊道:「你要去哪裡,」

陽春道:「去我該去的地方,」

「你不等他了嗎,」

「他不會回來了,他已經走了,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為什麼,」余歌忽然一下子崩潰了,她悲呼道:「為什麼,,」

陽春沒有回頭,說出最後一句話,「沒有為什麼,歌兒,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沒有為什麼的,」

「你也要走嗎,」余歌像是變成了捨不得玩具的孩子,大聲道:「你也要永遠的離開我嗎,」

陽春沒有回答,他的耳朵里已經聽不到她的話了,他聽到的是笑聲,女孩爽朗單純的笑聲,猶如黃雀。

在江南的大船上,魚形燈籠下,有個女孩子。

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離去,沒有半個字的離去。

現在,她和她娘已經將其他的女孩子都盡量的嫁到了人家去了,那些人家也許不是大富大貴,可都是善良,勤勞還有樸實的好人家。

但她並沒有將自己也嫁出去,反倒是在那燈籠下痴痴的等待。

她已經習慣了等待。

但她已經不再憂傷,不再痛苦,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現在一天又已將過去,很平淡的一天。

她想要熄掉燈火,回房去睡覺了。

只是這樣孤寂的長夜,又該如何度過呢。

忽然,她看到,明月下,湖面上,踏浪而來一個銀灰色披風男人。

他孤獨,驕傲,蒼白的臉上鑲著兩個渾濁的眼珠子。

可就是這樣的男人,讓她的心開始跳,跳得很快。

她很想說一聲,「你回來了,」

但她沒有說出口,只因為這時候,一切言語都是多餘的。

她已經緊緊地抱住了他,同時也發現他少了一條胳膊。

「你......」

他反擁住驚慌的她,淡淡道:「有了你,少一條胳膊又有什麼關係,少了它,我們從此能過一些平淡的日子了,」

她沒想到冷漠的他會說出這般甜蜜的情話,是啊,在這最甜蜜的時刻,只要他們能夠相守,少一條胳膊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時明月升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明月,就算有時候找錯了也沒關係,只要抱著心念不滅,總有一天,她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白雪呢,白雪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嗎。

風雪。

那一是處無邊無際的風雪之所。

神州大地之上只有一處有如此浩渺的風雪。

從來只有一處,天下地下獨一無二的風雪之處。

昆崙山。

還是夜晚,還是那間孤零零的小木屋,還在風雪中搖搖欲墜。

木屋內,爐火旁。

這世上就有兩個風雪般的男人,帶著滄桑和落寂,坐在一起,烤著爐火。

他們坐著不說話,任由那呼嘯的風雪響徹耳畔。

在這昆崙山上,風雪般的男人只有兩個。

蘇情和蘇代。

兩師徒默默的坐著,看著爐火,想著自己的心事。

「師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年輕一些的少年低聲喊了下。

「恩,」

「您說他會來嗎,」

蘇代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見到他嗎,」

蘇情頷首道:「是,」

蘇代道:「為什麼,」

蘇情道:「因為他是徒兒的朋友,」

「朋友,」蘇代仔細的咀嚼了一番這兩個字,才嘆道:「什麼是朋友,」

蘇情道:「意氣相投,生死相交,」

「意氣相投,生死相交,」蘇代道:「說得好,」

蘇情道:「是,」

蘇代道:「你不想和他一戰,不想奪下天下第一劍的名聲嗎,」

蘇情道:「想,」

「既然想,為何要與他做朋友,」

蘇情想了一會兒,才道:「朋友是朋友,名聲是名聲,雖然他是我的朋友,但我不會因為而手軟,」

「咳咳咳......」蘇代大聲的咳嗽起來,他面色蒼白的可怕,忽然「歐」了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師傅,」蘇情急忙去撫順他的後背,擔憂道:「師傅,您的身體越來越差,讓徒兒下山給您抓點葯吧,」

「不用了,」蘇代擦去唇邊的鮮血,搖搖頭道:「我這病是治不好了,何苦還要讓那草藥洗我腸胃呢,」

「師傅...」蘇情苦勸道:「師傅您這是癆病,吃藥還是能控制的住,為什麼......」

「我的病不是肺里,」蘇代喘著氣道:「我的病在心裡,」

蘇情道:「師傅,您還放不下那個人,」

蘇代嘆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個男人,那一天,我看到的明明是個女人......情兒,你下山親眼看到他,他真的是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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