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師
我一直都以為李長貴讓我滴血,是因為血可以驅趕鬼蠱。現在看來,這些血似乎只是當做鬼蠱的食物來迷惑他們的。所以,鬼蠱在吃掉地上的血之後,才會跟著我跑,因為它們知道,在我衣服上也有血。
我不禁暗自惱怒,為什麼早一點沒想到,否則的話,也不會這麼狼狽,搞的要光著上半身。這要是等下山回去,還不丟死人。
看著已經被徹底淹沒的衣服,我渾身一哆嗦,連忙逃離這裡。雖說鬼蠱被衣服上的血迷惑住了,但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吃完血再過來吃我,還是走為上策。更何況,李長貴還在山谷里等著我送木劍呢。
沒有鬼蠱的追趕,我走起路來都穩當許多。雖然渾身上下都疼的厲害,但念著李長貴在谷中等我去救命,我步子也快了起來。
被李長貴按倒在地的,是一處水窪旁。我還記得當時鬼蠱爬成個人形,把我嚇了一跳。雖然知道地方,但要想在山裡找到準確地點,卻不是那麼容易。
足足用了兩刻鐘的時間,我才找到那片水窪。看溪水流淌入窪地,我的心都歡喜起來。我連忙緊走兩步,跑到可能掉落小木劍的地方。
這塊地並不大,而且我趴下的時候壓倒了許多草木,倒也明顯。在地上摸了半天,我的手,終於摸到一塊有些硬又有些滑的東西。拿起來一看,的確是小木劍。
我心裡一喜,連忙抓在手裡死死握著,轉身就向山上跑。
為了不再遇上鬼蠱,我特意從旁邊繞了個大圈。這樣雖然耽誤了時間,卻可以讓我安全上山。
山林之中,多谷多崖,而我所繞的地方,本身就是一個大滑坡。要不是有樹供我抓住,累死也爬不上去。
爬到半途,我突然聽到有怪聲。
我心裡一緊,該不會是鬼蠱又追來了吧?
連忙抓住樹榦,站在那四處看。周邊並沒有鬼蠱湧來的大片黑霧,可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荒山野地,又是大半夜,人肯定不會亂叫。那這聲音,除了野獸,就是不幹凈的東西了。而且,李長貴曾說,這山上有東西,駭住了野獸,使得它們不敢出聲。難道說,這聲音真是山上的什麼鬼物?我豎起耳朵仔細聽,越聽越覺得奇怪,這聲音,怎麼好像女子在唱歌呢?只不過,歌聲太過哀怨,聽起來跟哭喪差不多。
我不敢再聽下去,不然非得把自己嚇死不可。手忙腳亂地抓住樹枝,用盡全身力氣往山上跑。
好不容易到了山谷,我卻被嚇得不敢動了。在谷口,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人影,看那體型,似乎還是個女的。
這讓我想起在溪邊莫名消失的那個女人,這兩位,該不會是同一個吧?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掉頭就跑。可如今這番進退兩難的地步,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
我握緊手中的小木劍,心裡默念著阿彌陀佛,高聲喊:誰在那邊……
那人似乎聽到我的聲音,轉過頭來看著我。天黑夜深,他這一轉頭,倒讓我猛地一驚,差點就腳下打滑,就此滾下山去。
在她轉頭之後我才知道,原來真是同一個人。我心裡當真如一團亂麻,沒有李長貴在旁邊,要是她真是個什麼鬼物,那我怎麼辦?小木劍是李長貴用的東西,應該可以剋制屍體,可是,能對付鬼?
我正琢磨著,眼睛一掃,卻看見那人的腳下,有著影子。
根據老一輩所說,人有影,鬼無蹤。有影子的就不是鬼,這麼說來……
我心裡頓時放鬆了許多,只要不是鬼,就算她是個土匪也沒什麼。我一窮二白的,連個上衣都沒有,想來就算是土匪,也不會來劫我。
知曉對方的底細后,我膽氣就足了許多,見她不回話,立刻又大聲喊:你到底是誰,說話!
那女子看了我半天,才吭聲:「洛神……」
洛神?我哪裡懂這是什麼意思,還以為沒有聽清,正要再問一遍時,她卻突然抬起手指了我一下。我頓時感覺眼睛里好像進了什麼東西,連忙去揉。揉了兩下,異樣的感覺就沒有了,再抬頭時,那女子又消失了。
真見鬼了?我嚇的拔腿就跑,再不敢多呆一秒了。
進入山谷沒多久,我就看到了李長貴,讓我驚訝的是,李長貴正被屍體死死握住喉嚨,那把刀,也丟在了一邊。
連他也鬥不過這具屍體?我心裡慌亂,連忙跑過去喊:「我把小木劍找到了!」
李長貴似乎被卡的很死,他艱難地轉了一點點頭,右手沖我招了招,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沒有遲疑,立刻上前把小木劍遞給他。
李長貴接過木劍握在手裡,雙手一搓,憑空冒出一朵火苗來。他右手抓住小木劍一抖,那片葉子凌空飛起。接著,李長貴手迅疾地往前一遞,連同那片燃著火苗的葉子,一同刺進了屍體的額頭。
區區一把木劍,竟然能夠扎進人的腦袋裡!他的這番動作,比當時空手燃符更讓我震撼。如果那是帶有某種迷惑技巧性的話,那這次,可就是真材實料了。
屍體額頭被刺中,雙手頓時放開,再次跌入坑中。李長貴也跟著落在地上,他似乎是受了什麼傷,剛落下就跌倒了。
我連忙跑到他跟前,再看看坑裡,那具屍體頭上插著木劍,安靜地躺在那。再回頭看李長貴,他喘息的很厲害,全身都在發抖。
「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我忙問他。
李長貴左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右手突然抓住我:「還記得進谷后我說要救你,必須要做一件事嗎。」
「我記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怎……」我話說到一半就愣住了,因為我看到李長貴捂著肚子的左手,早已變了顏色。雖然夜黑看不清,可那股濃厚的血腥味告訴我,他受了重傷。
「要救你,只有一個方法。」李長貴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突然咳嗽兩聲,聲音頓住了。
我連忙扶著他的頭,說:「你現在別講話了,你快說,受的傷怎麼樣了?怎麼治啊?」
我心裡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從生下來到現在,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對於救人,我是一竅不通,而且,他受的傷不是人為的,而是和屍體有關。
李長貴搖搖頭,說:「你先聽我說,要救你,只能用本門獨有的法子。咳咳……這種法子,這種法子不能隨意教授他人。所以,你得先拜我為師。」
「什麼玩意?」我愣住了。
拜他為師?拜一個趕屍人為師?
這對我來說,根本就難以接受。首先,我從沒想過自己要拜一個師傅,更何況,這個師傅還是趕屍的。另外,還有我兩個朋友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們最初的目的只是來找魏二。
所以,我雖然不忍心拒絕他,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對不起,我不能拜你為師。其實,你把法子告訴我,我不說出去就是了。」
李長貴抓著我的手,更加用力,他瞪圓了眼睛,大聲喊:「你害我這樣,竟然還不願拜我!?要不是你,我能,咳咳……」
他咳的越來越厲害,突然張口一吐,我看到一大灘東西被他吐出來,可能是血。
李長貴一邊咳,一邊渾身顫抖地說:「你要是不拜我,我就不救你和你朋友!你要讓本門絕了戶,我就跟你一起死。」
這人,也太不講理了吧。雖說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在我,可是就算我把你害成這樣,也不能硬逼著我拜師啊。更何況,不拜就不救?哪有這樣的理啊。
我雖然來氣,但李長貴剛才那一口吐的,加上左手捂著的傷口,再看看他渾身發抖的慘樣,我真不忍心再拒絕他。
雖然我沒拜過師,但也聽說過,許多人都把門業傳承看的比什麼都重要。你要害的他們傳不下去,那拚命都算不了什麼。
趕屍這個行業我也聽人說過,據說是一代單傳,除了師父和徒弟,就沒第三個人了。李長貴一路走來,也就一個人,估計是沒徒弟,不然他不會逼著我拜師。
看的出來,要是他這一門從此消失,他肯定死都不瞑目。而且,中國有句老話叫死者尊大。雖然李長貴還沒死,但這也相當於他臨終的囑託了。要是我始終不願意,他也真死了,我下輩子良心還能安穩嗎?話說回來,如果我不拜師,他要真不救我們三人,那按照他的說法,我們肯定也得死。要是連人都死了,還講那麼多做什麼。倒不如先答應他,起碼他要是走,也能走的安心,而我,也能活下來。頂多等他死了,我再退出就是了。
想到這,再看看他的樣子,我不禁心軟了下來:「是不是只要我拜師,你就救我們?」
「你答應了?」李長貴問。
我點點頭,無奈地說:我不答應就得死,你說該怎麼辦。
答應了好,答應了好。李長貴連連點頭,精神勁都大了許多。我不禁有些哀傷,他這樣子,不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