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歲幣
屋內陳設都是一溜兒木結構，柳輕衣見正屋主座上坐著一位表情嚴肅的中年人，也是生得方面大耳，皮膚黝黑，額頭上些許皺紋浮現，面容倒是和旁邊站著的天寶七八分相似。
洛兒進來嬌滴滴地叫一聲「許叔叔。」柳輕衣已經大略猜到這便是湖廟村的村長，許天寶的父親許晉了。
許晉見洛兒進來，臉上浮現幾許笑容，道：「洛丫頭，你又過來了。叔叔不是叫你多在家幫幫你母親收拾漁獲嘛，你個鬼靈精，成天的到處溜著躲懶。」又見柳輕衣進來，便抬手讓許天寶搬過一張獸皮椅子，對柳輕衣指了指座椅，示意坐下說話。柳輕衣也不客氣，微一拱手便側身坐下來。
許晉待柳輕衣坐下后，開口問道：「年輕人，你便是天寶他們從湖裡救起來的外鄉人吧？」
柳輕衣輕嘆一聲，果不其然，一句外鄉人已經點題了，下面要問什麼自然也清楚。遂答道：「是的，大叔，小子多虧天寶兄弟搭救，也多虧你們收留照顧，方能留得一命，小子心裡感激不盡。」
許晉笑道：「我們湖廟村熱情好義，救得你也是一番緣分，只不知年輕人你因何溺落湖心？我們隱元城附近柳姓村落倒有幾處，但聽你口音倒不像是那幾個地方的，不知你家鄉何處？」
柳輕衣來路上打了半天腹稿，等的就是這一問，不假思索地答道：「大叔，小子家在銀河郡華西城，離此地有極遠路程，父母親人皆不在了。小子一路流落至此皆因父母得罪仇家，被仇家迫害，臨終前托兩僕人帶小子四處躲避仇家，一路輾轉流落此地，沒想到附近地界又遭了強盜，兩老僕為了護我逃脫，捨命拖住一干強盜，我使勁跑啊跑，一路鬼使神差竟跑到了山下大湖邊，因天黑路滑身體疲憊一不留神便栽進了湖裡。」柳輕衣說完這套剛打的腹稿，眼圈泛紅，臉露凄楚之色。心裡想到，做戲做全套，表情配話語，應該是能取信於這位村長大人了。
許晉聽得柳輕衣說遭了強盜，臉現驚色，待柳輕衣說完便介面問道：「年輕人，你說你在村外遭了強盜，你記得那些強盜什麼打扮？」
柳輕衣如何知道什麼打扮，只得繼續胡謅道：「當時天黑，影影綽綽地來了七八個人，當時情急，天又太黑，小子只管逃命，並未對那些賊人打扮看得真切。」
許晉語氣緩下來，嘆道：「那倒也是，你那兩個老僕倒也是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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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之人。」遂臉帶憐憫地看向柳輕衣，許晉萬萬沒想到這個救起來的年輕人身世竟如此坎坷。
一旁的天寶也是臉帶憐憫之色，尤其洛兒眼框泛紅，她自己也剛失去了父親、哥哥，對柳輕衣的遭遇竟也起了些同病相憐之感。
這時，許晉又問道：「銀河郡華西城我倒確然沒聽過，想是我們嵐郡之外了，年輕人，你如今可有去處？」
柳輕衣聞言仰頭凄涼一嘆：「我如今舉目無親，投靠無門，天大地大已無我容身之處。」說完柳輕衣不知觸動了心裡哪根弦，許是想到自己子然一身來到這個時空，竟真箇從眼角掉下淚來。
眾人見柳輕衣說得悲傷，又是一陣唏噓感嘆，洛兒也陪著抹了不少眼淚。
許晉沉吟半刻，對柳輕衣說道：「年輕人，你可願留在我們湖廟村？」
柳輕衣並未馬上回答，猶豫半天說了一句：「我如今本就無家可歸，只怕連累你們。」
倒是洛兒急忙請道：「柳大哥，你就留下來吧，我們湖廟村可不怕你那仇家。」
倒是一直不響聲的天寶也開口道：「柳大哥，留下吧。」
許晉復又道：「小子，如果你是怕你那仇家尋來，大可放心住下，我們湖廟村還從沒有外人敢攆到村裡來的耍橫，便是這附近三村四落也得給我許晉幾分薄面。」
柳輕衣戲已做足，便借坡下驢，起身向許晉一拜道：「如此，輕衣便多謝村長了。」
許晉兩手虛抬，扶起柳輕衣，滿意地看著這位知節、禮貌的白凈年輕人，心下生了許多好感。
許天寶、洛兒見柳輕衣答應留下，盡皆歡喜。
許晉對著柳輕衣道：「柳小子，你暫且還住在山上木屋吧，待我處理完歲幣的事情，在村落里給你起一間石屋。」
說著許晉看了看洛兒對柳輕衣說道：「你平時就幫著洛兒一家過活吧，唉，阿菇也是個苦命女人，自從年初隱元城出捕獵告示，奎山兄弟和小沖就一起報了村上的徭差名額，沒想到出了意外。這都是為了村裡，以致她們家裡現在也沒個壯勞力，阿菇嫂子裡外操持，我們村裡人都幫襯著她們娘兒倆，這都是我們村上欠她們娘兒倆的。只是眼下繳納歲幣日子臨近，各家都忙著湊歲幣和貢品抽不開身，你以後就幫襯著她們一家過活吧，也算給她們家添個壯勞力。」
柳輕衣自是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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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下，不說洛兒這暖心姑娘救了自己，就說阿菇嬸子一連幾天端菜送飯地照料自己，柳輕衣也想些許回報她們。
只是洛兒在旁赧然道：「許叔叔，我和母親不用麻煩的，我們能操持過來，才不要人幫哩！」
許晉看著這嘴硬姑娘失笑道：「你還不用人幫，下湖哪次不是去得早、回得晚，漁獲反而寥寥無幾，要不是我讓天寶和大春他們看著你，你上次夜裡起網都差點掉湖裡餵魚去了。」
洛兒還在兀自犟嘴：「誰要他們看著，我會水的。」雖然嘴上犟著，倒也沒有再推辭，想是心下對這個安排也有了幾分接受。
一切安排妥當后，許晉又對柳輕衣問起強盜一事。據許晉所言，每到歲末這附近村莊確實活躍著一群頭扎紅巾的強盜，各村都管他們叫紅巾盜。這群盜賊一般不敢進村，都是在半道上搶劫各村歲末繳納到隱元城的歲幣和貢品，許晉推測柳輕衣十有八九遇上的就是紅巾盜。
柳輕衣暗想，看來自己編的故事還真是趕了巧，附近還真有強盜，也難怪許晉信得那麼快。好奇心起，柳輕衣不禁又向許晉問起歲幣和貢品緣由來。
在聽得許晉的解答后，柳輕衣算是明白了，歲幣和貢品那是隱元城向各村派收的有點類似於古代國家徵收稅款的制度。
所謂歲幣，也就是每一年一度隱元城附近所轄村落都需在年底歲末向隱元城繳納元幣和一些各村當地特產貢品。
柳輕衣也了解到，這裡的通行貨幣就叫元幣。村民們每一年辛苦勞作，打獵捕魚賣到隱元城中掙取元幣，並從中拿出相當大一部分作為歲幣上交，餘下的才是村上的生活來源。
湖廟村今年被派了捕獸徭差，村上好幾戶男丁因為捕獸死在了芒盪山。也因此，村裡的歲幣任務便沒有派給那些死了男丁的村戶，也就導致了其他戶的歲幣份額相對增加了。
從村長許晉家裡出來，柳輕衣也是一陣感嘆，看來哪裡的生活都是不易的，這看起來山清水秀、與世無爭的村落，沒想到也是一群苦哈哈。
待柳輕衣出門，洛兒也拉了天寶一同出來，說要帶柳輕衣去湖上玩。柳輕衣也由得她二人帶著施施然穿過村落向外走去。
天寶見得柳輕衣答應留在湖廟村，顯見也覺高興，一路也沒話找話似的同柳輕衣講起湖廟村的山村典故，頗有幾分刻意接納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