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南蠻三窟
走出酒肆的雲白谷,領著一壺竹葉青順著街道來到那個抱著酒罈酣睡的老瞎子身前,蹲下之後打開泥封,一股酒香撲鼻而來,原本還在呼呼大睡的老瞎子,瞬間就坐了起來,灰白的雙目盯著雲白谷的方向,不過卻一言不發。
「聽城裡的人說,你知道很多江湖裡的事兒,聞名而來,這是一點心意。」雲白谷也不等對方開口,將那罈子開了泥封的竹葉青遞給老瞎子,老瞎子沒有半點含糊,接過酒罈,仰頭就是一口。
「酒不錯,說吧,想知道什麼,先說,再定價錢。」老瞎子一抹嘴巴,樂呵呵的問道。
「關於,南蠻三窟的消息。」雲白谷也不嫌棄地上干不幹凈,一屁股坐下之後,靜等著對方的回話。
老瞎子只是又仰頭喝了幾大口酒,咂了咂嘴后,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雲白谷也不著急,一老一少就這麼對面而坐,一直到老瞎子將酒罈里的竹葉青喝完,依舊沒給雲白谷透露一點關於南蠻三窟的消息,甚至連點江湖傳言都沒說。
喝完酒後的老瞎子,直接抱著酒罈轉了個身繼續睡覺。將後腦勺留給了雲白谷,雲白谷見此也沒有半點惱怒,只是起身,打了打粘在身上的泥土,找了個臨近這裡的客棧住下,顯然,雲白谷是打算跟這個老瞎子耗上了。
第二日的正午,雲白谷依舊提著一壇竹葉青來到街角處,將酒罈遞給老瞎子后,老瞎子依舊是只喝酒不說話,喝完酒之後,轉個頭繼續睡。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連五天,老瞎子喝了五天的酒,卻是一句話都沒跟雲白谷說過,而雲白谷呢,卻絲毫不在意,依舊是每天準時準點將一罈子酒放在老瞎子面前,直到第七天,老瞎子再也沉不住氣了,喝完一罈子酒,也沒有轉頭睡覺,而是用那雙灰白色的雙眼盯著雲白谷。
「你為什麼要打聽南蠻三窟的消息,你是何人。」老瞎子一字一頓的問道。
「我如果說只是好奇的話,想必您也不會相信,至於我是誰,我只是說我來自禹州,至於名字,您老要是猜到了就藏在心底就行。」雲白谷嘴角含笑,又將手邊的那罈子臨春酒打開,取出兩個瓷碗,給老瞎子倒了一碗,給自己倒了一碗,
「你請我喝了七天的酒,原本按照我的規矩,只要拿得出價錢,天大的消息都不是事兒,但你給我的感覺跟那些只是打探江湖消息的莽撞後生不一樣,你心裡藏著一口氣,所以,我不敢跟你多說什麼,但酒我喝了,也代表這人情算是欠下了,在多喝幾天的酒,老瞎子我還真怕這人情還不清了。」老瞎子說著,將碗中的臨春一飲而盡。
「你想知道些什麼,儘管問,問完,老瞎子自會跟你談價錢,到時候就怕公子,拿出手來。」老瞎子伸手提過放在一旁的酒罈子,開口說了一句。
「關於南蠻三窟,老先生知道些什麼。」雲白谷開口問道,不過聲音很小,在這嘈雜的鬧市之中,根本聽不清楚。
「南蠻三窟,蟲窟,毒窟,武窟中三位掌事人其實都是一個部落的,而這個部落的酋長,便是南蠻三窟真正的主人,這就是南蠻三窟真正的秘密,至於你們所打聽出來的,什麼南蠻三窟都是老死不交集的鬼話,都是南蠻三窟的人想讓你們知道的。」老瞎子又喝了一碗酒,淡然開口。
雲白谷心中泛起波瀾,這種事他確實不知道,別說是他,就算是他娘恐怕也不會知道,南蠻三窟在世人眼前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存在,至於為什麼叫南蠻三窟,大多數原因都是因為這三股勢力都身處南蠻,不過是一個統一的稱呼罷了。
「那跟蟲窟窟主大打出手的女子又是何人?」雲白谷眉頭微皺,心中稍加思索,問出自己的第二個問題。
「郭雪寒。」老瞎子只是說出了一個名字,有關郭雪寒的一切什麼卻都沒說。
「天下第五?」雲白谷眉頭一皺,郭雪寒這個名字他倒是有些熟悉,天下第五,跟他娘不分伯仲,不過他娘背靠紫恆天,在身份地位上,要高於這個叫郭雪寒的神秘女子,之所以說神秘,多是因為這個女子,只是有人見過,卻無人知曉她出身何地,背後又有哪位大人物坐鎮。
「你們所知道的,不過是有心人想讓你們知道的罷了,好了;我所說的也只有這麼多,剩下的酒錢,下次再還,走吧走吧。」老瞎子說完,也不再理會雲白谷,轉過腦袋,呼呼大睡。
雲白谷聞言也不在多問,默默起身離去,也不忘回頭看一眼那老瞎子,此人絕對是個高手,可為何寧願在此地受他人憐憫之食,也不願去干出一番大事業遲來,雲白谷不解,但云白谷卻不想去問。
老瞎子感受到雲白谷已經走遠,轉過頭看了眼雲白谷離開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道:「俗事纏身難自顧,脫身之時登凌霄,不問世間天下事,可謂人間真無敵,算了算了,哪有什麼人間無敵啊。」
老瞎子自嘲一笑,撓了撓蓬亂的頭髮,裹了裹破舊的衣衫,抱著一個酒罈,呼呼大睡。
離開老瞎子的雲白谷心中一直在思索老瞎子之前所說的那句話,你們所知道的,不過是有心人想讓你們知道的,這句話所包含的意義很多,不單隻有字面上這麼簡單,南蠻三窟真正的掌事人,跟蟲窟窟主大大出手的天下第五,這兩人的身份似乎要比想象中更加神秘。
於是,雲白谷臨時決定改變路線,去北遼的計劃暫且延後,此番目的地變化南蠻,對修成了上玉京的雲白谷來說,遇到就是緣分,既然冥冥之中聽到了有關南蠻三窟的消息,倒不如去看看,瞧一瞧這南蠻之地中,又有什麼精彩決絕之事等著他。
從襄樊城離開之後,雲白谷調轉路線,朝揚州方向疾馳而去,途經揚州,雍州后,終於是來到了南蠻邊境,不過雲白谷此番卻不是一人一馬而來,畢竟一個人騎著一匹馬出現在邊境,怎麼會不被官兵盤查,與其徒增麻煩,雲白谷在雍州花了些銀子,一番喬裝打扮之後,進入了一隊遊走於南蠻和南楚兩地做布匹生意的馬隊之中。
「雲生,這青州真有這麼好,聽你的話,那裡豈不是遍地是黃金?」馬隊之中,有兩匹馬落在隊伍末尾,兩個年紀相仿的青年並駕齊驅,其中一個滿臉嚮往的看著另一個年輕人。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要是不信,等有空了,咱們一起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這個叫雲生的青年,其實就是雲白谷化名,不過臉上帶著一張遮掩身份的麵皮,此刻的雲白谷,只不過是個其貌不揚的窮酸書生模樣。
「行,咱可說好了,等跑完這單,我一定得去青州看看。」而跟雲白谷搭話的這個年輕人,名叫崔元,是這商隊的一個小管事,說是小管事,不過是家裡有些權勢,買來的清閑活罷了,沒什麼活落在身上,也沒什麼權利落在身上,說白了就是圖個清閑。
「好說好說,要是不是我說的那樣,你就來雍州找我,我保證讓你好打一頓出氣。」雲白谷哈哈哈一笑,拍著這位剛認識不久的年輕人。
「打就算了,但到時候,你得請我喝酒,醉香樓裡面的三十年臨春,成不成。」
「成。」
不同於兩個年輕人的嘻嘻哈哈,整個商隊現在已經出了雍州,進入南蠻邊線,這一段路才是此番最難走的一段路,畢竟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界,萬一碰到馬匪,押送的貨物不說保不保得住,他們整個商隊恐怕一個都走不了。
商隊的最前頭,有一輛馬車,馬車之中,坐著兩個中年人,一個留著絡腮鬍,閉目養神,腿上放著一對大刀,另一個衣著華麗,看樣子是這個商隊的領頭人,此刻有些坐立不安,時不時的透過窗帘看著周圍的情況。
「華老弟,穩重一點,此番押鏢,不只是我,後面的鏢隊之中,還藏著好幾位歸元境界的小宗師,收拾那些不知死活的馬匪,不在話下。」絡腮鬍微微睜開雙眼,看了眼焦急不安的領頭人,嗤笑一聲開口說道。
「小心使得萬年船。」被稱為華老弟的中年人,擦了擦額頭冒出的虛汗,扯出一個笑臉說道。
「放你娘的屁,我看你就是心疼你的銀子,放心,要是這一路上沒碰到什麼馬匪,當初講的價錢自然不作數,當然,這一路上總得給些酒錢,也好讓哥哥我對手底下那些人有個交代不是?」絡腮鬍大漢笑罵一聲,依舊沒放在心上。
華服中年人只是賠笑,沒有反駁什麼,想起對坐的這位不止一次在這兩南之地做些押鏢護鏢的營生,倒是也穩當幾分,倒不是他華振文心疼那百十兩銀子,他是怕死,這人死了,別說幾百兩銀子,就算是金山銀山管一個人頭落地的死人什麼關係。
商隊行進了一天,直到日暮西山,也沒遇到不開眼的馬匪,這也讓華振文徹底放下懸著的心,只要明日穿過鎮遠關,就算是徹底安穩下來,到時候也不必像今天這樣提心弔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