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感覺

時間一日過了一日，轉眼七天過去，對於李然父母和孫丹妍來說份外煎熬，儘管醫生依然保持樂觀，而實際上李然確實是臉色好看了，有了血色，嘴唇也紅潤了許多。但是沒有醒來的跡象依然讓三人痛不欲生。

李仁張惠送走了來探望李然的李成夫婦，身心俱疲疲憊，在李然的病房中的其他床上深深睡了過去。

蘇慧悄悄打開病房的大門，看到孫丹妍呆立李然的病床前，神情陰鬱，雙目通紅，不僅微微一嘆，看了看手中的臉盆，搖搖頭，又關上了房門。

孫丹妍睡不著，她凝視著李然，白蔥似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李然的頭髮，輕聲道：「你說過吧？沒有男人配的上我，要守護我一輩子！躺著怎麼保護我呢？」

孫丹妍的美眸帶著憔悴，通紅眼眶，帶著讓人憐惜的霧氣。

「上天可能覺得有點不公平，所以才給了你這樣的病痛，懲罰你，也是懲罰我！我也做個誓言如何？」孫丹妍單手撐著下巴，沉思中帶著醉人的清純與魅惑，帶著點點淚光。「如果將來我有機會幸福，我會像你守護我一樣守護你！如果將來我只剩不幸……我依然還會守護你，像個影子一樣！」

「所以，你醒來吧！別讓我等太久？」孫丹妍喃喃說道，「九天了，我快撐不下去了！」

冥冥之中，彷彿註定了一切。

李然醒來了。

他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彷彿條件反射般坐直身子。身邊，孫丹妍趴在床沿，睡的正沉。也虧房間里有暖氣，不然這樣睡怕是要凍壞了。李然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睡在另外兩張小床上，房間里三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醒來。

李然坐起身，拔掉手臂上的針頭。

窗外天已大亮，李然抬起頭目光穿過百葉窗望著天空，又舉起手掌放在陽光下，仔細專註的端詳，以至於旁邊什麼時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孫丹妍怔怔的看著李然，彷彿像要將他的一切深深的刻進記憶的最深處。美眸帶著淚光，櫻唇顫抖著，一時間竟然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李然看著孫丹妍，微微一笑，他抬起陽光下的右手掌，對孫丹妍說道：「丹妍，知道蜘蛛俠彼得被蜘蛛咬后昏迷，醒來第一感覺是什麼樣么？」

孫丹妍帶著笑容，淚水潸然而下道：「視力變好了！那麼，你現在是不是能看到手掌上的細菌了么？」

李然笑道：「我的視力自然還是老樣子！只是覺得……我現在狀態很好！好的想要翻幾個跟斗，對了，我是怎麼到醫院的？」

孫丹妍沒有說話，只是猛地撲在李然的懷裡，淚如雨下，依然泣不成聲。

孫丹妍的哭泣聲弄醒了李然父母。

李仁張惠看到醒來的李然還是懵懵懂懂的樣子，很想憤怒的給他一個巴掌，然後他們俱是笑了，帶著點點淚光。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

「妹妹沒來？」

儘管李然現在完全像個正常人，彷彿剛剛從正常作息中睡醒的人，神采奕奕，精神十足，但他還是要等待醫生做完最後的檢查才能出院。

「我只是告訴你妹妹，你發燒住院了，我不想讓她太擔心難過！」張惠用手背撫著李然的額頭，確定了正常后，輕吁一口氣。

李仁雙手按著膝蓋，沉聲問道：「我說你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就昏迷了九天？那天你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還是怎麼的？」

李然目光茫然，搖搖頭：「沒做什麼，只是在睡夢中，突然間，有好多信息衝擊我的腦袋！很痛苦，很難受，接下來，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孫丹妍坐在李然的另一邊，一隻手握著李然的手掌，輕聲笑道：「還好，事情都過去了！大難逃脫，必有後福的！」

李仁輕『哼』一聲，指著孫丹妍對李然說道：「還是丹妍說的好！臭小子！我問你，你和丹妍現在什麼情況？既然我們到了杭城，抽空我們見見孫大山吧！只從他搬到杭城后我們都是電話聯繫，都快接近十年沒見面了！順便談談你們的婚事怎麼樣？」

李然愕然，飛快得看了一眼依然笑靨如花，沒有聲色變化的孫丹妍，乾巴巴地說道：「這個…怎麼說呢！」

「什麼怎麼說？」張惠從來沒有懷疑過孫丹妍會成為李家的媳婦，他們兩人二十年來不離不棄的感情讓他們十分期待兒子的將來，她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們是一對情侶？

「我看啊，這事情得早點定下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自由，好！畢業后你們先訂婚！步入社會一兩年後，再結婚也是可以接受的！」

李然哭喪著臉，十分畏懼自己的父親，他不知道自己說出他和丹妍並沒有男女感情之後，父母該是多麼憤怒失望！所以他看向孫丹妍，使勁給她使眼色，見孫丹妍在旁邊只是微笑不語，他才說道：「丹妍，你不說說么？」

孫丹妍溫婉一笑，問道：「你想讓我說什麼？」

一方面，其實她跟李然一樣，小時候開始很是敬畏李仁的嚴格沉肅，這個陰影依然讓孫丹妍不敢介面；另一方面，自那一吻后，她發覺自己儘管對成尚有好感，但她發覺自己的身心其實並沒有抗拒李然，她早已作好了嫁入李家的準備，這或許是因為雙方父母長久以來的認可和等待，也或許是…她對接受除李然以外男人感情的擔憂與畏懼！

所以，李然無論說出哪個答案，她都能接受！如果李然點頭，那麼她會毅然拒絕成尚，全心全意的做李然的女朋友，照顧他，守護他；如果李然坦白了兩人之間，她也能接受，她會幫著安撫雙方父母的怒氣和難過，也會嘗試著接受成尚的感情——在李然的關愛下。

「我和丹妍是朋友關係！不帶愛情的異性友情！或許用兄妹感情來說更合適一點！」李然嘆道，終於坦誠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是這麼度過的！」

李仁和張惠看看李然，又看看沉默下來的孫丹妍，先是錯愕，震驚，然後憤怒，最後失望，濃濃的失望，被這樣的事實打擊的說不出話來。

「兄妹感情？你的身體，丹妍她比我媽媽還清楚！現在你卻跟我們說，你們只是兄妹，只是普通朋友？」張惠惱怒的喊道？

「啊！」李然震驚的看著孫丹妍。

「昏迷的幾天，都是丹妍幫你擦拭身體的！」李仁淡淡的看著孫丹妍，卻見對方依然淡淡微笑的樣子，忽然挫折感油然而生，現在的孩子，到底是在想什麼東西呢？

李然哭笑不得，問孫丹妍：「你擦的？」

孫丹妍笑著點點頭。

「看光了？」李然又問。

「看光了。」孫丹妍很誠實。

「我得看回來才行…吃虧大了…」李然喃喃道。

「現在是研究這個問題么！」李仁給了兒子一個暴栗，一臉黑線。

孫丹妍頓時嬌靨如火，嬌羞無限。

「丹妍，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張惠坐直身子，嚴肅的看著孫丹妍，「我們一直以來都把你看成我內定的兒媳婦，以前的街坊鄰居，叔叔阿姨你可能還有印象！他們都知道你是小然的媳婦！現在……李然的話，我們無法接受！你認為呢？」

孫丹妍將髮絲捋到耳後：「伯父伯母你們別生氣！雖然難以接受，但是我和阿然這20年不間斷的在一起依然沒有夫妻男女之情，我們也感到很意外，很吃驚，覺得這是上天的意思。我們也坦然接受，彼此扶持到現在，覺得這樣的關係也很好，很溫馨很幸福！」

「你是不是認識別的男孩子了？」李仁沉聲道。

孫丹妍無奈一笑：「20年感情，如果彼此互相吸引，即使出現別的男孩子，我也不可能接受的！阿然也是這樣認為的！就讓我們做個沒有血緣的兄妹，互相關心互相照顧好了！」

張惠拉著孫丹妍的手，嘆息道：「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離奇的事情發生？即使你們可以相互關心照顧，但是結婚後怎麼辦？你們的丈夫，你們的妻子能接受么？會吵架的！為了家庭，你們只會漸漸分開，最後成為一個陌路人，這…就是你們選擇的結果！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愛來愛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和孩子他爸也是通過長輩認識的，在我看來，堅實的感情才是婚姻存在的基礎！」

孫丹妍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心中幽然一嘆。張惠的擔心，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也是她猶豫著要不要接受成尚的感情的其中一個原因。

世俗可以接受男女同學之間的聯繫，卻未必能接受異性男女親密的交往。究其本因，無非妒嫉而已！

李仁也是輕輕一嘆，道：「你們的決定，我們很痛心，難以接受。不過婚姻是你們的事情，我們不是老古板，不會逼著你們成親的！只是大學畢業前，希望你們自己能想清楚！如果到了最後，你們依舊選擇當個普通的異性朋友，我無話可說，該怎麼辦，你們就怎麼辦吧！」

「那麼我們還要不要去丹妍他爸那裡看看？」張惠問道。

李仁看著眼前男女，猶豫一會，嘆道：「算了，如果將事實跟他說，想必他們也會很痛心的！這件事先放一放吧！」

李然黯然道：「對不起，爸媽，我們任性了！」

李仁輕輕搖頭，不再說話，負著手，深深吐了一口氣，和張惠離開病房，將空間留給了心情複雜的李然孫丹妍。

「對不起，傷到你父母的心了！」孫丹妍輕聲道。

「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李然搖頭一嘆，「只能怪天意了！

「回去后脫光了給我看吧！感覺好沒面子！臉都丟大了！」李然鬱悶的說道。「讓我媽來好了！」

「想得美！」孫丹妍俏臉一紅，她眼眸一轉，笑意盈盈，湊向前去在李然的額頭上輕輕一吻，道，「補償你的！」

李然笑了笑，問道：「你和成尚發展的怎麼樣了？我昏迷的這幾天有沒進展？」

孫丹妍眼神一凝，將李然昏迷后，他穿著單薄的睡衣背他去校醫室的事情提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我啊…想給他一個機會！」

李然微微一笑：「也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你知道嗎？你昏迷的這幾天，我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孫丹妍玉手緊緊握著李然的手，輕聲道：「得有你在我身邊才行！」

感受到孫丹妍深深的依賴，李然笑容帶著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