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新的征途
師徒倆跑了一程后,在路邊坐下來歇息。師父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體力明顯不比當年了。
志鳴忽然問道:「師父,我的父母是誰?」
師父愣了一下,說:「不是早告訴你了嗎,我是在山下撿到你的,哪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師父休要瞞我。」志鳴搖了搖頭,將昨夜夢見之事說了出來。
「……是的,你說得沒錯,」師父嘆了口氣,「確實是一位老神仙把你託付給我的。」
「能否把當時的詳細情形告訴我?」志鳴急於知道真相。
師父想了想,點了點頭。以下是他自述的親身經歷:
二十年前的一天早上,我正在山中砍柴。這時,一位白髮老翁抱著一個嬰兒走了過來。那位老翁慈眉善目,起初我並不知道他是神仙,便問:「老先生,請問你需要幫忙嗎?」他說:「年輕人,我知道你是一位習武之人,請你收養這個嬰兒吧,我想讓你教他武功,把他培養成一名出色的武者,行嗎?」我感到奇怪,便問:「老先生,我一直隱居在此山林,很少有人知道我會武功,你又怎麼會知道呢?」「我是神仙,神是無所不知的。」「神仙?老先生,想不到你年紀這麼大了還愛說笑!」「不,我不是說笑,我真的是神。」他嚴肅地說,「這個孩子也不是凡人,他是統治天地的聖劍的化身。他肩負重大使命來到人間,請你務必把他培養成一名武功高強之人,然後再動員他去投靠一名當世英雄,這就是上天給你的任務,郭平!」「……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已說過,神是無所不知的。好了,我的虛體不能在人間停留太久,這個孩子就交給你了,你好好培養他吧。請記住我剛才所說的話。」他說完,把你交到我的手上。我還想問什麼,他卻消失了。至此,我才知道他真的是神仙,也就信了他所說的一切,雖未完全聽懂,但大概意思還算明白,最起碼知道了你不是凡人。於是,我收養了你,幫你起了名字,教你武功,還時常給你講一些我從外面打聽回來的政治大事,讓你對國事有所了解。就這樣,你一天天地長大了……
「一轉眼便過了二十年。既然老神仙已經在夢中給你指明了方向,那一切都清楚明白了,我倆分別的時刻也到了。」師父拍了拍志鳴的肩膀。
「那我為什麼有個妹妹呢?」
「阿蘭是我收養的窮孩子,她的父母太窮,剛生下她時便求我收養她。我和他們是老朋友,又見阿蘭怪可憐的,便答應了。那時你才兩歲,當然不會記得這件事。於是,我就讓你們變成兄妹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倆長得一點都不像,脾氣更不像。」志鳴站了起來,拍凈身上的塵土,說,「師父,我都明白了,咱們早點回去吧,今天有點累。」
師徒倆回到山上,進了裡屋,各自坐下,氣氛有點凝重,相比以往少了幾分自然的愉悅。
志鳴知道自己要走了,有點不舍地問:「師父,我該什麼時候下山?」
師父想了想,說:「我看就明天吧,反正越快越好,怎麼樣?」
志鳴不說話了,畢竟和師父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彼此間早已種下了根深蒂固的感情之樹,他看待師父如親生父親,師父也視他為親生兒子。突然要離開師父,他實在無法接受,也無法想象自己以後的命運將會如何。他捨不得師父,還有阿蘭。他挺喜歡這個妹妹,儘管兩人時常發生口角,但內心始終是和睦的。他一直以為,他們體內流著相同的血,同一條根上滋生的血液。
見他半日不語,師父說:「對了,我昨天說過要教你新拳法,不如現在就開始吧。」
志鳴心事重重,對新拳法早已興趣大減,但為了不讓師父察覺,還是強裝笑容,說:「是,師父。」
來到練武場,師父神情嚴肅地說:「志鳴,你要暫時拋開一切雜念,專心聽我講。這套拳法是我師父、你師祖靈山元尊生前所創,它十分講求速度與力量的配合,不同於一般的花巧武功,具有『平實而實用』的特點。現在,你先看我演示一遍。」
說完,他閉上雙目,凝神會氣片刻,開始出招。只見他身手敏捷、步伐穩健,拳法快中帶狠,招式無半點多餘,令人大開眼界。他的拳路帶有強烈的節奏感和壓迫感,給人一種獨特的感受。
師父演示完后,志鳴忙問:「這是什麼拳?好厲害,我根本看不清楚!」
師父笑著說:「這叫『無影拳』,特點就是速度極快,且攻擊力特強。其實這種拳沒什麼特別,只不過它要求習武者將自身的速度與力量配合到極致,以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我師父曾說過,練無影拳首先要練速度,要努力將自身速度提升到『無影』的境界;另一方面要加強攻擊力,動作不能太花俏,要注重實戰。一旦速度與力量完美配合,無影拳將發揮出極大的威力。所以,練好無影拳對你以後肯定大有幫助。」
志鳴點點頭。師父重新擺好架勢,說:「現在你慢慢跟著我練。第一招:蒼龍盤嶺。首先紮好馬步,雙臂微曲,稍稍使力……」
志鳴跟著師父出招。他想起了小時候初學武術的情景,那時他不曉得練武的意義何在,師父說:「武術的意義不僅僅在於強身健體,更重要的,是實戰。在這個動蕩不安的年代,我們必須籍武術來保護自己。『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我們絕不能當弱者。各門各派的武術五花八門,但都離不開根基的培養,故必須先練好基本功;只有基本功紮實了,才能練出一身好武藝。四肢的力量之源在於肩部、腰部和大腿,所以,你首先要練習扎馬步……」
師父的諄諄教誨猶在耳邊,志鳴永難忘卻。練武的日子雖然艱苦,但他覺得身心愉快;而且,他天生是個練武奇才,也許是由於身份特殊的緣故吧。
跟著師父打完了一遍,志鳴氣喘吁吁地說:「師父,你出拳太快了,我完全跟不上節奏。」
「不,是你沒掌握要領。」師父搖搖頭,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問,「志鳴,你能擊碎這塊石頭嗎?」
「當然可以,師父之前不是教過我碎石大法嗎?」
「不,我意思是,你站在你的位置,可否擊碎我手中的石頭?」
「這麼遠的距離,怎麼可能?」
「不是沒可能。用一般的格鬥術確實做不到,但如果掌握了氣脈,要做到這點並不難。」
志鳴疑惑地看著師父。師父把石頭往空中一拋,石頭在升到最高點的那一刻粉碎了,而師父連拳都沒出。
志鳴覺得很不可思議,問:「這是什麼招式?」
師父說:「這就是『氣脈』,類似於『氣功』。其實『無影』的真正含義並不是最快的速度,而是對方根本感覺不到的氣。」
志鳴似懂非懂地點著頭,他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理論。
「一個真正的習武者,一定要掌握氣脈。當然,對於現在的你來講可能很難理解,但只要堅持不懈,終有一天,你會悟出無影拳的真髓。」
「我知道了,師父。…只是,如果我明天下山的話,又怎麼來得及練呢?」
「我還沒來得及教你,老神仙已經找上你了,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還好,你天生悟性高,我呆會把口訣寫給你,到了新野,你就可以順著口訣去練了。其實,有無口訣並不重要,關鍵要掌握它的本質原理。記住,首先要提升速度,其次才是攻擊力。面對兇猛狡猾的敵人,單靠攻擊力是遠遠不夠的,一定要動如迅雷,令敵人防不勝防,先從心理上逼對手崩潰,這才是致勝的關鍵。」
「師父,我明白了。只是……我真的明天就要走嗎?」志鳴覺得太倉促了,根本沒任何心理準備。
師父嚴肅地說:「我已說過,老神仙報夢給你的時刻,就是我倆分別的時刻,這是上天的安排,你要有所覺悟。志鳴,平日我是怎麼教你的,要勇於面對世間的一切考驗。現在,考驗你的時刻到了,你不能彷徨,更不能畏縮。如果帶著放不下過去的心態上戰場,是很容易被敵人擊倒的。所以,你必須拋開一切感情包袱,努力幫助劉玄德興復漢室!」
志鳴點點頭:「我明白了,師父。」
當晚,志鳴將自己準備下山一事告訴了阿蘭。
「什麼,你要去參軍?!」阿蘭以為他練武成痴走火入魔,導致間歇性精神失常而胡說八道。
「是的,男子漢大丈夫,整日躲在山裡,不去為國效力,這可不是我的風格。」志鳴的口氣不容置疑。
「哥,你…當真要走?」看到哥哥一臉的認真,阿蘭有點慌了,她生平最怕看到哥哥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她不懂什麼大道理,只希望他別離開家。
「志鳴長大了,需要出去闖一闖了,他可不像你們女孩子,在家操操家務就行了,他需要出外闖蕩一番,充實自己的人生。」師父開導她,他不想把實情告訴她。
阿蘭的眼角濕了,她明白戰場的含義。
「放心吧傻妹子,」志鳴拍拍她的肩膀,「我武功這麼好,不會有事的,別想太多;況且新野離這裡並不遠,你們有空還可以過去看我呢。不要再擔心了,好嗎?」
「你還會回來嗎?」阿蘭見他執意要走,只好退一步問了。
志鳴知道此行吉凶未卜,可能會一去不返,但還是笑著說:「我終有一天會回家的。你就安心在家照顧師父吧。」
師父安慰道:「阿蘭,你要理解你哥,他是時候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了。總不能讓他一輩子呆在山窩裡吧?」
阿蘭輕微地點著頭,一言不發,道理她懂,只是不願接受現實。當晚,她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平淡,但樂在其中,她無法適應哥哥不在身邊的日子。她知道哥哥說終有一天會回家是騙她的,她很清楚打仗意味著什麼。許多老百姓把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送上戰場后就陰陽永隔了。她不明白,哥哥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說要走了呢?這麼短的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實在想不通,又哭了。
難道志鳴想走嗎?在這深山野林中練練武、呼吸下新鮮空氣,不是挺好嗎?志鳴很喜歡這座鶴龍山,他從小在這兒長大,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充滿了感情。他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想起老神仙說過的話。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並不發現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一個夢,改變了他的一生,破壞了原本屬於他的寧靜生活,將他拉向硝煙瀰漫的戰場。他望了一眼睡在對面的師父,心亂如麻。看得出,師父也希望他別走,但更希望他出去闖蕩一番,雛鳥長大了總要離開窩的。唉,師父這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叫他何時能報?以後的路到底有多遠,路途上有多少艱難險阻要他去面對,他實在不敢想象。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有時一夜之間可以改變人的一生。
次早,志鳴吃完在家裡的最後一頓早飯後,帶上備好的行裝,依依不捨地準備下山。
師父拍著他的肩膀,說:「志鳴,你今天終於要離開家了。記住,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以國事為重,不要老惦記著家,懂嗎?你的家永遠在這裡,我們也永遠是你的親人。」
「我知道了,師父。」志鳴說完看著阿蘭。她低頭不語。
「師父、阿妹,保重了!」志鳴要走了。
「一路小心,祝你一切順利。」師父和志鳴握手道別。
「哥,保重!好好照顧自己!」阿蘭含著淚說。
志鳴深情地看了他們最後一眼,猛然轉身走了。他不敢再回頭,以免增加更多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