鍘張

鍘張

第二日的京城顯然並不平靜,昨日的周正,張克用被捕消息像是裊裊炊煙,煙過之處百姓盡聞其詳。

不止是百姓,官場之上也是炸開了鍋,昨日之事在諸多權貴眼裡其實就是寧北臣向他們宣戰的信號,不管寧北臣是怎麼想的,事實是這種行為就是對於他們的挑釁,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的,對於寧北臣,所有人現在都將注意力或多或少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寧北臣昨日大張旗鼓的抄家拿人,其實就是為了造勢!民心的力量是可怕的,百姓雖然在權力的鬥爭中像是螻蟻一樣,但是也有蟻多咬死象的說法,就像某位君主曾說過的那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股力量不可小覷,就算是離武帝,也要思量幾分。

今日的菜市場,街邊小吃街都在說著這件事情,大家對這件事情的議論看法也是百花齊放,但是都有一點,就是都覺得很解氣。甚至有幾個江湖武夫更是放聲豪言。

就在朝歌城中最大的菜市場的盡頭,一名身著麻布破衣的婦人手中拿著狀紙,狀紙上的字跡是血紅的,顯然這是一封血書!

婦人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人注意,但是婦人每走一步便喊一聲:「草民有冤!望陛下做主!」每走一步都是如此。

漸漸的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手舉血書的婦人,好奇的人甚至跟了上去。

「老婆子,你看著攤子,我去看看。」有丈夫對著妻子說道。

「老張!給我看好了攤位!我去看看。」有攤主對著隔壁的攤主說道。

隔壁攤主也是回應道:「就放那吧!估計沒人動!我也想去看看。」

周邊的百姓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攤子,然後跟了上去,就這樣,婦人在前面舉著血書,後面跟的人也越來越多。

朝歌很大,也並不大,從菜市場的東門走到內城需要半天的路程,而且是在馬不停蹄的情況下。

遊街行為人越來越多,事情鬧得越來越大,有人很同情她,有江湖武夫為了這個手舉血書的可憐婦人揚起氣機,為其開路。

一時間,還未平淡的京城再一次炸開。

早朝之上,寧北臣今日依舊出現在了朝堂之上,此時朝中官員聚集一堂,沒有請假的。

在太監和往常一樣喊了尖銳的一嗓子之後,離武帝疲憊的說道:「諸位愛卿今日無事嗎?那朕就說說吧。」

「昨日,吏部周正還有狀元張克用被政法司緝拿歸案,寧卿已經呈報上來了,諸位就沒有要解釋的嗎?」

「吏部的主事人呢就沒有話說?」後面一句離武帝是吼出來的,顯然京城震動已經讓他動了真怒。

皇帝最忌諱的不是官場上的爭鬥,而是百姓的情緒,離武帝臨危受命,在諸多支持下登臨帝位,戎馬半生,如今已有五十歲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讓他坐鎮朝堂而天下不亂,可此刻發生的事情讓他感覺到了危機感。

吏部負責官員考察,錄取的事情,此刻卻是被人揭穿其串通實施科舉舞弊的事情,換做是誰,自己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都會憤怒。

王知青和唐明奇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這時候誰都不願意去碰這個霉頭。

禮部尚書郭航說道:「陛下息怒,既然是政法司辦的案,那就請寧大人拿出周大人徇私舞弊的證據,周大人年輕的時候就跟著陛下,此後二十多年沒有犯過錯,臣認為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時候還是莫要冤枉了周大人!」

禮部尚書直接站了出來,他沒有遮掩。

寧北臣寸土不讓,也不吃虧,直接說道:「周大人到底有沒有徇私舞弊我與陛下心知肚明,倒是李大人,吏部還沒說話呢,您是不是有點越俎代庖了?還是說李大人和這件事情也有關係?莫非李大人收了什麼好處?」

「張克用窮鬼一個,身上肯定沒有值錢的東西,下官實在想不出來他能給大人什麼好處。」

郭航皺眉,沒有說話,倒是禮部侍郎出聲呵斥道:「寧北臣!休得信口胡謅!這是吏部的事情,關郭大人什麼事?你要是有證據,那就拿出來!否則本官有理由懷疑你是為了昨日在朝堂上與周大人發生口角,心存怨恨有心報復!」

寧北臣笑了笑,淡定的道:「這個王大人別急,會有證據給您看的。」

禮部侍郎眉頭一橫,轉身對離武帝說道:「陛下!此子猖狂!手中並無實據就污衊朝廷命官!由此可見政法司也是此子為了一己之私培養的烏合之眾!臣斗膽請陛下撤了政法司,還朝堂上下一個清明!」

寧北臣懟到:「王大人!這麼說就不對了,陛下剛剛說了,我昨日已經承包給陛下了,但是你好像耳朵不好,沒有聽見。」

說著頓了頓,眼神驟然變得凌厲:「我是正二品!你幾品?在這和我胡攪蠻纏?我倒要看看你王大人的後背有多乾淨!」

「陛下!他在威脅臣!此乃大不敬!」禮部侍郎吼道,眼淚都快出來了。

離武帝呵斥一聲:「夠了!你們當朕這裡是菜市場嗎!要吵就去天牢里吵!」

此話一出,頓時就安靜了,離武帝又說了一聲:「劉卿,這件事情發生在你吏部,你有什麼要說的嗎?」語氣之中不滿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你吏部的事情讓這兩個人在這吵來吵去的,你在那裡看合適嗎?

吏部尚書趕緊站出來解釋,他到沒有推脫,很是痛快了就承認了周正的事情,說著什麼臣御下不嚴,請陛下責罰之類的話。反正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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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軲轆話。

上面開著大會,寧北臣看見旁邊的錢越看著他有點異樣,於是他在下面開小會:「錢大人,為何這麼看我?」

錢越咳嗽一聲,小聲的道:「寧大人,禮部侍郎不姓王,他姓侯。」

寧北臣老臉一紅,道:「那他剛才怎麼不說?」

錢越乾笑道:「可能是不想讓你記住他吧。」

寧北臣又回了幾句,恰巧吏部尚書那邊說的差不多了,離武帝也是不耐煩的處置了他,倒是沒有多嚴重,但是也不輕鬆。

恰巧此時空氣安靜,只有寧北臣在那竊竊私語。

離武帝不滿的道:「你在說什麼?」

寧北臣見錢越閉口不言,瞬時就明白開小差被發現了。

剛欲說話,就有侍衛衝進來,單膝跪下,「陛下!有一婦人自朝陽門而來,手捧血書,聲稱自己有冤屈,希望陛下為她做主!」

眾人面面相覷,明眼人都知道,這場戰爭開始了看,寧北臣等的機會到了!

離武帝面色凝重,眾人都在等著他開口,太子此時適時地說道:「父皇,既然有人告御狀,那不如我們就移駕吧!相信此事會給諸位一個交代。」

「准了!移駕!」

離武帝開口道。

「臣等告退!」

寧北臣輕聲笑著,看著禮部侍郎侯大人一言不發。

禮部侍郎被他這兒一看有點發毛,不知道這個狂徒為什麼這麼盯著他看。

實際上寧北臣是有點看不清楚,禮部尚書是個沒有鬍子的老頭,看起來年邁,笑起來都有褶子,實際上身子骨很是硬朗。

寧北臣搖了搖頭,果然人就不能老熬夜,熬了這麼多年,好東西沒撈到,倒是把近視眼練出來了,低頭嘆息一聲。

眾人紛紛退下,告御狀已經很多年沒發生過了,如今再次出現肯定是極為引人矚目的,而且還是在場眾人推動的,這意味著這場戰爭打響了,其意義在場眾人心中自是有數。

......

皇帝移駕東直門,在一片還算是寬敞的菜市場中央,那是平常用來斬首的地方,皇帝坐在龍椅之上,百官立於身側,離武帝揮袖而坐,萬人圍繞紛紛跪下,高呼萬歲,何等壯觀。

離武帝趙朗中年崛起,登臨天下至尊之位,從那裡開始的一生勵精圖治,結果雖然不盡人意,但是百姓都有目共睹,更何況時不時的就來體恤民情,對於剋扣百姓的人離武帝並不是沒有懲治,天子腳下豈容威嚴冒犯?

不過大多數的只敢欺壓百姓的多半是一些位置不高的官員,對於那些所謂的大人物來講其實光是欺壓一地百姓是最愚蠢的行為,他們搞的都是一些政策上的漏洞,壓榨的是整個北離,北離國土有多大,他們的手就有多長。

所以京城百姓相對來講過的還算不錯。大家對離武帝也是感恩戴德。

離武帝伸手按了按,制止住了吵鬧的百姓,沉聲道:「朕登臨帝位十餘年,自認為勵精圖治,但朕之子民卻不如意,遭人欺辱,朕於近日聽聞有一民婦秦氏,狀告當朝狀元,不知可否屬實?」

話音剛落寧北臣就站出來恭敬說道:「陛下,臣也有所耳聞,政法司已介入調查,此女子涉及之廣有損我大離國威,臣已經將此人帶了過來,聽陛下定奪!」

離武帝點了點頭,旁白的大太監說道:「帶秦氏上來!」

人群之中讓出一條通道,在通道的盡頭是一個身著麻衣手持血書的婦人,婦人紅著雙眼,握著血書的手都在顫抖。

秦氏走到斬首台的中央,雙膝跪下,叩首不起,高呼:「陛下,民婦有冤,民婦要狀告當朝狀元張克用拋妻棄子!還欲圖殺了民婦!請陛下為民婦做主!」

秦氏的聲音悲痛,沒有太多的廢話,簡單直接。若是以為,可能秦氏連說話都磕磕絆絆的,尤其是和皇帝說話,估計是沒有勇氣的。現在哀漠莫過於心死,現在的她也沒什麼別的想法了,最大不過一個死字,連死都無所謂了,別的什麼也都無所謂了!

皇帝面色平靜,眼神微眯,不見其情緒,彷彿這一刻的離武帝才是真正的他!

「秦氏!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在告御狀,若是你真的有冤屈,就按照我朝律法來辦!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否真的有冤屈?」

秦氏終於抬起頭來,眼眶通紅,「陛下!民婦有冤!」

離武帝擺了擺手,「好!既然如此,那就把釘床搬上來!寧北臣!把張克用給朕帶過來!」

「遵旨!」

不一會,一張長約十米的釘床就被搬了上來,釘床很大,要好幾個人一起才搬的上來,釘床上鋼釘每一根都是寒芒畢露,其間隔不近也不遠,能保正根根都能深入皮肉。

寧北臣眼裡翻過冷光,昨日他已經讓人把今天用的釘床磨平了一些,但是現在卻是絲毫沒有破綻,看來是有人提前想到了他會做手腳提前更換了!

在萬眾矚目之下秦氏凄慘一笑,她把血書丟到一旁,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老人和小孩,回身一笑,沒有猶豫,直接上了釘床。

釘床與皮膚剛剛接觸,血肉就被扎個細碎,凄慘的叫聲響起。

「啊!」

那種鋼針入骨的刺痛足以逼瘋一個武夫,秦氏自然是難以忍受,這也是很多人想要看到的。他們在想如果這個普通且卑賤的女人能夠死在釘床上,那麼就不會有麻煩。

可是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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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表現出呼意料!雖然身體像是被撕裂了,但是秦氏還在不斷前行,她滾得很慢,但是沒有一個人催促她。

寧北臣面色本來還算是平靜,但是突然面色大變,因為他清楚的看見一根鋼針竟然主動刺入了秦氏的身體!

混賬!該死!

寧北臣大怒,有人在釘床上做了機關!真的好狠毒!比起他寧北臣還要狠毒!

寧北臣向前一步,此時的他怒不可遏!但是卻被人拉住了!是唐明奇!

唐明奇搖了搖頭,示意寧北臣繼續看下去。

寧北臣深呼吸,儘力調整自己。

周圍很多人看的都是膽戰心驚,大氣都不敢出。在不遠處的茶樓二樓上,有兩個形貌俱是人間絕色的女子,美眸死死的盯著那在釘床上的女子,同時袖中玉手緊握。

「秦氏!你是否還要繼續狀告當朝狀元!」大太監逼問道。

秦氏沒有馬上回答,緩和了一會,尖銳的聲音帶著怨毒:「是!」

在萬針入體之時,痛苦的經歷猶如泉涌,每一刻都是歷歷在目,她恨!恨那個負心的混蛋拋妻棄子!恨那個混賬欲殺人以絕後患!

她的身體還沒到一般就已經撐不住了!但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死了那個混蛋還要迎娶公主走上仕途!她的氣還在,她不想她的孩子和母親就這麼失去了她,她們沒有辦法生活的。

所以她不想死也不會死!

台下眾人好像都被她渲染了!他們之中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告御狀是什麼,但是他們知道這個和他們一樣的女子在釘床上即使血肉模糊,但是依舊口中喊著狀告當朝狀元!

京城中不缺江湖武夫,台下不少人都是揚起氣機,還有人將渾厚的氣機引導,滑向女子身體之下的釘床,想幫女子減輕一點疼痛。

人群之中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眼中怒火似乎是燒出來了,渾厚的氣機不停的震蕩,猶如一桿長槍,鋒芒畢露,周圍之人承受不住她這股強橫的壓迫。

寧北臣死死的睜著眼睛看著秦氏,秦氏早已血肉模糊,胸中也是怒火中燒。拳頭握的很緊,暴戾的氣息不斷涌動,身旁的唐明奇看了一眼,也是搖搖頭,果然讀書人最看不得世間不平事。

終於押送張克用的莫柯和郭興過來了,寧北臣再也忍不住,怒吼一聲:「混賬東西!你敢襲聖?」

隨後爆射而出,那本身就很虛弱的張克用迎來了寧北臣的一腳,寧北臣一腳踢在張克用的胸口上!寧北臣下手很有分寸,這一腳沒有傷到張克用,但是下一腳就硬生生的踩碎了張克用的小腿骨,陰陽真氣肆意侵略,勢不可擋,張克用的一條腿算是報廢了。

秦氏終於滾過了釘床,癱倒在地上,血肉模糊,根本都站不起來。

大太監的聲音沒有那麼尖銳了:「秦氏!你可有冤屈?」

秦氏踉踉蹌蹌的想要站起來,但是卻根本站不起來,一次又一次的嘗試,一次有一次的跌倒在地,眾人都很安靜的看著這個婦人。

這時候人群中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站起來!」

二樓的兩位女子也是高呼:「站起來!」

百姓們齊聲高呼:「站起來!」

聲音似雷動,莫柯在喊,郭興在喊,林莫在喊,寧北臣在喊,唐棠在喊,趙寧歌在喊,齊瓔在喊,千千萬萬的朝歌百姓在喊!

秦氏身體里突然傳來一陣暖流,這股溫和的力量支撐她站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氏站了起來。

她的聲音顫抖:「民婦秦氏,狀告當朝狀元郎,張可用!此人歹毒,欺上瞞下,拋妻棄子,欲圖殺人滅口,請......陛下為民婦做主!」

聲音很小,微不可聞,不知道離武帝是否聽到了,只聽見離武帝一臉怒容,:「大離政法司指揮使寧北臣可在?」

寧北臣沉聲道:「臣在!」

「秦氏一案可有證據?」

寧北臣沉聲道:「秦氏家中有一子和一老婦,被臣請了過來,不過稚子年幼,老婦病弱,臣以讓其簽字畫押,此為人證!」

「臣麾下莫柯曾見張克用殺人,並制止,有其兇器作為無證!」

「人證物證俱全,臣請陛下還秦氏一個公道!」

寧北臣的聲音擲地有力!台下百姓也是齊聲高呼:「請陛下還秦氏一個公道!」

離武帝看都沒看一眼寧北臣說的證據,他早就看過,此時開口:「傳朕旨意!當朝狀元張克用欺上瞞下,拋妻棄子!與周正同黨,一併格殺!立即執行!並且秦氏有冤是朕失職!賞秦氏白銀三百兩,任何人不得掠奪,否則誅殺九族!此事警醒了朕,也是在警醒我大離百姓!引以為戒!」

「遵旨!」寧北臣等的就是這句話,抽刀而出,在張克用那噁心的眼神中一刀揮下,張某人首分離。

從始至終,張克用沒有說一句話,骯髒的人不配開口污染這個世界,迎接他的只有被審判的命運!

寧北臣沒有解氣,看著他的屍體又看上了幾刀。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寧北臣抬頭高呼!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高呼!

離武帝沉聲道:「另外,寧北臣在此事中居功偉至,朕特命政法司監察天下之餘,總管天下衙門!從此之後政法司專管天下不平之事!」

「謝陛下!」一寧北臣為首的政法司所屬皆是單膝點地行禮。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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