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黃雀

煙塵飄散，塵埃落定......。

坤二急急忙忙飛奔至恐怖的大坑前，環繞大坑轉了十來圈，也未發現一丁點黯玥和坤四炸裂的屍體殘塊。也未感應到二人一絲殘留的神識能量。

坤二滿臉困惑，心中暗忖：「真是奇了怪了，難道自爆的威力大到可以把屍體氣化蒸發了不成？可他二人殘留的神識能量呢？怎麼也不翼而飛了？」坤二百思不得其解。

復又擴大數十倍的探查範圍，仍然未發現任何屍體殘跡。「可能還真是被高爆熾熱的能量給氣化了吧，連同他二人的神識也被震散為塵埃粒子，沒有了神識屬性，消散成為了空間灰霧的一份子。」坤二心中如是解釋目前的詭異情況。

對於坤四自爆與黯玥同歸於盡而亡，坤二沒有一絲痛惜和憐憫，反而覺得坤四太傻太天真。早知坤四這麼上道，之前何必費盡心思，大費口舌地拉攏於他。但坤二倒是非常感激坤四，就這麼出人意料地把自己的宿命大敵給除掉了，何其幸哉！

坤二搜索良久，未發現黯玥、坤四任何遺迹，自忖二人絕無可能倖存於世，一時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放聲長嘯，嘯聲回蕩四野，久久不絕。

嘯聲剛落，一個幽寒的聲音便從天空中傳來，「哼！哼！坤二，你未免高興得太早了！」

坤二聽得真切，頓時?得真魂出竅，六神無主。

隨後，黯玥的身影像一片黑色落葉，從天空中輕飄飄打著旋兒，飄落在地。

黯玥背對著坤二飄落在十丈巨坑的一邊，站定身形。

黯玥緩緩轉過身來，黑髮飄散，俊面蒙霜，目光幽幽，遙望坤二，同時，隱隱一股陰煞罡氣，凝如實質，向巨坑對面的坤二襲來。

坤二反應也是極快，預感到危險來襲，忙用護身結界罩住全身，但黯玥陰煞罡氣太過霸道，坤二的護身結界雖然及時擋住了罡氣的直接侵襲，但卻被罡氣的衝擊波震地後退五六步才勉強站定身形。坤二佝僂著上身，右手撫胸，面色鐵青，嘴角溢血，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內傷。

坤四『自殺式』的襲擊徹底激怒了黯玥，雖然他受了很重的內傷，完全可以回去養好傷再來誅殺坤二。但他等不了，留坤二多活一刻他都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極大的羞辱。

他是這裡的主宰，他的權力和威嚴神聖不可侵犯。當初留下坤氏三人這些半器靈的命，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從坤氏三人那裡體驗到了作為一個上位者的美妙感覺，至從戀上這種感覺后，他就後悔當初一股腦殺掉那些被坤陰珠吞噬的魔族、域外天魔、鬼厲族、陰魅族等數以萬計的生靈了。

可以說，當初，他擁有對這些生靈生殺予奪的能力，卻沒想過把這種能力轉化為權力。什麼是權力，權力就是懸在每個生靈頭上的一把刀，刀柄握在他的手裡，刀什麼時候斬下，由他自己說了算。

如果坤陰珠內生靈沒了，那麼他的權力也就無從談起。而坤陰珠的半器靈，坤氏三人，恰恰成了他彰顯權威、滿足權力欲的最後三個生靈。

也可以說，黯玥給了坤氏三人生存下來的資格，而坤氏三人則『給』了黯玥上位者的權力。說白了，這就是一筆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

當坤氏三人一再欺騙他，背叛他，甚至襲殺他，徹底觸犯了他的逆鱗，踐踏了他的權力，他們三人只有以死來抵消他們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錯誤。

因此，讓坤二多活一刻，就像任由無數蛆蟲在他身上爬行一樣，即噁心作嘔又無法忍受，急欲除之而後快。

坤二枯瘦的面頰泛起病態的潮紅，目光中射出狠厲的光芒，如厲鬼般『桀桀』怪笑幾聲，咬牙切齒地對黯玥說道：「黯玥，百萬年來受你欺凌打壓，老子活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這樣的日子，老子也受夠了。今日死在你手裡，也算是解脫了。死後去那陰界地府做個孤魂野鬼，也好過在這裡被你使喚奴役，受你的腌臢鳥氣！」

坤二神情激憤，近乎癲狂，『桀桀』怪笑不斷，且邊笑邊污言穢語咒罵黯玥。

黯玥蒼白的面容陰得都快變成黑色，雙頰肌肉微微抽動，卻用異常平靜的聲音對坤二大聲喝道：「夠了！坤二！既然你這麼想死，我便成全了你！」

話音未了，黯玥用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雙手成掌平推而出，瞬時，一股粗如水桶的黑光閃電般直奔坤二丹田；於此同時，黯玥調動腦海九成神識，形成異常強絕的念力波襲向坤二的大腦靈台和識海。

黯玥目的很明確，先用『至陰元力』擊碎坤二的丹田，擊散坤二的『元力』，使之不能調動『元力』進行自爆。而同時用神識念力襲擊坤二的大腦，控制住坤二的神魂。

坤二與刑厲不同，坤二若想自爆，須壓縮丹田元力到極致，再瞬間釋放元力，達到自爆的目的；而刑厲進入坤陰珠時已成為一個純能量的靈體了，刑厲自爆則只需要一個剎那間的自毀念頭，真可謂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黯玥出手時，心中殘忍地想著：「今日便拘了你的神魂，好好讓你遍嘗世界上各種最殘酷的折磨，讓你求生不能，求死更是痴心妄想，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黯玥的『至陰元力』勢如破竹，不費吹灰之力便擊碎了坤二的丹田，擊散了坤二的『元力』。但於此同時，讓黯玥又一次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黯玥強大的神識念力即將進入坤二大腦時，被另一股強大的神識念力阻截在空中，兩股念力碰撞瞬間，迸發出淡藍色的光氳，且發出金屬兵器碰撞后才有的一種聲音，聲音尖細、刺耳。

在空中碰撞的兩股念力，幾乎沒有出現片刻的僵持，黯玥的念力便被另一股強大念力席捲淹沒，並且倒飛而回。

黯玥大駭，來不及多想，催動僅剩的最後一成神識，奮力頂了上去......。神識徹底抽空后，黯玥面色一時慘白如紙，眼神迷離渙散......。

而另一股神識念力顯然要比黯玥的神識念力強大不止十倍，黯玥的最後一成神識也未能改變頹敗之勢，倒卷回來的神識念力瞬間侵入他的大腦，他的靈台和識海頃刻間便被另一股神識念力包裹控制。

而被裹挾進來的黯玥自己的神識念力也已被另一股念力須臾間同化，再不受黯玥支配調動。黯玥身軀直挺挺向後轟然倒下，沒有了動靜。但黯玥的意識還在，且異常清醒，初逢突變，黯玥也是心旌搖動，亂了方寸，不由得驚聲問道：「你到底是哪位？」

「桀桀......！」另一股神識念力發出黯玥熟悉地怪笑。

「你是坤二......？不可能......！」黯玥失聲大叫。

「桀桀......！黯玥老大，萬萬沒想到吧！控制你大腦的便是我坤二，意不意外？驚不驚喜？桀桀......！」坤二怪笑連連，神識在黯玥的大腦中顯化身形。

「不可能！你......！你......！你是為何能有如此強絕的神識念力！」黯玥仍然無法相信這一現實。

坤二不答，反問黯玥：「黯玥老大，你知道你為什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黯玥沉默......。

坤二繼續說道：「因為你太高看自己，而蔑視別人了。你認為你是這裡的主宰，你掌控一切，像我和坤三、坤四這樣的『奴才』，你甚至都不屑多瞧我們一眼。想當初，你給我們仨起個名都懶得動腦子，只是給我們編了個號，敷衍了事。可見我們仨，對你來說，比只弱小的螻蟻也強不到哪去，更別說讓你花時間去了解我們都做了什麼。也許，你認為，像我們這樣弱小、卑微的螻蟻，即使做了什麼，又能怎樣？蚍蚨撼樹而已，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危險。」

坤二頓了頓，冷笑著又說：「你太自負了，太目中無人了，黯玥老大。這就是你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的原由！我們仨也正好投其所好，對你畢恭畢敬，唯命是從。但背地裡卻謀划著怎樣置你於死地！哈哈......！」

坤二神情快意，『哈哈』笑罷，接著說：「蒼天不負有心人，百萬年前，一個陰魅族的族長被吞噬進入珠內，讓我無意間從那個陰魅族的族長那裡學到了『收神術』。當時我就想，在珠體內，大半『至陰元力』被你佔有，我和坤三、坤四再如何修鍊，在珠體內，都不可能超越於你。當我得到『收神術』后，我就想，我的機會來了......。」

說到此處，坤二難掩心頭的激動，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至從我學得『收神術』，就日日期盼著坤陰珠能多多吞噬生靈進來，被你隨便誅殺后，無主的神識便歸我所有了。可以說，你每誅殺一個生靈，我的神識便強大一分，如果運氣好，能遇到一個神識強大的生靈，那真是一頓美味的營養大餐！就如同今日享用了你的神識一般滋味。」坤二閉上雙眼，一副陶醉享受的模樣。「百萬年來，我也記不清我收取了多少神識為我所用了......。」

黯玥聽到此處，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便問坤二：「那你剛才瘋瘋癲癲地辱罵於我，也是有目的的了？」

「算你聰明！包括我受傷咒罵你都是假的，我就是要激怒於你，讓你對我恨之入骨，不甘心讓我痛痛快快死去，你必然要發動神識念力拘了我的神魂，然後想法折磨於我，以泄你心頭之憤。以你的性格，你一定會這麼做的，不是嗎？我的黯玥老大，哈哈......！」坤二恣意狂笑。笑罷，接著又道：「只有把你的神識全部引誘出來，你的身軀便於殭屍無異，再也做得任何反擊。只有任我宰割的份兒了！」

黯玥萬念俱灰，有氣無力地問了句：「事至於此，你待怎樣？」

「怎麼著？怕了嗎？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坤二陰惻惻地說道。「你猜我會怎樣？嗯......？」坤二用戲謔的眼神看著與黯玥一般模樣的『意識流』。

黯玥隱約猜到了坤二要幹什麼，不由陷入深深的恐懼。

坤二看著黯玥驚恐的表情，不由一陣快意，呵呵一笑，說道：「我想你只猜對了一半。是的，我就要拘了你的神魂，用盡各種手段來折磨你，亦如你所願！但你還沒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我要奪舍你的身體為我所用！」

黯玥雙眼一閉，徹底陷入絕望之中。

坤二看到黯玥那絕望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但剛笑到一半，聲音卻嘎然而止。黯玥下意識睜開眼，就看到坤二的神識正飛速從他腦海撤離，黯玥還未來得急高興，就感覺自己的丹田突然被外力擊碎，『至陰元力』傾瀉而出，須臾間便消散於灰霧之中。

黯玥一縷意識回歸靈台，猛地睜開雙眼，發現眼前站著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再仔細觀望，發現此人竟是自爆而亡的坤四。黯玥就感覺自己的大腦轉不過彎來了。

坤四一改往常憨厚、木訥的神情，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看著黯玥和無法進入自己身體的坤二。

坤二的神識凄厲地驚叫一聲，看著復活的坤四，說道：「你把我的靈台和氣海全部毀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說，這是為什麼？」坤二一時激憤，一時未來得及思摸，坤三怎麼又活了過來。

「老大、二哥，小弟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這一刻。小弟每日做夢都在想這美妙的時刻......。」坤四微笑著看著二人說道。

坤二回過神來，驚訝地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二哥，難道就你藏著一手么？小弟不材，也藏了一手。唉！沒辦法，總不能讓你們把我玩死吧！藏一手，只是為了保命罷了！」坤四聳了聳肩，似乎很無奈地說道。

看著黯玥、坤二都眼巴巴望著他，等待揭開心中的迷底，不由失笑，搖了搖頭，首先對坤二說道：「二哥，你現在的神識再如何強悍，也只是無本之源了，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然你死的更快。」坤二惡狠狠地看著坤四，沉默不語。

坤四接著說道：「反正，你二人也都廢了，在這裡，再沒有能危險到我的人了！閑著無事，就跟你們嘮嘮！」坤四輕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一百年前，我不只從刑厲哪學到了『化陽訣』，刑厲還大方地教我學會了『化零為整』的天魔秘術。刑厲的確是個心機很沉的狠人啊！事後我才想明白他傳我『化零為整』秘術的目的。刑厲應該看出來我不是一個甘於受人擺弄，但卻又是個很能忍的人。他很看好我，他在我身上賭了一把，認為我能達成他除去老大的目的。如今看來，他賭對了，不是嗎？老大？」

坤四在一百年中，私下偷偷潛心專研『化零為整』秘術，直到如今，這一秘術以被他煉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之前自爆時，他提前已經把神魂移出了身體之外，所以看似慘烈的自爆，卻並未傷及他的神魂。『化零為整』秘術修鍊到最高境界，只要神魂不滅，破碎成齏粉的身體都可以恢復如初。

而坤二直到此時才恍然明白，為什麼他無法收索到坤四自爆后消散的神魂。

坤四看著攤倒在地的黯玥，感慨地說道：「老大，你有今天的凄慘下場。不是因為我，準確地說，都是拜刑厲所賜啊！不知道你當初折磨刑厲時，可否想過他會以這種方式來報復你？」

一旁的坤二心有不甘，大聲對坤四說：「那我呢？老四，平日里，二哥待你也不薄啊！」

「是嗎？二哥！你捫心自問，你可曾把我當兄弟？算了吧，坤二，到這個時候，你也沒有必要再在我面前偽裝了。說真心話，你還不如老大光明磊落些，假如有一天，你能破去封印，我一定是你第一個要殺的人，根本不會給我生的機會的。」

坤四輕蔑地瞅著坤二的神識化形，又對坤二說道：「不跟你廢話了，到如今，你也是我想第一個要除掉的人。」

話音未了，一道黑色火焰從坤四袖中竄出，瞬息間撲向坤二，坤二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黑色火焰所吞噬。坤二頓時慘叫連連，聲音中帶著不甘、怨恨、絕望，但一切都瞬間化為了飛灰，隨風飄散，片刻間便沒了聲音，也沒了人影。

一旁的黯玥驚聲尖叫：「『魅焰焚魂』！你竟然會使『魅焰焚魂』！」，黯玥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現在他只剩下可憐的一點意識流，已經快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對！是『魅焰焚魂』，我忘了告訴你們，刑厲不只教了我『』化陽訣，『化零為整』，還教了我『魅焰焚魂』。刑厲還真是個好人！」坤四幽幽地說道。

黯玥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外表看上去忠厚老實的坤四，不由得哈哈大笑，喃喃自語：「主人為什麼不來救我，為什麼......！」笑聲凄涼並越來越微弱，最後終於沒了聲音。黯玥僅剩的一點意識流也消散在了灰霧中......。

坤四看著黯玥和坤二的屍體，喃喃地說道：「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但他話音未落，就聽十丈外的身後傳來一陣鼓掌聲，小木懶洋洋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不錯，不錯，今天免費看了一出精彩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