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變臉

魏府，第五進後院，也就是聖靈殿之後的兩層院落。

五進後院很大，很幽靜。

院中有正殿和東西兩處配殿。之所以稱之為殿，是因為院內屋宇規模相當宏大，高堂廣廈，飛檐反宇，干雲蔽日，甚是雄偉氣派。

正殿，東西配殿，皆通體玄黑，且常年門窗戶緊閉，詭異而神秘。

而院內則是另一番『活色』景象。足有二十畝大小的院落內，山石疊水，亭蓋松影，藤蘿翠竹，迴廊蜿蜒，曲徑通幽。

院內景緻與屋宇姿態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反差，置身其間，會讓人瞬間聯想到『生與死』這個人生終極命題。

是時，七個武侍，六人三組，分別抬著小木、翠羽和大灰，一人前面帶頭領路，向五進院子快速奔來。

到得院子高可過丈的垂花大門前，領頭武侍右手置於巴掌大小的靈紋鎖上，靈紋鎖藍光閃爍，『咔咔』輕響后，靈紋鎖應聲而開。眾人隨後魚貫而入，待眾人進來后，領頭武侍復又掩上大門。

剛剛跨入院子大門，沒走兩丈遠距離。七個武侍頭頂忽地閃現七團拳頭大小的黑光，隨即，倏地沒入七人頭頂不見。

剎那間，七人像中了定身法般，個個瞠目結舌，僵直不動了。

「撲通」，「撲通」，「撲通」。

六個武侍先後失手，小木、翠羽和大灰跌落地面。

小木躺在地面上，「呵呵」一笑。身子輕輕一抖，光繩便像冰雪融化，從他身上消失不見。

小木一躍而起，走到翠羽和大灰近前，雙手在光繩上一抓，繩像蛇一樣穿入了小木手掌心。

翠羽揉了揉發酸的胳膊，站起身，疑惑地瞅瞅不言不動的七個武侍，輕聲問小木：「他們......他們......是怎麼回事？」

小木微微一笑，答道：「他們中了我的『拘魂鎖魄』之術，現在，我想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半年前，受困坤陰珠之時，小木就對坤陰珠的半器靈坤三使用過一回天魔族的『拘魂鎖魄』秘術，但因當時小木頭一回使用此術，運用不是太嫻熟，加之坤三乃至陰元氣精華孕育而成，是自己靈台亟需之物。

小木靈台『見獵心喜』，自主施為，最終釀成『事故』。最終，坤三的魂魄沒拘鎖了，反而讓小木靈台把坤三整個人都給吞噬掉了。

自從靈台能自行轉化陰陽，達到水火相濟，通達圓潤的狀態后，靈台『自作主張』的時候也少了。此時的靈台似乎與小木的意識已經融為了一體，再無『二心』。

所以，小木再次使用『拘魂鎖魄』秘術，卻並不擔心靈台會『惹出事端』。

「你們七人到門口候著！」小木神識一動，對七個武侍命令道。

「是！大人！」七個武侍目光迷茫，神情略顯獃滯，但行動似乎並未受多大影響，向小木躬身施禮畢，按照小木的指示，迅速撤退到了大門邊站定。

小木看著被拘魂魄的七個武侍，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對『拘魂鎖魄』之術掌握還是不太精熟啊。『拘魂鎖魄』運用到達最高境界，中招之人並不會察覺到自己神魂被人控制，且狀態與常人無異。」

「小木，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說來也奇怪，面對現在的遭遇，翠羽心底並無多少憂慮和惶恐。原因無他，僅僅是眼前的這個半大男孩。不知不覺間，小木成了翠羽的主心骨和定心丸。

「姐姐，我變個戲法給你看，怎麼樣？」小木臉上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什麼......什麼戲法？」翠羽瞅著小木神秘兮兮的樣子，美目眨動，一臉迷惑。話剛說完，她的一雙明眸突然睜得大大的，用手掩住了張大的嘴巴。訝異地盯著小木的臉。

此時小木的臉準確地說，已經不是小木的臉了，而是驀然變成了三少爺魏真的臉。如果不是一直跟著小木，翠羽真懷疑眼前的人就是真正的三少爺。

小木現在除穿著與三少爺不同外，無論怎麼看，都與真的三少爺沒什麼區別。

大灰從旁邊湊過來，圍著小木轉了一圈后，然後在小木面前蹲下，伸出大舌頭便向小木臉上舔去。小木急忙倒退兩步，躲開大灰的『狗舔』大招。對大灰怒叱：「別鬧！大灰！再這樣，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頭！」

大灰搖搖尾巴，對小木的『威脅』表示不屑。轉頭又對身後的翠羽點點頭，示意眼前的這位，觀其言行舉止，絕對是如假包換的小木。

「滾一邊兒去，用你多事！」小木憤憤地在大灰屁股上踢了一腳，大灰咧著大嘴，夾著尾巴，一步三搖地踱到一邊蹲下。

翠羽「撲哧」一聲，掩口莞爾。心想：「他倆真是一對兒活寶。都啥時候了，還有心事玩鬧！」

其實，小木與生俱來便有模仿別人靈氣特質和靈氣內核符紋的異能，這項異能除了他自己外，村裡的長老們也並不知曉。

最初，小木只是局限於對靈氣的模仿。在坤陰珠內身體被黯玥打殘時，又憑剛學會的『化零為整』功法恢復了形體。有那麼一瞬間，小木又突發奇想：「『化零為整』是靠神魂的記憶信息，來恢復身體原本的樣子。那如果隨意改變神魂的記憶信息，『化零為整』會不會跟著神魂記憶改變而改變最終恢復的身體形態？」

在坤陰珠內時，小木一有空暇，便偷偷琢磨這種想法。尤其是逆向使用『化陽訣』化陰轉陽試驗，自己連番被炸成齏粉。當用『化零為整』恢復時身體形態時，他就事先有意的改變了神魂記憶信息中身體某一部位的形態，果不其然，恢復后的身體形態發生了改變。

在一次身體炸碎恢復形體的時侯，小木把神魂記憶信息中自己手腳的形態改變成大灰四爪的形態，他的身體恢復時，手腳真的變成了與大灰一般模樣的四爪形態。

而他把神魂記憶重新修改回來，用『化零為整』秘訣再次作用於手腳，手腳便又恢復了原樣。這一新開發的異能讓小木欣喜異常，原本想著瞅個機會，變化成大灰模樣，捉弄一下大灰來著。沒曾想，卻把這項異能首先用到了逃生上。

「事不宜遲，咱這便離開！」小木對翠羽和大灰小聲說道。

小木來到七個武侍近前，對其中的那個領頭武侍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我叫黑鐵。」領頭武侍木然回道。

「黑鐵，府內除了正門以外，還有其他可以出府的地方嗎？」小木繼續問道。

黑鐵遲疑片刻，訥訥地回了句：「有！」

「好！帶我們從那個地方離開！」小木喜道。

「是！大人！」黑鐵機械地回道。話畢，轉身與另外六個武侍頭前帶路出了院子。黑鐵從院中出來，很自然地用靈紋鎖把院門鎖上后，才繼續帶路前行。

在行進過程中，小木仍不斷琢磨調整『拘魂鎖魄』的細微用法，與此同時，七個武侍眼睛里也稍稍恢復了些機靈氣，面部表情也不再那麼呆板。

黑鐵七人帶小木仨繼續往魏府後院行去。

在五進院子后竟然還有第六進院子，六進院子內屋宇同樣是通體玄黑，高大雄偉。黑鐵帶著他們從第六進院子牆外的小徑穿過，走了將近一刻鐘時間，眼前出現了一座高達十丈有餘的雄闊大門。路上所幸並未遇到一個人。

剛在門前站定，便從門前的隱形結界內走出四個黑衣武侍。其中一個武侍眼尖，首先看到了黑鐵等人後面的小木和翠羽。

這個武侍忙向小木抱拳施禮，說道：「三少爺，您這麼晚了，這是要去哪兒？」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這個時間點，從魏府後門出入的人員必須持有『靈諭牌』，並說明出府原因，把守望武侍才能放行。

見把手武侍後門施禮問話，小木學著三少爺倨傲跋扈的神情，挺著脖頸點點頭，「嗯」了一聲，也不回他。

「三少爺恕罪則個，小人職責所在，須得冒昧問清您出府原由！」那個武侍滿臉堆笑地說道。見三少爺仍然不答話，又訕訕問道：「那......，三少爺，您有出府的『靈諭牌』嗎？」

「糟糕，還要什麼勞什子的『靈諭牌』才能出去！唉，說不得，只能把你們四個也控制了。」小木心念電轉。分開面前的七個被拘魂魄武侍，上前幾步，站到前面。臉上卻故意張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好了！好了！給你『靈諭牌』便是了！」

說著假意向懷中做勢掏去，卻陡地轉手向四人頭部丟出四團拳頭大小的黑光，四個武侍駭地倒退一步，腦子裡還未反應過到底發生什麼事情，黑光瞬間從四人眉心沒入不見。四個武侍臉色驀地一肅，眼神一滯，便失去了自主意識。

「開開大門，讓我們出去！」小木對四個武侍說道。

「是！大人！」四個武侍躬身施禮后，趕忙打開結界，分立左右，恭請小木等人離開。

小木心中一陣得意，正要招呼翠羽、大灰和七個武侍離開時，就覺背後有人極速追來。小木心道「不好！」，也顧不得許多了，急忙左手拉起翠羽的纖纖小手，右手薅住大灰背上的一撮長毛，腳底發力，倏地竄出了大門。腳底再一發力，便要騰空而起，逃之夭夭。

卻聽得三少爺的神識傳音在自己腦海中響起：「小木，等等！」

小木收住身形，放開翠羽和大灰，瞬間又變回自己的面容，才迴轉過身軀。此時，三少爺魏真已站到了門口。

三少爺從聖靈殿出來就沒有回自己的住處，只是匿蹤潛行，遠遠地跟著七個武侍。小木當時也感覺有人跟蹤，還以為是魏府的暗哨在暗中監視，也就沒有在意。

三少爺跟蹤七個武侍的目的無他，就是想把小木伺機救出來，因為他覺得，小木被押九幽地牢，命懸一線，與他有脫不了的干係。不救小木，他於心不安。有違他一向做人的原則。

雖然他怕他爹怕得要死，但他還是跟蹤了過來，準備瞅機會救人。寧可事後被他爹打死，也不能負朋友。這是三少爺內心固執的想法。

待七個武侍進了第五進院落，九幽地牢所在地，片刻后又走了出來，後面赫然跟著恢復自由的小木、翠羽和大灰，三少爺便知出了狀況。因為離小木較遠，並未看清小木已改作他的面孔，冒充了他的身份。

三少爺一路又跟蹤到後門，見小木騙開大門要走，才急急趕了過去，因為飛奔時，動靜過大，被小木發覺。

「哎喲！我當是誰，原來是三少爺，你看你，這麼客氣，非得大老遠跑來相送。真是令小弟感激涕零，感激涕零呀！」小木故做姿態，一臉深受感動的模樣，對三少爺說道。

三少爺上前幾步，與小木拉近些距離，叉著腰，用手點指小木，理直氣壯地置問道：「小木，你膽子可夠大的，不僅私吞我家仙珠不說，還暗地裡拐帶我的侍女私奔，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翠羽見是三少爺追來，心中惶惶，聽得三少爺說是小木拐帶她私奔，不禁羞的滿面通紅，斂襟作揖，怯生生地對三少爺說道：「三少爺，不是這樣的，婢子並未與小木私奔，實是......實是老爺不分清紅皂白，就要......就要......！婢子不想死，婢子也是迫不得已！」

三少爺見翠羽含羞分辯，連忙向她擺擺手，說道：「這不關你的事，你也沒有錯。我只是向他討個說法而已。」三少爺用手指了指小木。

小木收起與三少爺玩鬧之心，認真地問三少爺：「三少爺，你是要追我們回去嗎？」

三少爺又向小木擺了擺手，好整以暇地說道：「不～不～不！我可沒有追你們回去的意思。我真的想跟你討個說法！」

「討個什麼說法！」小木問道，心想：「他莫不是要把翠羽姐姐給要回去吧！」

三少爺看著小木，很古怪地笑了笑，說道：「我只於你要個人情而已，今日算是我放你一馬，我要你記住這個人情，等到將來有機會，你可是要還我的。」

「就這麼簡單？」小木疑惑地瞅著三少爺，很是懷疑三少爺背後隱藏著什麼陰謀。

「就這麼簡單！你別拿你那小人心思來度量本少爺，本少爺沒有其他目的，就是讓你記住今天這個天大的人情。好了！好了！我不與你多說了，再呆下去，你們就走不了了。趕快去吧！」

「三少爺。你的這份人情，我木羽記下了。後會有期！」小木向三少爺抱抱拳說道。

翠羽也再次向三少爺施了一禮，語帶更咽地對三少爺說道「大恩不足以言謝，三少爺的恩德，婢子謹記，他日一定補報！」

「好了！好了！趕快走吧！」三少爺向他們揮揮手催促道。

「稍等！」小木回首看向被拘魂魄的十一個武侍，右手向他們輕輕一揮，十一人頭頂均倏地竄出一團黑光，並飛回他的手掌。小木右手再揮，十一人齊齊暈倒在地，不醒人事。

「三少爺，我刪除了些武侍的一段記憶，他們醒來后也不會知道你和我見過面的。你也儘快回府吧，免得被人發現，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三少爺深深地看了小木一眼，點點頭，沒有說話。

「走吧！姐姐！」小木向三少爺頷首微笑，轉身拉起翠羽，提起大灰，倏地騰空而起，向瀚海關東城門方向飛去。

僅僅眨眼間的功夫，瀚海城東城門已盡收眼底。

快到城門近前時，小木選擇一處偏僻沒人的角落降落下來。並重新給自己換了一副陌生面孔，才帶著翠羽、大灰，穩穩地向城門走去。

小木推測，瀚海城牆上空肯定設有禁空結界，飛越過去恐怕不太可能。安全起見，還是步行出城妥當些。而魏府那邊，估計還未發現他逃脫的事情，不怕城門口有人盤查他。

從瀚海關內出城要比進城容易很多，也沒有『靈玉』探測身份，把守城門的士兵基本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便放他們出城了。

來到城外又走了一段距離，看看四下無人，小木又拉起翠羽，提起大灰，向遠處的摩雲嶺飛去。

小木正在空中急行，忽聽背後一個陰惻惻地聲音傳來：「小子，看你還往哪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