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鎮域

付雲芷陷入深思。

凡俗與真仙，就像小木說的，只不過是道心與境界的不同而已。

付雲芷突有所感，彈指一揮，幾千年匆匆而過，回首往昔，所謂修行正道，卻只是一味追求肉體凡胎的極限突破，而忽略了本心、真意。

古修聖賢曰：「心之精神是謂仙，世皆睹仙人之形，不睹仙人之神；世皆知仙人之思為，不知仙人之思為之神，一念落凡，一念升仙，仙凡只在一念間而。」

因此，凡俗生靈修行追求「小我」境界的不斷提升、突破只是『末』，本心開悟，靈明自覺，通達宇宙，感應天道才是『本』。

今日小木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讓付雲芷瞬間醒悟，原來，自己修行數千年，皆是捨本逐末，盲人瞎馬，誤入歧途而不自知，無怪乎自己修為停滯於靈尊境後期三百年，再無寸進。

付雲芷原本是想告訴小木一些修行『本義』，未曾想卻讓小木喚醒了自己迷失的道心，有那麼一瞬間，自己身心霍地進入一種至神至靈，虛明無體，如光如鏡，萬物畢照，玄之又玄的萬妙空明狀態。

頓入玄妙之境，雖只剎那，但付雲芷就覺自己修為境界豁然間圓潤通達，自覺自然，再無滯礙。居然無知無覺中便邁入了靈尊境後期巔峰狀態，離渡劫破境僅一步之遙。

對面盤膝而坐的小木，就覺得付雲芷眼眸中神光爍爍，周身毫光隱隱，小木正自納悶時，付雲芷便又倏地收斂氣機，恢復了常態。晶瑩如玉的臉上，帶著「拈花微笑」的明悟。

「小木，謝謝你！」付雲芷一時道心通明，悟得真諦，修為精進，心中甚為感激小木。

小木撓頭鼓眼，很是莫名其妙，心中暗道：「謝我什麼？我不就即興講了個故事么？」

熟不知，在小木無心插柳下，竟然讓付雲芷困頓百年的修為境界，百盡高竿，躍進一步，真可謂一飲一啄，自有定數，不是人力可以為之。

付雲芷也不多做解釋，遂又道：「小木，我這裡有本書，是從一處太古秘境中得來的，書中內容甚是精微、玄奧，我也不能領悟其萬一。此書或許對你卻有大用，就送與你吧。」

付雲芷從袖中拿出一本藍色古書遞給小木，小木竊喜，口中稱謝，雙手捧過，低頭細瞧，藍色古書封面寫著六個描金古篆字《玄玄錄，妙妙經》。

小木心下沾沾自喜：「前輩真是個講究人，我只不過給她講了個寓言故事，她便贈送我一本太古秘籍。看來，今後我得投其所好，多多講些故事給她聽，說不準，還有什麼奇珍異寶贈送於我！」

小木雙手剛剛拿住《玄玄錄，妙妙經》，滿腦子正想入菲菲，還未來得及細看裡面內容。就聽得屋外極遠處連聲驚天巨響，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轟隆......！」

付雲芷倏地飄身而起，冰潔玉潤的臉上升起一抹驚駭之色，失聲道：「昊天塔那邊出事了！」也未向小木解釋情由，便快步先行向屋外走去。小木忙把《玄玄錄，妙妙經》揣到懷中，一躍起身，隨後跟上。

二人在院中站定，不一會功夫，風清寒等八位弟子與翠羽、鍾雪盈、雨師詩、幽蘭舞四位新晉弟子齊齊來到付雲芷院中。

鍾雪盈、雨師詩來到院中時，一眼便看到了付雲芷身後的小木，錯愕間，齊聲道：「你怎麼在這兒？」

小木心虛膽怯，卻故作深沉，一本正經，向鍾雪盈、雨師詩二人點點頭，又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幽蘭舞，遂轉回頭，規規矩矩，站立不動。

鍾雪盈、雨師詩二人一臉疑惑，互視一眼，站在眾師姐身後，也不再多言。

風清寒走到付雲芷近前，躬身作揖，向付雲芷施禮，說道：「師父，聲音是從昊天塔那邊傳來的，我估計黑暗龍域今次又有大動作。」

付雲芷輕輕頷首，蛾眉輕蹙，對眾弟子道：「事態緊急，山門不用留人了，都隨我下山便是。清寒，你負責照顧好新來的師妹們。出發吧！」率先走出院子，小木緊隨其後。

風清寒向師父回復一聲「是」，與眾師妹也跟了上去。

在飛離紫霞峰時，風清寒帶著鍾雪盈，宮清雨帶著雨師詩，文清璇帶著幽蘭舞，而小木則拉著付雲芷的縴手，一同向中央廣場昊天塔飛射而去。

眨眼的功夫，昊天塔神秘雄奇的通天身軀便遙遙在望了。此時，昊天塔中仍有響聲傳出，但不似最初的聲音般巨大而恐怖......。

又過得片刻功夫，紫霞峰眾人便再次來到了玉衡仙宗中央廣場。

此時，中央廣場已站滿了來至各山門的弟子，眾人目光齊齊看向廣場中央的昊天塔。

昊天塔通身青光隱隱，陣陣蒼涼浩蕩之氣透體而出，瀰漫千里。

付雲芷率眾分開人群來到昊天塔前。

昊天塔最前方，六男一女簇擁著一位白衣中年人。

白衣中年人看外貌似四十五六歲年紀，高綰髮髻，相貌噹噹，頗為俊偉好看。偏是兩鬢星霜花白，更顯睿智深沉。在昊天塔氣息吹拂下，白衣飄揚，仙風道骨，瀟洒出塵，恍若仙界真仙臨凡。此人正是玉衡仙宗掌門肖若城。

付雲芷一人來到肖若城近前，躬身施禮道：「弟子付雲芷拜見師尊！」

肖若城向付雲芷微笑頷首，付雲芷遂站到肖若城身後七人之中。七人當中玉霄峰門主姬凌雲見付雲芷到來，忙湊到付雲芷近前，臉含討好笑意，對付雲芷殷勤搭訕：「師妹好！」

付雲芷臉色恬淡，只微微頷首，卻不並答話。

小木在稍遠處看到姬凌雲靠近付雲芷，轉頭對身邊風清寒小聲說道：「大師姐，你說姬門主是不是落花有意啊？」

風清寒嗔道：「莫要胡說！」

肖若城待付雲芷站定，星目神光熠熠，轉回身望向八人，淡然說道：「你們看今次該如何擊退黑暗龍族的襲擾？」

肖若城餘音未已，只聽付雲芷身旁的姬凌雲朗聲說道：「回師尊，黑暗龍族今日來勢凶凶，動靜之大，非同往日。事出反常，不得不謹慎行事。為求穩妥，弟子以為，此次，就由我們師兄妹八人一同進入黑暗龍域，探查究竟，再見機行事。」

肖若城深思片刻，對姬凌雲的提議不置可否，又向八人沉聲問道：「你們猜，龍王冉青絕此次整這麼大動靜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想衝破封印，侵入軒轅界嗎？」

肖若城話音未已，昊天塔內又是一陣陣「轟隆......！」巨響，整個中央廣場也同時在巨響聲中劇烈抖動。

肖若城恍若未聞，視若未見。臉上風輕雲淡，隨性自然。好似下意識的一個動作，肖若城右腳腳尖隨意輕輕點了一下地面，中央廣場的劇烈抖動須臾間便消失於無形。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亦或本就從未發生過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