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修)
聞言,江淮亭動了動僵硬的眸子,神思有些恍惚。
她問他為何自.殘?
在得知她被魔尊抓走後的那刻,他的思想便不屬於自己了。
即使知曉她沒有死,但心中仍是剋制不住地生起恐慌,心中一直在自責懊悔,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是哪裡做錯了一步,才沒有保護好她。
自清醒后開始,他無時無刻不想趕去魔域救回郁鸞,但理智告訴他自己不能,他若是毫無準備地去了,那便是將郁鸞置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
他知曉腹部的傷口是郁鸞弄的,再聯繫到不久前她央求繁綾仙尊教她炮丹,其實她的計劃顯而易見,自己只有盡量地配合她,散布對她有利的消息,才能盡最大可能地護住她,不讓厲鳩鳴生疑。
只可惜他清醒的時間並不多,沒過多久他便會陷入再次失去郁鸞的恐慌中,讓他難以掙脫,破空中那些能讓他生不如死的畫面此時便會一幀幀地浮現在他眼前。
使他的痛苦被無限拉長,一顆心猶如被架在火炭上慢慢炙烤,又好似被放在案板上片片凌遲。
只有身體上的疼痛才能暫時讓他解脫,讓江淮亭能有片刻的清醒。
他這不是在自.殘,而是在自救。
殿內仍是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后,郁鸞倏地鬆開了手直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便不打擾仙尊休息了,郁鸞告退。」
話畢,郁鸞徑直轉身,剛要走便發覺袖口被人扯住了。
郁鸞硬下心腸,剛想將袖口從對方手中扯出來,卻發覺根本掙不動。
江淮亭用了十成的力氣,指節用力到泛白。
她回身望去,發現江淮亭方才還神情冰冷的面上此時卻皺起了眉,昔日一雙淺黃琉璃眸紅如七月榴籽。
「想你......」
他從喉間艱難擠出這兩個字,聲音低到近乎是在喃語。
過了許久,郁鸞才覺出他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什麼要自.殘的問題。
因為剋制不住想她,所以才要自.殘來讓自己保持清醒嗎?
登時,郁鸞後背寒毛一陣聳立,心頭脊背隨即泛起陣陣漣漪。
緊接著她便陷入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慌與深切的擔憂之中。
在這段感情中,江淮亭好似,陷得極深......
她不過被厲鳩鳴擄走幾天便這樣,那若是不久后自己任務完成,需要用死遁來脫離了這個世界呢?
屆時,他又當如何。
思及此,郁鸞強壓下心頭湧出的百般滋味,回身抱住了他。
對方怔愣片刻后,也緩緩攬住了郁鸞的腰身,力氣大到她喘不過氣。
郁鸞乾脆將他推倒在榻上,手指觸到他如玉的面龐時,果真摸了一手的濕涼。
她哀哀地嘆了口氣,俯下身菱唇自他的額頭一點點吻到他嫣紅的眼尾。
吮凈了他眼角沁出的顆顆晶淚。
「淮亭,對不起。」
郁鸞軟下聲音,與江淮亭額頭相抵,柔聲說道。
「你怎麼罰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傷害你自己。」
說著,郁鸞抓住他冰涼的手背,帶著他覆在了自己的心口處,眼眸定定地看著他。
「我會心疼。」
聞言,江淮亭濡濕的睫毛輕顫了下,抬眼看她時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眸中儘是苦慟與脆弱,好像臨近深淵,幾近崩潰。
看得郁鸞心頭一凜,慌忙安撫道。
「我不走,就在這陪你好不好,厲鳩鳴已經死了,他被我殺死了,而我還好好的,我回來了,我就在你身邊。」
她邊說著邊毫無章法地親著江淮亭,待吻上他冰涼的唇瓣時,才發覺他口中滿是腥甜的血腥味。
整個口腔都被他咬得糜爛,血跡斑斑。
郁鸞驚得慌忙想要退出,可江淮亭這時好似遲鈍的時鐘被撥到了正軌,在她想要收回的剎那清醒過來,阻止了她。
他發瘋似地闖進了她的領地,大力吮吸著她,搶奪著屬於郁鸞的稀薄空氣,郁鸞被攪得舌根發麻,頭昏腦漲。
可江淮亭仍覺得不過癮,他好似巡視領地的雄獅,細細地舔舐,重重地抵弄,不放過屬於他的每一寸。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稍稍撫慰他恐懼到空蕩蕩的心。
他才能重新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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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郁鸞看著鏡中紅腫不堪還被咬破了許多處的唇角,一時間有些欲哭無淚。
昨日在斷續親了兩個個時辰后,郁鸞才將江淮亭稍稍安撫好。
可即使是這樣,對方在睡著后也一直緊攥著她的手腕,生怕她原地消失一般。
但凡郁鸞掙動一下,江淮亭便會很快從睡夢中驚醒,進而將她抱得更緊,神情雖疲憊可眼神警惕得能盯著她看一夜。
這讓郁鸞不得不懷疑,他先前就是在裝睡。
當初若是知道安撫江淮亭的代價如此之大,她定會再將計劃做得更加縝密一些,最起碼讓他直接睡到自己回來。
江淮亭這個狀態一直持續七日後,方有所緩解。
彼時,郁鸞正坐在雲開殿前的那棵老柏樹前看江淮亭練劍。
畢竟心情低落時,運動能夠發泄一部分情緒。
這七日來,江淮亭與她幾乎稱得上是形影不離,郁鸞從未想過乞凌仙尊也有如此黏人的一天。
纏得她幾乎無法分神去想其他的。
但見江淮亭最後挽了個劍花,完美收勢后,郁鸞迎上前親了他一口。
像鼓勵小孩子那般誇獎他,笑著大聲說道:「我的淮亭好厲害!」
隨即,郁鸞便見江淮亭透白的面上逐漸浮現出一抹紅暈,時隔那麼久,再次看到他臉上有了如此鮮活的神情,心中正高興呢,便見自繞雲峰的方向飛來了一道橙黃色的靈團。
靈團懸浮在他們頭頂上方,接著緩緩盪開,泛著淺金色的波紋,其中代表著繁綾仙尊身份的金鯉銘紋隨著波光熠熠閃爍。
無數細碎團光,共同組成了五個字。
「速來長生殿。」
長生殿位於繞雲峰,是天隱宗仙尊及弟子魂燈所在的地方。
凡天隱宗弟子,皆有一魂燈,魂死則燈滅。
待郁鸞與江淮亭一同趕到時,除繁綾仙尊外,還有青憐仙尊,就連閉關許久的皓柏仙尊也在殿中。
見到江淮亭時,雲岸歌神情異常的激動。
她將二人引到最中間位置,只見鎏金台上面正擺放著一個玉牌位,一側寫著虹綺仙尊江鳳梧之位,一側寫著江鳳梧夫千凌澈之位。
夫妻二人共用一個玉牌,真正做到了生同衾,死同穴。
雲岸歌眼眸含淚地說道指著牌位右側,擺放的一盞魂燈說道,「淮亭你快看,你娘的魂燈亮了!」
在師姐江鳳梧去世后的每月十五,雲岸歌都會來為她上香祭拜,即使雲遊在外趕不回時,她也會拜託步卿瀲代替。
上百年來,從始至終、無一懈怠。
也正因如此,她今早來為師姐上香時,才能第一個發現江鳳梧的突然魂燈復明這件事。
聞言,郁鸞與江淮亭一同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由凈琉璃製成的魂燈中,處於最中央的燈芯火苗縱然孱弱渺小,卻是實實在在亮著的。
郁鸞心被這頑強的生命狠狠震撼到了,同時也深切地知曉這一消息對江淮亭意味著什麼。
江鳳梧的魂燈復明,那麼證明這麼多年來,她並沒有真正的死去。
縱使本體早已腐朽,將魂魄溫養一段時間后,她便能再活過來!
「不僅如此,我們還發現這盞魂燈中不僅有虹綺仙尊的靈息,你父親的靈息也在其中,也就是說他們的靈魂通過互融,都活了下來。」
青憐仙尊上前一步說道,清雋的面上帶著笑意,心底由衷地為雲岸歌與江淮亭而感到高興。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皓柏仙尊神情也難掩激動,郁鸞第一次見他剛毅的面容有如此動容的神情。
「太好了,太好了!」
江淮亭的父親千凌澈釀得一手好酒,與他而言不僅是難得的酒友,更是人生的知己。
當年千凌澈追隨虹綺仙尊而去后,皓柏仙尊便極少再碰酒了。
沒有知己,醉后只有無盡的傷感,再無快意。
「我料想,應當是師姐被那厲鳩鳴剖了內丹后殺害,可她的靈魂卻附著在了那內丹之上,你爹在自戕之後,不知以何種方式找到了她,通過靈魂相融的法子一直溫養著師姐,使得她的內丹厲鳩鳴無法吸收,但同時師姐他們二人也被他困在了靈府,無法在魂燈的指引下回來。」
雲岸歌說著,驀地將目光投向了郁鸞。
柔聲言道:「許是郁鸞,郁鸞殺了厲鳩鳴,厲鳩鳴身死魂消后,對師姐他們的桎梏便自然消失了,所以魂燈才會突然亮起。」
聞言,郁鸞神情一怔,隨即心底激蕩無比,眼眶也隨即潮濕泛軟,她下意識地側頭看向江淮亭。
發現對方也正怔怔地看著自己。
隨即,郁鸞只見江淮亭緩緩地轉過了頭,撩開衣擺徑直跪在了那盞魂燈之前,脊背如松挺得筆直。
郁鸞見狀,想了想也跟著江淮亭跪在了他身側。
青憐仙尊見狀,拉著感動得淚眼朦朧的雲岸歌與皓柏仙尊一道出了長生殿,將空間留給他們。
江淮亭定定地看著那盞魂燈許久,待到郁鸞擔憂地握住他的手時,他方回過神。
「十歲生辰那年,我阿娘說要帶我去山下看煙火,可她到後來迷路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壓抑滯澀。
聞言,郁鸞眼底驀地一軟,伸出雙臂溫柔地擁住了他。
江淮亭的頭埋在她的肩窩處,緊緊地回抱住郁鸞。
「是你又將她帶了回來。」
「謝謝你,阿鸞。」
話音剛落,改造系統的聲音便在郁鸞耳邊突兀地響起。
「滴!檢測到世界仇恨值下滑兩顆星,當前世界仇恨值為一顆星。」
可郁鸞還未來得及激動,便只聽改造系統嚴肅說道:「宿主,距離您任務結束僅剩十天,世界仇恨值還有一星,請注意把握時間!」
下一刻,惡女系統應聲而起。
「叮!檢測到可執行任務點,請宿主在男主面前打碎其父母魂燈,達成惡毒女配郁鸞被男主一劍穿心而死成就,請注意:屬於惡毒女配的劇情即將進入尾聲,任務完成後會立即登出世界,提現所有積分,限時十日,請注意把握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