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沈望長了一張清心寡欲的臉,倒也符合他清心寡欲的性子。
趙雪明對他的評價很矛盾,一會說他像只勾人的狐狸,一會又說他清欲到讓人看到了都忍不住朝他上三柱香。
最後她將這兩個矛盾的評價歸攏到一塊,說他是以清心寡欲獵物姿態出現的獵物。
看著對什麼都不在意,其實他的貪慾才是最大的。
至於到底貪的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總歸不會是錢,他也不缺。
這好像還是沈喬第一次看他喝醉,也沒想到他喝醉以後會是這樣。
扶著他的手一時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距離太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和她身上的是同一種。
皮膚真好,離的這麼近都看不到什麼毛孔。
沈喬還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沈望大抵是有些不滿的,對於她的沉默。於是拂開了她扶著自己的手:「那你別碰我。」
沈喬嘆氣,也就這個狗脾氣沒變了。
上一秒還在貓貓貼貼,下一秒就翻臉不認人。
「我剛剛只是在想。」她安撫他的情緒,「咱們回家在說。」
聞言,他的神色才稍微有點緩和,微抬了眉:「說什麼?」
明知故問。
「你不是要那啥嗎。」沈喬說不出口。
偏偏沈望並不打算讓她以這種方式矇混過關:「那啥?」
沈喬又是一陣無奈的嘆氣:「親親。」
她的無奈在沈望看來,又換了一層意思:「那還真是委屈你了。」
又來了又來了,喝醉了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陰陽怪氣。
沈喬也乾脆豁出去了,在他搖搖晃晃站不穩,還企圖自己往前走的時候,攔到他面前。
第一次接吻。
也是她的初吻,在這樣的情況下,以這樣的方式。
沈喬只覺得一瞬間腦子空白,短暫的什麼也想不起來,然後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困惑。
他酒醒以後會不會不記得。
那她應該和他說嗎。
應該怎麼說呢。
直接說還是拐彎抹角的說。
她想的太投入,連自己什麼時候被摟入懷中的都不知道。
時間的靜默是突然被打破的,被一聲輕咳。
抱著她的那隻手緩慢鬆開,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她爸。
沈負手裡拿著一盆剛長出嫩芽的盆栽,神情平和,一如既往的溫柔語調,詢問沈喬:「吃完飯了嗎?」
沈喬有點心虛,想著剛才的那一幕,她爸肯定看見了。
她既慌亂,又害臊:「吃......吃完了。」
沈負點頭,顯然也沒打算追究剛才的事,甚至連提都沒提。
「那就先回家,外面風大。」
沈喬點頭,把話題轉移開:「這不是媽媽前幾天去花鳥市場買的嗎?」
沈負看了眼手裡的盆栽:「你媽讓我拿來給你徐爺爺。」
小嫩芽長的還挺好,當初她媽把這些盆栽帶回來的時候,她還覺得肯定活不過一周。
誰曾想居然發芽了。
「媽媽以前種什麼什麼死,想不到現在居然還有經驗了。」
沈負淡笑:「我種的。」
沈喬抬眸:「啊?」
倒也沒太驚訝,「這才對嘛。」
沈負笑道,不緊不慢的補充解釋道:「你媽媽是工作忙,顧不上。」
「你的工作也不輕鬆啊。年假這麼快就結束了。」
「行了。」沈負摸摸她的頭,「快回家吧,穿這麼少,別感冒了。」
終於能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沈喬連忙應聲,剛要抬手去扶沈望。
沈負的聲音阻止了她的這一舉動。
「你先進去,沈望還有點事。」
沈喬不解,看看沈望,又看看沈負:「什麼事?」
「你這個小腦袋。」沈負點了下她的額頭,語氣寵溺,「怎麼什麼都好奇。」
似乎是知道她的擔憂,沈負說:「放心好了,不會為難他。」
沈喬的心雖然沒完全放下來,但她是相信她爸爸的。
她說不會為難,那就肯定不會為難。
於是她推開圍欄的門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沈負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
他長了一雙溫柔的桃花眼,哪怕面無表情,也給人一種好相處的溫柔感。
可是現在,那雙溫柔的桃花眼好像淬滿了冰雪。
他看著沈望,沈望移開視線,也不再是剛才那副醉醺醺的模樣了。
「我知道阿喬不如你聰明,但我不希望你將你聰明用在她身上。」
他話說得不重,但字字句句又像是在警告。
「我的確不喜歡你,但阿喬喜歡,我不會阻止。」
沈負是沈望唯一尊崇的人。
以他的脾氣,若是別人同他說這些話,他甚至在對方第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時就離開了。
可是沈負不一樣。
從前不一樣,現在更加不一樣。
「我以後會注意的。」他說。
沈負神情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著盆栽進了屋。
沈望是在半個小時后才回來的。
沈喬問他:「我爸和你說什麼了?」
他搖頭,酒醒了:「什麼都沒說。」
「還說沒事,酒都醒了,這得吹了多久的冷風啊。」她聞到他身上的煙味,「你抽煙了?」
「嗯,抽了一點。」
不是一根,而是一點。
沈喬眼裡帶著擔憂:「我爸真的什麼都沒說?」
「沒有。」
「那你怎麼突然抽煙了。」
「煙癮犯了。」他說。
沈喬沒有再追問。
-
晚上吃完飯,沈喬給他發了消息,讓他去三樓陽台等她。
三樓平時沒人住,也不怕被發現。
沈喬中途被喬阮叫住,她今天去逛街,給她買了幾件衣服。讓她試試看,合不合身。
所以就耽誤了一點時間。
等她上去的時候,沈望已經在那裡了。
露台是圓弧形的,旁邊放了個鞦韆吊椅,再旁邊是沙發。
沈望卻站著,一隻手搭在木製的護欄上,另一隻手則撥弄著手中的打火機。
忽明忽滅的火光,帶了點淡青色。
露檯燈沒開,鼻樑像是分割線。他的半張臉被微弱的火光映亮,模糊的朦朧質感。
沈喬走過去:「等很久了吧?」
他關了打火機:「沒有。」
夜晚的寒意更甚,好在上來的時候多加了件外套,也不覺得冷。
「我知道我爸肯定和你說了什麼。」
她還沒有蠢到那種地步,「我爸看著好說話,對誰都溫溫柔柔的,但其實在他的心裡,只有我和我媽媽兩個人。別人他都不在乎。」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我知道。」他又開始玩他的打火機了,彷彿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上面,對沈喬說的話並不在意。
「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他把玩打火機的動作暫停。
他抬眸看向她,微微歪頭。
是不解,也是莫名。
「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明明受委屈的是沈望,她卻鼻子發酸,有點想哭。
她一直都覺得沈望很可憐,他從小就可憐,被人欺負。
所有人都不喜歡他。可他沒有害過任何人。
沒辦法做選擇的那個人,被人隨意安排人生的那個人,明明是他才對。
至少,她不希望自己的家人也不喜歡她。
沈望收好打火機,隨手放進外套口袋裡。
他低著頭,動作溫柔的替她擦掉眼淚
可能是夜晚過於安靜,他的聲音很清晰,就在耳邊。
冬日的月光溫柔,卻都不如此刻的他。
「不委屈,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