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像個小孩
辛月笙倒是一點都不怕，「叔叔，真的沒有大人，只有我們姐弟兩個。我們今天早上才來的，可不可以等今天賣出去了再交費？」
「少特么廢話！」趙三開始煩燥了，兩個小屁孩也敢和他講條件了。「我管你什麼時候來的，只要你在東市場擺攤，錢就得交！」
小姑娘一副被嚇到的樣子，連忙將弟弟拉到自己的身後護著。
旁人看了，都替這對可憐的姐弟捏把汗。
只有傅未沉看出來了，他看出辛月笙其實根本沒怕，不僅不怕，還處於非常興奮的狀態。
就好像，就好像在謀划著什麼事情，趙三完全是一步步落進了她的圈套里。
「叔叔，叔叔對不起……可是，可是我早上一個雞蛋都還沒賣出去，我真的沒有錢。」
辛月笙嘴巴一癟，大眼睛里已然蓄滿了淚水，只等她一個眨眼，就能全都落下來。
趙三最討厭女人哭，他惡狠狠地盯著辛月笙，警告道：「小丫頭，你少給我耍心眼扮可憐。在東市場做生意就是要給錢，這是規矩，你懂不懂！」
「我……我懂。」
「五十塊錢，一分不少，拿出來！」
談到錢，辛月笙的眼淚真的落下來了。
她抽泣著哀求道：「叔，叔叔，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等我今天把雞蛋賣出去了，再交給你好不好？」
「沒錢也敢來東市場，你當趙爺我是菩薩心腸啊？」
趙三懶得磨嘰，他一腳踹翻辛月笙的籃子，裡面的雞蛋磕的磕，碰的碰，蛋白蛋清全都流了出來，一片狼藉。
「拎著你的籃子，滾遠！」
他說完，轉身走到下一家，全然不顧那碎掉的一地雞蛋。
周圍的小攤販們見狀，議論紛紛。
「怎麼欺負小孩啊？」
「就是，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就那一小片地方還收攤位費，真不講良心！」
「沒錢讓人家走就好了，踹人家雞蛋幹什麼！」
「可憐孩子，遇上這麼個癟三。」
……
趙三越聽越惱火，他指著那幫人，「看什麼看，都滾遠點！再看把你們眼睛挖了！」
他吼完之後，旁邊的小攤販們立刻閉上嘴散開了，也不敢再多議論。
傅未沉看著碎了一地的雞蛋，肚子反射性地咕咕了兩聲。
他咽了一下口水，好可惜，這麼多雞蛋原本可以吃好多頓的。
再次抬眼，他牢牢地記住了趙三的背影。
再看辛月笙，正蹲在地上哭呢。
她哭的時候一點都不文雅，反而扯著嗓子大聲哭嚎。
「我的雞蛋！嗚嗚嗚嗚！」
趙三弄得動靜大，本就已經吸引了一幫人，小女孩的哭聲又格外響亮，很快便聚了一幫圍觀的人。
大家議論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又看了看這對可憐的姐弟。
小女孩哭得梨花帶雨，淚流不止，身後的弟弟像是被嚇住了一樣，動也不動。
真是可憐的孩子喲。
正在市場里巡視的康立峰注意到了那片喧鬧。
他身後跟著的小弟立馬問：「老大，要去看看嗎？」
市場正是人多的時候，動靜鬧得太大生意都不好做。
康立峰點點頭，「去看看。」
圍觀的人見到康立峰來了，自動給他讓出了一條小道。
康立峰雖然樣貌並不是十分出眾，但他做事有手段，也講情義，東市場這幾年在他的管理下蒸蒸日上，誰見了都得叫聲「峰哥」。
「峰哥，您來了。」
康立峰嗯了一聲，「怎麼回事？」
旁邊的人立刻為他講了來龍去脈，康立峰點了點頭，心裡已經有了決策。
他穿越人群，走到了最前排，一眼便看到了蹲在地上抱著腿哭的小女孩。
與此同時，辛月笙腦中的系統也開始播報。
「宿主，你想等的第二個人也來了。」
辛月笙聞言，收斂了哭聲，抬起頭望向來人。
小姑娘面黃肌瘦，身上穿的衣服一看便是別人給的，洗到發白，衣領都捲起來了。
但那雙眼睛，倒是難得的澄凈。
只這一眼，康立峰心中便立刻有了決斷。
他跟著蹲下，指了指那被踢翻的雞蛋籃子，「你的雞蛋怎麼賣的？你帶了多少雞蛋來？」
辛月笙眨了眨眼，抽了抽鼻子，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怯生生地問：「叔叔，你是好人嗎？」
康立峰被這個問題問愣住了，他笑了一下，「算是吧。」
小丫頭像是聽信了他的話，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眼中多了些對康立峰的信賴。
她脆生生地回答道：「我的雞蛋十塊錢一個，帶來了五十個。」
康立峰皺了皺眉，十塊錢一個的雞蛋？怎麼這麼貴？這個小丫頭該不會是想看出自己想幫她，故意訛詐的吧？
小姑娘的眼神乾淨，她像是看穿了康立峰的想法，落落大方地說道：「叔叔，我沒有騙你，就是十塊錢一個，這是來之前家裡人要我定的價。這些雞蛋都是我們在山上養的土雞，喝山泉水，吃活蟲子長大的。」
旁邊從頭看到尾的小攤販附和道：「對，峰哥，這小姑娘沒撒謊，她一開始就要十塊錢，人家都嫌貴，問完都跑了。」
「這個我能作證，她確實賣十塊錢一個。我一開始還以為小姑娘不懂市場，原來是山上的天然土雞雞蛋啊。」
康立峰聽完，心裡竟然生出幾分慚愧來。
十塊錢的土雞雞蛋，不是沒人賣過。
小姑娘看著純良，他竟然還懷疑她是想騙自己，占自己便宜。
看來自己真是越活心眼越小了。
康立峰站起來，對著旁邊小弟說道：「付五百給她。」
「小丫頭，你的雞蛋我全買了。」
肉眼可見的，小姑娘眼睛里生出了璀璨的亮光，像是在看什麼英雄人物一般。
那一瞬間，康立峰的心都跟著膨脹起來了，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康立峰覺得自己好像重回闖蕩江湖的血性時刻。
他甚至還想再掏五百，只為她這樣崇拜的目光。
錢都遞過去了，辛月笙卻沒有收。
她站起來搖搖頭，雙手握緊，做了個極為重要的決定。
「叔叔，我知道你是好人，也知道你想幫我，但這個錢我不能要。雞蛋都碎了，是沒辦法賣的。我不能白拿你的錢，謝謝你的好意。」
她目光磊落坦然，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