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駕,駕!」一陣喊叫聲,華志腳下的白玉戰馬又快了幾分。但馬兒顯然已經失去了它全盛時期的狀態,馬腳微微不正,眼瞳中也失去了他原本的神色。
而騎著這匹馬的華志身著藍白相間錦衣,長長的白髮齊腰,背上背著一張青藍色的玉弓映著夕陽的反射出五彩斑斕。他一手死死拉住韁繩,另一隻手捂著胸口上的血窟窿。駕馬飛快地朝山頂奔去。
「華志!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前方便是絕路了,你逃不掉的!」朝華志吼喝的大漢叫典江,是日照國軍隊的一方元帥,一身修為更是達到天帝中階。而身下騎著的黃牛速度更是不比華志的白玉戰馬慢多少。身後更是跟著幾位天王射手。
---可惡。華志心頭一緊
---怎麼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偏偏這個時候,胸口的血窟窿開始做痛。
「噗。」華志噴出一口鮮血,一雙劍眉緊皺,抬起右手在嘴邊抹了一把,咬了咬牙,一雙明澈的眸子望著山頂,心頭在劇烈地跳動。
「還不放棄?」典江伸出虎臂,從背後取出一張七尺長的銅弓,左手持弓,右手拉弦,下一刻,一支約莫一米長的土黃色的箭憑空出現在弓弦之間。
即便騎著黃牛飛奔,典江的上半身也絲毫未動,可見下盤之穩。
典江將箭弦拉到半月,一箭射出,直指華志的後背。
華志冷哼一聲,雙手拽住韁繩,猛地一拉,白玉戰馬連同華志的身子都大幅度地偏轉,躲過了這一箭。
「哼、哼」典江氣的冒泡,他身為箭帝,在這麼短的距離,對於一個身負重傷的人,竟射空了?這簡直是奇大之辱!
典江抬手做了一個手勢,跟在他身後的十幾名天王射手立馬提弓、拔弦。
下一瞬,十幾支箭矢排兵布陣般,呈「一」字狀向華志襲來。
華志斜眼瞟了一下,身子微微立起,然後從馬上騰起,翻了個跟斗,躲過了這一箭陣。
典江氣的磨牙,華志也不好過,剛才的動作讓他的傷口又一次裂開了。
「啊--」華志輕輕叫了一聲,捂住胸口,轉頭,一雙明藍的眼眸死死地瞪著典江。
終究是箭仙,即便是受傷了,該有的氣勢絲毫未減。典江嚇得一個哆嗦:「他不是身受重傷嗎,怎麼還有那樣恐怖的氣勢?」
---他是在硬撐。
一個念頭在典江腦中閃過,「對,對!他一定是在硬撐!」典江露出一抹瘋狂,抬起弓對著華志,「我看你還能撐到幾時!」
一次又一次的拉弓,一箭又接著一箭。
華志深吸一口氣,眼睛突然亮起,抓緊韁繩,一次又一次的躲過了典江的飛箭。
典江望著近在咫尺的山崖,心中冷笑起來
---箭仙又如何?照樣死到臨頭!
不過幾息,華志已經登上山頂。望著山崖的對面,是雪山連綿。華志仰頭一嘆。
典江已經趕上了,他狂笑道:「箭仙,你怎麼不跑了?」
身後的叢林中又走出八道身影,分別是日照國的其他八大元帥。
圍堵。在他們眼裡,今天華志必死無疑。華志雖為箭仙,但先是被一種混毒毒倒再是被一名天神中階的射手一箭穿胸。任他是下凡的神仙也得死。
很快,從樹林中分出另一個人,身著紫金龍袍,背背艷紫玉弓,氣度不凡,一張俊俏的臉居高臨下的看著華志。
男人開口了:「師父,沒想到我們是在這種情況下敘最後一面。」
毫無疑問,這個男人便是花之唯一的徒弟---凌淮。
「是你!」華志雙眸閃過寒人的目光,死死盯住停在半空中的凌淮,由於用力過猛,一行鮮血從華志嘴角流下,「休得再叫我一聲『師父』從你用你的玉弓射穿我的胸膛時,我們之間的師徒關係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說完,華志又吐出兩口血。
凌淮說:「那可不行,怎能壞了規矩?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
「孽畜,你為何要背叛我?」華志冷聲道。
事到如今,他多少有點惋惜,凌淮出生於玄琅國的一個小家族裡。他五歲那年,家族慘遭滅門,他的雙親拚死將他送走。而華志恰巧遇見了他,當時二十歲的華志已有天王高階的修為,見凌淮根骨不錯,便收他為徒,傳他箭法。
而凌淮也並沒有令他失望,僅僅二十五年,三十歲的凌淮已經造就天帝巔峰的修為,離天神射手只有一線之隔,比譽為一代天驕的華志風頭更茂。華志以他為榮,視他為親生兒子......
如今卻成了這樣,世界的千變萬化真是令人猝不及防。
「孽畜,此刻我還有一事想問你。」華志望著空中的凌淮淡淡地說。
「師父請。」
華志深吸一口氣,質問道:「我自認平時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我的性命!」
懸浮在空中的凌淮聽了這話,突然大聲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待我不薄?沒錯,師父你確實收留了當時孤兒的我,並將我養大成人,助我修鍊,讓我站在這世界的頂峰。」凌淮單指虛指天空,面帶笑容。
「但是!」凌淮話鋒一轉,面目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你不該奪走她!」
華志咬了咬牙,怒氣衝天地道:「你竟還一心念著那個妖女!你知道她屠了多少座城,禍害了多少無辜生靈嗎?」
「那又如何?」凌淮一臉平靜,「在我心裡,這世間的一切不及她的一縷秀髮。」
「你......冥頑不化!」華志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好了,師父,聊了這麼多了,你的遺言應該說完了,那麼徒兒便親自送你上路!」
凌淮迅速取下背上的紫玉弓,抬手就射出一支紫黑色的箭,冒著陰森悚人的氣息。
圍在一旁的日照國九大元帥也不停打顫。
華志凝神一看。
---這不是他的紫玉靈箭!
下一秒,華志一個翻身,箭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嘩嘩嘩--」
凌淮射出的箭立刻化為一灘濃水,腐蝕著地面,最後留下一個直徑一丈、深三尺的大坑。
凌淮見華志躲過,臉色並不變,彷彿是他早就料到,又或是他故意射偏。
「詛咒之語!」華志認出了凌淮剛才射的這一箭。臉色也隨之大變。
「哈哈,不愧是師傅你啊,這種失傳多年的禁術都認識。」
「你瘋了,練了這個可是要折壽百年!」華志大叫道。
「哈哈哈---」凌淮又笑了,「師父,若是你不死,我一千年也別想見到她!」
華志見他自甘墮落,長袖猛地一甩,喝道:「既然你練了這等邪術,那我便親自清理門戶!」聲音之大,貫穿在場每個人的耳朵。
凌淮笑道:「師父莫要取笑我了,你現在說一句話都困難吧!你還以為你是那不可一世的箭仙嗎?」
可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一團濃郁的青色靈氣圍繞在華志身子周圍,在靈氣的圍繞下緩緩升起,停在了離地面大約兩米的地方,強烈的氣勢跟剛才的那般虛弱截然不同,全身上下都透露著王者的氣息。
馬上,一股凜冽至極的寒氣以華志為中心向周圍散發。華志右手持弓,一頭純白的的頭髮散靠在華志的背上,眼瞳由藍變白,周圍空氣的溫度瞬間降低到零度以下。
凌淮臉色大變:「是領域,快攔住他!」
此言一出,上百支箭向華志飛來。
華志冷冷的道:「晚了!」
話音剛落,溫度不知又降低了多少度。
華志的雙瞳愈發純白,他看向那百來支箭,下至天王,上至天神,每說一個字,右手一點,那百來支箭就像中了魔咒一般,停在空中,下一息,應聲碎裂。
「這不可能!你已經傷得那麼重了怎麼還能釋放玄冰禁域?」凌淮抓狂了一般。
華志淡淡的道:「想取我性命?好啊,我送給你們。」華志緩緩抬起弓,左手輕輕拉弦,頓時,周圍的靈氣瘋狂地湧入華志體內。
靈氣捲起的颶風停止了,華志的蓄力也結束了。眼光一凝,將弓弦拉到最大,一支毫無雜質可言的的純白箭羽橫在弓弦之間,當站在對面的凌淮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華志已經射出了這一箭。
「那你們接的起嗎?!」一瞬間,天地變色,萬物無不屈服。
一語驚醒夢中人。
凌淮大叫:「你這是在自焚!」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白箭帶著狂暴的急旋,所到之處,似乎空間都被扭曲。
逃!
所有人中現在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白箭呼嘯而來,一個個強者都化作了永恆的冰雕,化成冰塵,隨風而去。
漸漸地,逃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整座山脈變為一片寂靜。
華志臉上沒有任何痛苦表情,反倒露出一絲微笑:「你們都死不足惜。」
說罷,他悄然閉上了眼,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無限接近死亡,也是最後一次。
塵歸塵,土歸土。
華志在這安詳的山巔化作一灘白雪,在這白雪旁,一張青藍色的玉弓完整的躺著。
靈箭大陸陸歷公元789年,弒仙之戰,無一人生還。
從此,箭仙隕落。
註:靈箭大陸修為境界從低到高分別是
初靈射手、中靈射手、高靈射手
尊靈射手、宗靈射手、天王射手
天帝射手、天神射手、天仙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