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 見
清晨的陽光彷彿也沉醉在琴聲之中,溫柔的沒有了平日里的暴虐,清風徐徐,似乎也是伴隨著琴音拍打出的節奏。平靜的水面上,游魚噴塗的水泡「啪」的一聲隨開,似乎是為了將這琴曲送向更遠的地方。
直到曲聲消散,停步在亭前的女子才出聲讚歎道:「好一曲人間絕唱啊!」女子邊說,邊進入亭內:「怪不得昨日,李公子匆匆辭別,原來是金屋藏嬌。聽慣了如此佳人玉手妙音,再聽我那天香樓反倒像是靡靡之音,再難入耳了。」
說罷,便仔細觀察起彈琴的鈺兒,見其眉眼之間幾分熟悉之感暗道果然是昨日跟隨李辰一起進入天香樓女扮男裝的假書童。只是一身下人裝扮,讓她分不清此人到底是何身份,這天下有名的琴師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難道是姬妾?不對,姬妾怎麼可能觸碰「寒鳳」?
這女子仔細端詳起小鈺兒手下的古琴,褐色的琴身聳而狹長,墨玉紫珠碾碎繪製成冰紋的胎底,五根劍虎筋捻成的琴弦晶瑩剔透,雪玉點綴成十三徽,桃木琴頭銀絲嵌出的文字,赫然便有「寒鳳」二字。這的的確確就是寶瀾國當年遺失的國寶級珍品寒鳳玉琴。
李辰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餌食,便單手撐著欄杆,跳回亭內。似乎並不是很意外的說道:「貴客來臨,應當我親去迎接才是。鈺兒你和芽兒姐姐先回去休息吧。」
小鈺兒有些不情願地抱琴起身,瞪一眼李辰然後轉身瞥了瞥這陌生的女子準備隨芽兒離開。可這女子卻突然出聲:「別急嘛,公子這位琴師技藝之高小女子自愧不如,不知師從何處?」
李辰輕描淡寫回應著:「舍妹的遊戲之作罷了,上不得檯面,只是不知,原來姑娘也會彈琴?」邊說著,邊揮手示意小鈺兒與芽兒離開。
「若是公子想聽,大可留下「寒鳳」,小女子自當讓公子盡興。」那女子戲謔道,還自然地跪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李辰聽到此話,便看向了小鈺兒帶走的古琴,恍然笑道:「原來如此。」
女子倒是疑惑起來,自己言語之間,哪裡漏出破綻了?這李辰明白了什麼?便出聲問道:「公子明白了什麼?」
李辰也盤坐在那女子對面,看向對方笑著說道:「姑娘,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樣子,你這遮遮掩掩的可是沒有一點合作的意思啊!」
女子也甘示弱:「我什麼時候說要合作了?李公子不會以為,僅僅會寫詩唱曲兒,就真的能讓天下女子都沉迷於你,無法自拔吧?真正的強者,永遠都不會指望這些紈絝的手段。就是不知道公子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本事呢?」
「面紗可遮不住秘密。」李辰說道,「姑娘從寶瀾國來天明城的目的明眼人怕是早就看出來了,包括姑娘的身份,在我眼中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可言了,雖然我沒料到你會這麼快找上門來,但是眼前的你如果不是來與我合作,完全可以讓你的那什麼珠兒傳話,何必跑這一遭呢?」
「姑娘是寶瀾國派到天明城的諜子吧,任務就是拿下天明城。」李辰見女子面色有些凝重,便接著說道:「而你們的計劃是策反承恩侯,也就是我老爹,有了他的支持,再加上對城主府和城內富商的控制,天明城成為第二座被寶瀾國佔領的城市就指日可待了。不是嗎?或許具體細節有些出入,不過想來也大差不差吧。」
這女子面色陰冷的盯著李辰,像是一定即將捕獵的毒蛇:「公子難倒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現在只有我和公子兩人在此,公子就不怕我行兇殺人?」
「你若是這樣的蠢貨,也不值得我與你合作了!」李辰前傾身體,讓自己離對方更近一步,好似方便對方下手一般。
「呵呵呵,公子倒是好膽,可為何篤定我不敢下手呢?」女子抬手掩面輕輕的笑道。
「城主林明對南青國死心塌地,天下咸知,所以承恩侯便是你們計劃中最重要的那部分,否則,僅憑那些富商能做成什麼事?利用林耀武也不過是方便你們以後更好的控制城主府罷了,不是嗎?既然如此,我作為承恩侯府的獨子,就算再怎麼冒犯你,頂天了不過被你們幽禁起來而已,你們怎麼捨得殺我?」李辰坐正了身子,抽回雙手,在桌子下偷偷擦拭,卻依舊面色平靜的說著。
女子沉思片刻,開口問道:「那公子又是如何知道我等的身份和所圖之事呢?莫不是承恩侯將一切都告知了?」
「很難嗎?天香樓的背景,想來是瞞不住人的,寶瀾國不是嗎?而寶瀾國當年因為佔領南青國城池並且改名天瀾城或者你們口中的瀾城,雙方已是不死不休的世仇。而姑娘來天明城卻是引起了轟動,並且以一代名妓的身份高調……」李辰還沒說完,對面的女子便出口反駁起來:
「不是名妓,只是彈彈琴而已,而且不是我!」
李辰見對方有些尷尬,便調整下態度接著解釋道:「總之,能夠讓天香樓的管事都乖乖聽話的可不是什麼尋常有背景的歌姬能做到的,那你們的身份便很清楚了,到天明城也無非就是兩件事。
這第一嘛,自然就是數月前的天火。可你們的人甚至沒有打探過天火的任何消息。
這第二自然就是為了天明城了。昆明城地勢險峻,兩側靠山,直接堵死了寶瀾國南下的腳步,而南青國精銳也是駐紮在此,多次擊敗寶瀾國,使得寶瀾國近十年來再不敢輕易南下。
而天明城處在昆明城背部,而且因為地處天南森林人口結構單一但是各種勢力混雜,所以更容易滲透、策反。只要拿下天明城,昆明城便是腹背受敵,再也阻止不了寶瀾國南下的腳步。
我說的可對?」
女子從震驚緩緩變成了笑意,有些欣賞的說道:「確實如此。但是這也無法確定我等主要目標是承恩侯府啊?」
「姑娘應該是姓陳吧?」李辰問道。
女子有些不以為意,說道:「陳姓為寶瀾國國姓,十個寶瀾國就有五個姓陳。」
李辰倒也不著急解釋,反而給對方茶杯添起了茶,隨後才緩緩說道:「可是姑娘的陳姓可不一樣,想來姑娘與家母有些淵源吧。」
「哦?是嗎?你如何得知?」女子並不承認。
「我雖然知道姑娘會找我合作,但僅憑昨日的接觸,絕不可能讓姑娘你今早便登門拜訪,想來見我父親承恩侯才是正事,而我不過是順帶觀察一下吧?」
女子看這李辰,彷彿終於發現了有趣的事情,笑著說道:「也許吧!」
李辰覺得果然如此,便接著說道:「可是姑娘進入府內,李二竟然直接帶著你來找我,這不合理。因為我今天早上才拿到這把「寒鳳」琴,在此之前,陳嬤嬤可是從來不許我碰它,我甚至連名字都未曾聽過,只知道這是母親當初從家族中帶出來的唯一嫁妝,決不允許它見外人,可是姑娘卻能直接喊出這架琴的名字。
如此我便知道,李二為什麼會帶你來,而不擔心你發現這架琴。姑娘即使不是母親一族的,起碼也有些淵源吧。」
「所以你當時說的原來如此是這個意思,你也是剛剛才想明白這一切?」女子出聲問道。
李辰並沒有否認,微微點頭回應:「不知現在,在下可過關了?」
女子沒有回話,只是抬手將面巾取下,露出了纖巧挺立的鼻子和微微綻放著笑容的紅唇,美艷動人、奪人心魄。
「小女子陳嵐,見過公子。」
李辰稍顯局促,心中默念「紅粉骷髏,紅粉骷髏」來避免自己舉止失禮,然後說道:「姑娘倒是生的一副好相貌,如此佳人,卻願意來這苦暑之地,倒是教人有些意外。」
「是嗎?公子也是教人意外呢,公子今日與小女子往日收集的資料可是判若兩人呢?」陳嵐回應道。
「恩?天香樓收集的資料,想來是事無巨細的記載在案了。不知道這份資料能否給在下看看呢?我倒是想知道外面怎麼傳的。」李辰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了解李辰過往可以讓自己減少犯錯的機會。
「自然詳細,連公子幾歲去青樓,哪一日爬上哪名妓子的床都有記載呢。可現在想來,定是公子故意守拙了!迷惑眾人的手段吧?」女子調笑道。
李辰有些尷尬,只好半開玩笑的說道:「所以我患了離魂症,讓往日種種都不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