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翠樓里大茶壺
胡九九望著電腦屏幕上,編輯大大的qq頭像不停閃動,一陣焦慮湧上心頭。
半月前,胡皓月寫作簽約的第一本網路小說十萬字「首秀」,在網站推薦流量的前後夾攻下,粉絲流量竄得挺快,訂閱打賞也一路小跑跟進,作品很快進入了新人推薦榜。
看著賬戶上七千多元的稿費,胡九九沒在猶豫,辭去了外賣員的工作,全職搞起了網文寫作。
為了給自己的小說搏到一個好名次,胡九九從早坐到晚不停地寫,每天都能日更一萬到一萬五千字。
由於家中父母自從胡九九出生后就不再了,胡九九的大伯拉扯他到了19歲,也就在去年得病過世了。
在這套老式單元房裡,空蕩蕩的剩下他一個人。
胡九九索性開啟了「單身漢模式」,一日三餐與外賣為伴,臟衣服臭襪子扔遍滿地,最後由於他長時間寫作缺乏運動,導致頸椎腰椎都受了病。
病痛的干擾打亂了胡九九的思路發揮,一連幾天,他發表的章節段落遭到讀者群粉絲的吐槽,抱怨情節灌水,節奏變慢,眼瞅著訂閱粉絲數在下滑。
胡九九意識到身體問題嚴重性,在某寶訂購了一台按摩椅。
今天快遞公司剛剛送貨進屋,隨後在電腦上,編輯大大的整改意見就發了過來。
看完編輯發來的整改意見,胡九九頭昏腦漲,索性關閉了電腦。
他把到貨的按摩椅按照說明書的要求,組裝連接妥當,準備放鬆按摩一下。
啟動開關后,操作面屏上出現一排菜單:
1普通模式
2術后模式
3睡眠模式
4靈境模式
看到靈境模式幾個字,不由得勾起胡九九的好奇心,按摩保健的椅子居然還有什麼靈境模式,不會是誇大宣傳特意搞出來的噱頭吧?今天就試它一試這個靈境模式,給自己寫作也增加點創作靈感。
想到這裡,胡九九不再猶豫,按下靈境模式選項。
按摩椅開始有節奏地抖動起來,給四肢和後背極大的放鬆。
錢兒不白花,有事兒真上呀!
按摩的正在舒服,突然從按摩椅靠背縫隙里升起陣陣白霧,很快把胡九九的頭部淹沒……
胡九九被陣陣白霧包圍,周圍的世界混沌一片,覺得天空大地在不住地旋轉。
過了許久,胡九九慢慢睜開了眼睛,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了一樣。看看周圍,這裡已不是自家的單元房,也沒有了按摩椅。
這裡是一間傭人雜役居住的屋子,不大的房間里堆滿了盤,碟,桌上還放著幾把長長壺嘴的大茶壺。
「這是穿越到了古代茶樓?也沒見過這麼亂的茶樓呀,屋外還隱隱傳來男男女女鶯聲浪氣的調笑聲…」
胡九九此刻佔據了這具陌生的身體,他的腦海里,浮現出原身主人前世的回憶,像大潮湧動一般佔據了胡九九的全部記憶。
原來重生附著的這具身體,前世也叫胡九九,是一個沿街要飯的乞丐,現在是擁翠樓里一個人見人欺的「大茶壺」,今天剛來擁翠樓打雜。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秋媽一臉怒氣地走進屋,吼道:「胡九九,你個挨千刀的!
上午就被二樓花盆落下砸了一下頭,你還裝病養起大爺來了,趕緊給我滾下樓。
現在樓里的客人都來了,迎客倒茶去,把客人的馬都拴好餵飽,門外小心伺候著各位爺。
要不是看在你二叔那個死鬼還中老娘的意,活該讓你躺在路上要飯,餓死你個小赤佬…」
「你個臭老娘們,才是挨千刀的呢,小爺重生落難在此,不得不給你點臉。」
胡九九心裡不住地暗罵,一臉垂頭喪氣地拿起桌上的大茶壺,沏好茶水,走出了房間。
這迎來送往的活兒呀,就是靠得一副好眼力架兒。
客人們來自五湖四海,有的人來到這煙花柳巷,明明心裡猴急,也非得道貌岸然地搖琴賦詩,裝個墨客充充身價。
胡九九聽到二樓西側暖香閣的那位爺,在門口大聲地呵斥著,一溜兒小跑地來到近前,還沒等提壺沏,「啪啪」兩聲脆響,腮幫子上重重挨了兩巴掌。
「裝什麼清高,這個不會那個不會,盡敗爺的興!」
聞聲而來的秋媽一頓低聲下氣,給這男人又換了一個姑娘才算了事。
屋裡的秋菊,走出門來,看著嘴角淌血的胡九九,她拿出一塊手帕,輕輕地給他胡九九擦拭,蔥蔥玉指的左手上,竟然多長了一根手指。
「小九呀,你替姐姐挨了打,姐心裡都記著。你也知道,雷家公子和我相好,近期準備給我贖身了,我賣藝不賣身,不想伺候這些白眼狼了。」
剛說幾句,背後的秋媽沖了出來,對著秋菊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邊打邊罵道:
「你個小浪蹄子,幾天不收拾你,你上房揭瓦,等你的雷公子把贖身錢都帶來,你在浪也不晚。」
正在喧鬧時,門外走進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徑直走到秋菊房間門口,對著秋媽說道:我家雷公子明日來接秋菊姑娘辦理贖身,麻煩媽媽今天摘下秋菊的粉牌,讓她好好收拾休息一下。一點心意,請媽媽收下。
說著,掏出一塊銀餅,遞了過去。
這秋媽自然是見錢眼開的主兒,接過錢眉開眼笑地回屋喝茶去了。
胡九九看見書童臨走時,悄悄塞給秋菊一包粉末兒和一封信。這真是要跳入大戶人家做少奶奶的節奏了?
胡九九在廳堂里來回遊盪,瞥見自己賭鬼二叔胡二,眉開眼笑地鑽進秋媽的屋子,一定又是鑽進被窩探討人生大事去了,不禁搖頭嘆息:
別人重生穿越不是王侯富豪,就是左擁右抱,霸總當道。
可自己來到這個靈境模式,開局一把水壺懷裡抱,奇遇還沒見,嘴巴子倒是體驗了不少。
正胡思亂想呢,聽到身旁的春來閣里,杯碗撞擊的聲音,這是客人要續茶水的招呼呀。
胡九九打起精神,唱了一句漂亮的京片子:
「客爺稍等,茶水來嘍。」
說罷他推門進屋,拎茶壺就要添茶,然後就傻在當場。
屋裡茶几旁鋪墊上,一個氣質儒雅的白面文士,此刻喘著粗氣漲紅了臉,已撲倒在石榴姐的身上。
他手腳並用上下探索人生的奧秘,石榴姐被他撩撥得癢痛難捱,兩條大白腿一頓亂撲騰,碰到茶几,茶盤裡的杯盞已東倒西歪四處亂滾。
白面文士看到大茶壺闖了進來,騰得起身,來到胡九九面前。胡九九心裡一緊:「遭了,又要捱嘴巴子了。」
剛想到這兒,猛的一陣劇痛從腳下傳來,「嗷嗚…」胡九九捧著自己的腳丫子疼得滿地直滾。
這白面文士不講武德,鞋下還安了一排釘,這沒事兒踩腳玩是何其齷鹺的打法呀。
大概是胡九九的慘叫聲很有穿透力,二叔和秋媽很快從樓下衝進屋子。
胡皓月被隔壁茶壺師哥小五架回了屋。腳丫子上的傷口又密又深,血還在冒,胡亂地給傷口纏上紗布。
「我說九九,你師哥我幹了好幾年大茶壺,小費得了不少,也沒遇到你今天這樣的客人,你真夠背的」。
二叔進了屋,瞅瞅胡九九的腳,他手心兒里還端著一些散碎的銀角子,皺著眉說道:「今天傷你的主兒,還算講理,給你拿了醫藥費,叔騎馬這就帶你去找郎中。」
就這樣,二叔和小五,一左一右,架著胡九九往門口走,剛走到大廳,就見暖香閣里披頭散髮跑出一個女子,扯著脖子大喊:
「了不得了,秋菊出事要不行了,快來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