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太巧

蘇瑾瑜所在的文科班在五樓。

兩人行至三樓樓道處時，蘇瑾瑜扯著唐予念念不舍，「唐小予，時間還早呢，不要趕人家走嘛，人家還想多跟你待一會兒呢。」

唐予瞥了她一眼，見她雖然是跟她說著話，但眼睛都快長到六班去了。

無奈搖了搖頭，直進主題，「你覺得像程硯這樣的人在午休的時候會老老實實待在教室？」

蘇瑾瑜這才終於看了過來，一臉懵，「午休不待在教室還能去哪兒？」

航中午休只有一個小時，一般吃飯算上排隊的時間也會用去半個鐘頭左右。所以就算是住校生也不會選擇在午休時浪費時間回一趟宿舍，而是直接就趴在教室的桌子上歇一會，好迎接下午新一輪折磨的來臨。

特別是像程硯這樣的學霸，在蘇瑾瑜的印象中應該是不會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甚至是連做夢都在刷題的那種。

雖然她家唐予不是這樣，但新轉來的學霸也不見得有她家唐小予那麼聰明不是。

唐予笑了一聲，轉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快回去睡覺。」

「哦。」蘇瑾瑜撇撇嘴，又看了眼唐予離開方向的六班前門。

正好有幾個男生打打鬧鬧鬨笑著進去，於是又多看了好幾眼，確認並沒有帥哥的身影后才一臉遺憾地上了樓。

唐予慢慢吞吞從前門進了六班教室，教室里已經坐了將近一半的人，相比起文科班同學一有時間就抱著書背，理科班的顯然也就附和她們的身份一樣個個埋著頭手上動作飛快，筆尖下的草稿紙被寫得滿滿當當就為了一個數字，甚至不確定是對錯的數字。

能算出來數字並且寫上去，本身就已經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了，至於答案是否正確於當時的她們而言，也相對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唐予視線隨意往她座位旁邊屬於蘇瑾瑜口中學霸的位置上掃過去，果然除了桌子上她給他的卷子和筆之外，連張別的紙都看不見，更何況他的人呢。

意料之中......

她總覺得她的新同桌也不是什麼好好學生。

並不是所有成績好的學生都是不分晝夜的學習的，天賦什麼的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但有的人就是可以輕輕鬆鬆拿到一個好成績。

可她不是......

知道蘇瑾瑜看不到帥哥就會乖乖離開，於是估摸著時間從前門進去繞了一圈又從後門轉了出來，順著走廊去了另外一邊的樓梯，三兩步快速跨了上去。

經過五樓的時候，往文科班的方向撇了一眼，正好看見林銘和文科班的一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說著些什麼，左肩上還鬆鬆挎著她的書包。話畢，兩人笑得促狹。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往上面走，上面的樓梯她走起來顯然就相對熟悉了一些。

教學樓一共六層，雖然設置有電梯，但只有一個，所以大部分學生都不會選擇去擠電梯浪費時間。

而唐予就是單純喜歡走樓梯而已。

一步一個腳印，即使沒有天賦，即使路途漫長，慢慢走，終會抵達想要去的遠方。

踏上六樓和頂樓之間過渡的那一層階梯時，一股足以刺激到神經的煙味由遠及近，漸漸飄了過來。

她輕輕皺了皺眉，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透過樓梯扶手間隙，一點猩紅縈繞在兩個修長的手指間，隨著手指主人的動作慢慢向上升去，隱藏在視線之外。不過幾秒后，又出現，漸漸向下移，再度消失在新翻修的墨綠扶手下。

人影被乳白色的煙霧籠罩，在光影下影影綽綽，讓人琢磨不清。

這樣的場景倒是讓她腦海中莫名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那個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見，卻瘦弱到讓她印象足夠深刻的人。

明明很討厭煙味的一個人，這一瞬間卻鬼使神差地順著扶手慢慢渡了上去。

樓道轉角間，四目相對。

順著日光灑落的方向，程硯坐在最上一節台階上，懶懶散散斜靠在墨綠扶手邊，他身上還穿剛才來報道時穿的一身休閑衣裳，灰色的運動褲包裹著一雙修長的腿，呈一定曲起的弧度搭在下面的台階上。

指尖還捏著燃到尾聲的一小截煙，灰燼留了一節，堪堪遮掩著那耀眼的猩紅，也彷彿只需要輕輕一動，便會順著光散落。

見到來人，少年眼中好像也沒有多大的詫異，只是帶了些許笑意，「挺巧啊，唐同學。」

隨意搭著的腿漫不經心向內收了收，身旁留了些位置出來。

唐予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太多情緒，只是看著少年深深吸完最後一口煙后，淡定地走了上去，越過他特意留出來的位置坐到了其上一個階梯。

等到她從寬大的校服口袋裡摸出了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空白物理卷子擺出來后，才扯著嘴角回了他一句：「不太巧，程同學。」

見她如此嫻熟地一連串動作和與方才在課上比起來明顯冷漠的語氣，感情自己這是誤闖了別人的「秘密基地」啊。

食指關節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尖，撇開眼去將手中的燃得只剩末尾的煙頭按滅，這才轉過去看著她擺在膝蓋上的卷子笑道：「不知道唐同學舍不捨得再請我做一張卷子？」

唐予抬頭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拿起手中的卷子抖了抖，然後做了個聳肩的動作，表示她也只有這一張。

還是剛才她從教室轉過來的時候在鍾晚意那兒借的。

午休時間她一向喜歡找一個安靜沒人的地方偶爾放空，偶爾發發獃，偶爾做份試卷平靜自己浮躁的情緒。

在家時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地下影音室，那裡足夠安靜，能給足她想要的安全感。但在學校這個到處都很吵鬧的地方，她唯一想到能讓她安靜下來的地方就是頂樓的天台。可學校為了學生的安全，將所有通往天台的通道都封死了，所以這個頂樓的樓梯小拐角，就成了她在學校唯一的秘密基地。

之前也不是沒人來過，但好在中午的時候很少會有人過來，就算過來大多數也只是興起罷了，所以她都選擇了避開。

今天也許、可能，就是好奇吧......

就是好奇！

「那可真是可惜了。」語氣里也沒聽出有多少可惜的意味，就像是一時興起的願望卻沒有得到滿足，只是有些許失望卻不構成遺憾。

程硯感嘆完后還嘆了口氣才將頭偏了回來，然後淡定的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

唐予沒有看到他的動作，只是從余光中知道他並沒有離開，卻也沒再開口說什麼。

兩個不算很熟悉的人，一前一後坐在樓梯上。後面的女孩穿著寬鬆的校服，為了方便放卷子而將膝蓋併攏起來，眼睛一刻不放鬆地盯著面前的物理試卷，思考問題時習慣性地轉動著手中的筆，還時不時去扶根本不存在的眼鏡。

而前面還沒來得及去換上校服的男孩則還是穿著來時的一身休閑裝，依舊如唐予看見他時一樣悠閑散漫地靠在扶手上，甚至還因為太過無聊而玩起了遊戲。

看來怎麼都格格不入的兩人，安安靜靜在這一隅之地，倒是異常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