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接著,禁錮感傳來。不好!中招了!我有些急躁,懊惱,懊惱於自己的謹慎不足,然而,我什麼也做不了,連心靈能量,都調動不了一絲一毫。只能被動的迎接未知。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眼前的黑暗逐漸退去。心中,卻莫名其妙的泛起委屈和傷心,重要的是,還有,恐懼?!何解?因為恐怖片,開始了!浸潤式第一人稱的那種!
「你個瓜娃子,你媽媽她個人到外地落個輕巧,吃吃吃,吃啷個多飯,頂啥子用?!」粗暴尖細的聲音響起。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個人形怪物!闊口,滿嘴獠牙,渾濁慘白的眼珠,鼓漲的似要突出眼眶!臉上滿是褶子,手掌極寬。看身形,應該是個「雌性」。這面目可憎的怪物,就這麼貼近我的臉龐,充滿壓迫感。呼出的氣息,惡臭至極!我胸口一抽,下意識的試圖轉身逃跑,卻動彈不得。
「????!!!!!」我無意間瞥見了反光物件中所映襯出的形象。我當前的形象。幼年月兒!也就是說,我被禁錮了!禁錮在月兒的軀殼內,將以月兒的視角去體味她的經歷,連身體都無法操控,被動至極。就像一個無法掙脫的清晰噩夢。這真是糟糕至極的局面,鬼知道她都遇到了些什麼!但是當下,我只能忍受著與怪物對峙的恐懼,在找出脫困的方法之前。我能做的,只能是感受。當前的我。即月兒,戰戰兢兢的將碗放下。然而,畫面又是一轉。
我害怕的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山區夜晚獨有的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月光才能解決。然而,月光充沛的夜晚,便是噩夢之夜。我緊緊的摟著一旁同樣發抖的身軀,那是一具比我更加幼小的身體。那是我的妹妹。同樣寄養在二姑家的同病相憐。我們相依為命。但是我卻寧願孤身一人。因為,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在妹妹身上。隨著記憶旋渦進入這個場景的我,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下意識的就被絕望和巨大的恐懼所擊倒。因為我有極其不好的感覺。有些事情,不是說你害怕面對,它就不會出現,就如同現在。
輕微的響動,讓我心頭一突,而身邊的妹妹,身子猛的繃緊。儘管我們緊緊相挨,但似乎驅散不了因懼怕而產生的寒意。我們耳朵豎起,瑟瑟發抖,像極了躲避野獸的弱小幼崽。
「吱呀!」老舊的木門,似乎被什麼東西推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我已經鼓不起勇氣去揭開被窩一探究竟。只想躲在這由被子組成的「堡壘」之中,自欺欺人。我能明顯感覺到那東西進來了,因為它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響,似是一隻巨大的老鼠,在房間內爬動。我手上一疼!我知道,那是妹妹握住我的手,用力所致。
淅淅索索的聲音由遠至近,就像是有人在慢慢的加大音量。然後,聲音猝然而止,房間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身邊的妹妹,雖然滿面淚水,卻跟我一般,大氣都不敢喘,我們甚至能聽見,彼此飛奔般的心跳聲。
然後,一股巨力將脆弱的堡壘掀翻,露出裡面兩隻待宰的羔羊。月光之下,我頭腦一片空白,只能依稀的看到巨大黑影。但它給了我們看清它的機會,因為它,有著貓兒戲耍獵物的惡趣味,它特意的低下身子,近距離的俯視我們,乾巴巴的薄皮嘴唇,朝天闊鼻,皮包骨;如骷髏般;滿是褶皺的臉龐,近在眼前。它那血絲密布,如金魚般的凸眼珠子中,滿是戲謔和殘忍。我獃滯著,連後退躲避的本能,都似乎被人剝奪。直到妹妹凄厲的叫聲將我喚醒。
「姐姐!姐姐!救我,救救我!」
「不!不要!」望著體型懸殊,被對方像提一隻小雞崽兒一般拎走的妹妹。我的心,似乎撕裂了!我戰勝了恐懼,戰勝了本能,如瘋子一般沖向對方,然後在對方身上撕咬。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我戰勝了自己,卻戰勝不了惡魔。在對方爪子撓木板般的難聽冷笑聲中,我挨了一記,身子,如一片碎瓦,重重的撞在床沿。對方只是輕輕的一抬手,就讓我幾近暈厥。我艱難的抬起手,似乎想要隔空奪回在惡魔手中劇烈掙扎哭喊的妹妹。卻只是徒勞。惡魔抬起手,用指尖那長長細針般的事物,狠狠的在妹妹那稚嫩的身軀上,扎出一道道血洞。我目眥欲裂,眼前一片血色,意識,逐漸離我遠去。我什麼也做不到,妹妹那凄慘的叫聲,在耳邊迴響,就像最惡毒的詛咒。噬咬著我的內心。
妹妹的身上,都是洞,她還活著,她生不如死。
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
眼前的一切,又開始清晰。
我就這麼麻木的,經受著各種恐怖故事。
來自首任的背叛。
經受骨肉的分離。
在夜場中淪落。
這一切,故事中出現的都是怪物,惡魔,不似人形。
我知道,這些都是月兒女士經受過的惡意,惡毒至極!
直到遇到了現在的丈夫。
才有了光。
但是,我知道,事情,遠未結束。
因為遇到光的月兒,現在的「我」,照著鏡子。卻發現本是女人的身軀,開始了異常變化。但月兒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不妥。
不知道是光,照出了月兒內心那巨大的卑微。還是照進月兒內心的光,卻讓那其實早已被身邊的惡意,所埋下的異變種子,開始生根發芽。
「阿姐!這是我新買的手機,蘋果最新款!」「我」開心的向一隻渾身被紙鈔覆蓋的人形生物開心的說道。
「你看別人家的老公,既能賺大錢,又燒的一手好菜,看來啊,這輩子想吃到你親手做的菜是不可能了。」臉上開始有著細密絨毛的「我」,對著個頭小了一些,光芒已經開始暗淡的男人,發出心有不甘的嘆息。而那個男人,沉默不語。
「老婆,今天的菜燒得怎麼樣?」男人的體型,又縮了一些,但滿身的光芒,似又明亮了些許。
「呵呵,說老實話,你燒的菜,我還真有點不敢吃。」身形詭異有所拔高的「我」,言語里儘是不屑與嘲諷。而男人那些許的明亮,不復存在。
一樁樁,一件件,從出租屋裡相守,到終成正果遠離顛沛流離,從相互扶持,到離心離德。他們齊心協力戰勝了反對他們的公公婆婆,並有了愛情的結晶。本該幸福安定的兩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卻因為敵不過失去外力壓制的心靈毒藤,而變得漸行漸遠。鏡子里的月兒,終在某天,已郝然與人無關,血盆大口,尖牙利齒!身形高大,其體表,被皮毛覆蓋,那斑駁的花紋,額頭上依稀顯現王字模樣的紋路。無不呼喝著四個字,生人勿近。m.
本是渾身散發光明的丈夫,終於光芒泯滅,由人形,慢慢變成了一隻鼠首人身的矮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