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初秋相見,秋末終結

第四十六章:初秋相見,秋末終結

【二十二歲,我爬出青春的沼澤,像一把傷痕纍纍的六弦琴,黯啞在流浪的主題里——你來了。】

不知是巧合還是命中注定,劉擎寫詩的時候是二十二歲,而孫賦雨吟詩的時候也剛滿十八,或許是這個年齡段的男人都有相同的體悟和境遇,那帶著傷感的詩句從孫賦雨的口中蹦出沒有任何的異樣,他就像劉擎一樣靜靜地看著身旁的女子,話語中自然而然地帶上了幾分不知是愛意還是仰慕的情緒。

楚初秋迎上他熱烈的眼神,沒有動搖,輕吟出聲。

【我走向你】

【用風鈴草一樣亮晶晶的眼神】

【你說你喜歡我的眼睛】

【擦拭著我裸露的孤獨】

明明從未配合過,但是此刻的二人卻十分完美地將那詩中描述的場景盡數展示在了眾人面前。

當聽到楚初秋說「你說你喜歡我的眼睛」的時候,孫賦雨的眼神柔情似水似乎是在說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喜歡你的眼睛;而當孫賦雨說出「擦拭著我裸露的孤獨」的時候,不僅是那隱含孤寂的低沉嗓音,楚初秋那哀愁憐惜的注視也讓人們難以從那劇烈的悲傷中逃脫。

一大段對白,一大段說給彼此的情話,

真的,真的嗎?

第一次,第一次嗎?

太陽暖融融的手指,暖融融的,

輕輕地,輕輕地,

碰著我了,碰著你了嗎?

仿若日常交談的話語在此刻卻充滿了最真摯的情愫,二人眼中的悲傷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幸福和溫柔。

突然,二人同時轉頭一齊看向了台下的觀眾。

【於是,往事再也沒有凍結願望。】

【我捧起我的歌,捧起一串串曾被辜負的音符。】

相同的話語從二人口中說出,音色不同但語速相合,彷彿是兩個站在台前的說書人將自己的故事講予台下眾生,

我說此生浮萍起落浮沉,但卻始終得你為伴,實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孫賦雨上前一步,【走進一個春日的黃昏。】

楚初秋不甘示弱似的邁步跟上,【一個黃昏,一個沒有皺紋的黃昏。】

【和黃昏里,不再失約的車站。】

【不再失約,永遠不再失約。】

一人一句,一句成詩,

平靜的敘述將那寂靜的夜晚生動描繪,我用沼澤的經歷交換了你過去的故事,而你又用膝上的一本詩集將我化作那天邊的飛鳥,一串串意味不明但卻蘊含深意的話語,一聲聲起伏不定但卻情意綿綿的呼喊,怪不得人們常說詩不是用來看的是用來聽的,從他人口中說出的詩句似乎才是詩人原本的意味。

「沒有發現嗎?」孫賦雨的目光注視著楚初秋,聲音突然柔和,就像是丈夫跟自己妻子說出的情話。

「你在看著我嗎?」楚初秋的聲音略顯顫抖將女主人公那憂鬱的心境訴說的淋漓盡致。

「我溫熱的脈搏正在申請一個無法訴說的衝動。」

「真想抬起眼睛看看你。」

「可你卻沒有抬頭。」

是啊,楚初秋沒有抬頭,而孫賦雨堅定的目光也開始動搖,慢慢地低下了頭,不管再怎麼長久的堅持得不到回應也只會慢慢,慢慢消散。

台上的二人此刻在想著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是台下的觀眾在此刻卻是深切感受到了那股苦求不得的哀傷,你說你喜歡詩中堅硬的岩石和宏偉的堤壩,但我既不是岩石也不是堤壩,更不是可以依靠的堅實的大樹,多麼悲哀,多麼無助,讓人忍不住怒罵世道的不公。

這一幕讓廈韻詩的內心隱隱悸動,或許她早已把那女主角換成了自己,當自己給他發著隻言片語妄圖讓他了解自己的世界的時候他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無助而孤寂呢?想到這她不禁攥緊了手有些愧疚地看向台上的孫賦雨。

然而最為這一幕所觸動的其實是悄悄坐在一旁的李酌盞,她不知道孫賦雨那有意無意間飄過來的眼神是不是看向她的,但是她看著他那緩緩垂下的腦袋卻突然明白了他一直以來的哀傷,你給了我飛向希望的翅膀但卻有親手將它澆濕,甚至連帶著讓我的視網膜都慢慢變得模糊,好難過,好難過,他一直都忍受著這樣的痛苦嗎?自責至極的李酌盞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淚水,哭著跑了出去。

沒有人注意到她,甚至連艾玉幾女都沉浸在孫賦雨和楚初秋講述的凄美故事中無法自拔,只有孫賦雨似乎看到了那一幕但那也只是助長了他心中的哀傷,讓他更加的入戲而已。

【可是,如果你願意。】

孫賦雨緩緩出聲,聲音不再悲傷但卻能讓人感受到只是最後的倔強和堅持,又似乎是那即將被悲傷吞噬的最後一絲希望,如果這一絲希望也被人徹底終結那麼或許他的心也會隨之一同寂滅。

【你說,如果我願意。】

楚初秋突然抬起了頭,將那最後一絲希望握在手中輕輕拂過。

【我會的,我會用勇敢的並不寬闊的肩膀和一顆高原培植出的忠實的心,為你支撐起一塊永遠沒有委屈的天空。】

孫賦雨的聲音中重新擁有了力量,他抬起頭與她對視,雙眼中是不再堅定但卻明媚的陽光。

【沒有委屈的天空,你說如果我願意?】

此刻他們兩個似乎既是詩中人也是場中客,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神早已不再是為了演出而刻意偽裝,真實的情感、雜亂的思緒此刻的他們完全是為了自己而站在這裡,說著自己內心中的話。

【是的,如果你願意。】

那片沒有委屈的天空不只是劉擎寫給王嫣的,同樣也是孫賦雨承諾給楚初秋的,只要她願意。

【如果你(我)願意。】

戛然而止的樂聲和在場眾人的心靈都被這一句「如果你(我)願意」而擊的粉身碎骨,是啊,只要你開口說一句你願意,他就會為此獻上一切,然而你卻連一句願意不捨得說出口,任憑它消散在無情的風裡。

孫賦雨二人鞠躬致謝,但是掌聲卻直到他們退場才緩緩響起,該死的,這傢伙的演技居然這麼厲害騙了我們這麼多淚水,台下的男男女女看著孫賦雨的背影無聲地控訴著,但是那份縈繞在他身周的哀傷卻讓他們難以對他動怒,畢竟最難過的不正是那個連一句我願意都得不到的他嗎?

走到後台,面對著其他選手的招呼,孫賦雨笑著一一應過,但是當他再度獨自一人坐在凳子上時那不住顫抖的右手卻在訴說著他內心的掙扎。

楚初秋沒有說話默默坐在他身旁,手中的稿子也不知何時被她攥成了一團,那最深的一道指痕就掐在那句「如果你願意」上面,她坐雙眼無神,口中喃喃地不知在說著什麼,似是在自言自語但又像是在跟誰說著什麼。

孫賦雨瞥了一眼似是要跟她說些什麼但最終卻只是張了張口並未發生,老實說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所以索性就別說了吧。

「好了,現在第二輪比賽也已經進行完畢了。」

「下面公布二十位選手的最終得分,一號選手。。。。。。」

兩輪過後,選手的成績已經基本能看出個端倪了,目前總得分排在第一的是孫賦雨,不過他的位置並不穩固因為楚初秋還有另外兩位選手就緊跟在他身後,隨時都有著超過他的可能。

台下的觀眾再度開始激烈的討論起來,他們很好奇當第三輪的比賽結束之後孫賦雨是否還能保持那遙遙領先的態勢一舉奪魁,亦或是後方的誰後來居上將他踩在腳下登上山巔?這一切都還尚未可知。

第三輪的比賽是即興朗誦,選手上台的順序與第一輪一樣,值得注意的是只有當前一位選手上台開始朗誦的時候后一位選手才能拿到自己的稿子,準備時間不能說是非常有限只能說是少的可憐,不過也正因如此才能體現出那所謂的即興,才能最大程度上地體現出選手們的水平。

第十七個,和第一輪一樣孫賦雨又得在後台坐上好一會了,倒是楚初秋是第三個上台,所以沒過多久她就放下稿子站起了身。

「呼!」

她吁了口氣,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時間太短稿子看的並不熟,恐怕要靠上台之後的即興發揮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緊張的心情能讓她專註在比賽上而不是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加油,楚初秋。」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楚初秋楞了一下,他喊得不是學姐而是楚初秋,明明是很小的一個改變卻讓她身子一滯不禁笑出了聲。

「謝謝你,孫賦雨。」

她也叫出他的名字,面色坦然地走上了台。

孫賦雨的眼神中看不出悲喜,只是看著手中的稿子默默出神。

不覺初秋夜漸長,清風習習重凄涼。

我們的相遇總是那般凄涼呢,沒有習習的冷風,只有漸黃的秋葉和孤單的人兒,在初秋相遇,在秋末終結,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嗎?

「下面有請,十七號選手孫賦雨上台展示。」

不知不覺間主持人叫到了孫賦雨的號碼。

啊,該上台了。

孫賦雨站起身,甩下稿子洒脫而行。

是夜,十七號選手孫賦雨脫稿上台,以胸中之臆化為肺腑之言將那優美的詩句以自己的方式盡數再現,聲如鴻響經久不衰,他那絕妙的嗓音配上真摯的情感將台下的觀眾感動的痛哭流涕,伴隨著場中歡呼雷動掌聲不歇他毫無懸念地拿下了最後的冠軍,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不知何時悄然離場,只是拜託旁人替他領下了那個獎項,而更奇怪的是奪得亞軍的楚初秋亦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了一段佳話為人唱傳。

有人說他是觸景生情躲起來失聲痛哭去了,也有人說他和楚初秋是情投意合一起浪漫去了,更有甚者說是孫賦雨的女朋友看到他在台上和楚初秋的默契配合心生醋意,當然這種說法也沒幾個人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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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自賦雨說予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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