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夢中的花蕊
秦允寧緩緩地睜開眼,看著面前幽藍的天空中,成群結隊的漫步著幾點雲彩。
午後的操場上,只能聽到風略過草地的沙沙聲,遠處麻雀在花壇里銜著小樹枝準備築巢。
陽光被路過的雲層遮蓋住了,巨大的陰影映在大地上,下午的預備鈴敲響,看起來今天沒有上體育課的班級。
那...自己在做什麼呢?
秦允寧朝著四周張望著,平時在自己腳下的小草此時幾乎與視線平齊,有一種神奇的感覺,彷彿此刻自己的身體縮小了,漫步在草甸之間,體會著平日里難以發現的美好視角。
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呢?不需要去上課嗎?
腦袋裡想著要起身趕緊回教室,可是身體就是不聽使喚,明明四肢都能正常運動。她抬起手,對著天空張開修長的五指,感受著清涼的風帶著不遠處池塘的水氣拂過自己的臉頰。
沒人注意到自己沒在教室嘛?
如果注意到的話,老師會讓人找自己吧。
回想起來,自己好久沒來過操場上了。
上次這麼悠閑的躺著,似乎還是高二的時候。
那時候還不是很忙,每天老師講的東西還都是新內容。
那時候的她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那時候課程表上還有體育課。
每次上體育課,老師就帶著班裡人跑一圈之後就解散了,有些人喜歡成群結隊去池塘那邊坐著,就像現在天上飄過的雲彩似的;有些則喜歡去操場另一邊的看台上躲太陽,而自己,喜歡一個人靜靜的躺在草坪上,擺個大字,享受著溫柔的日光下空靈般溫柔的微風。
自己的朋友並不多,高二時候學校分了一次班,就更少了。
高二的時候有陣子,自己就是這麼過來的,無論是上學放學,還是中午和下午吃飯,自己都是一個人,一個人做這個,一個人做那個,想要和同學交朋友,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甚至有一次,連自己最期待的一個月一次的閱讀課,都因為自己是當周的值日生,找不到人幫自己佔位子而沒有去成。
自己每次一個人離開校門,回頭看向已經關了燈的教室,心中總會有一陣孤獨感湧上來十點半快十一點的路上也並不安靜,爸爸媽媽因為工作的原因並不能每天都來接自己,不對,應該說這樣才是常態。某個和自己家離得相對來說近一點的同學有時會和自己打招呼,兩個人會一起走一段,但是經常除了打招呼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言語了,很尷尬,然後走到一個路口就又一句再見就分開了。
有一段時間回家的直線距離因為施工堵住了,自己只能繞路走一條沒有路燈的小巷,這個時間只有妖靈和昆蟲還沒休息,自己戰戰兢兢穿過小巷時心中的恐懼感,自己可能一生都不會忘記。
不過現在好了,自己再也不用一個人回家了,有人陪自己一起回去了,自己交到朋友了。
對,自己交到朋友了!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我的朋友,就在我身邊!
就在......我身邊......
然而,秦允寧向身邊看去,一片碧綠的草坪和紅白相間的塑膠跑道與自己的視線相交,盡頭是一片綠色的楊柳在風中長發亂舞,校外的六層樓房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彷彿十二金人一般,注視著倒在綠色海洋中的渺小自己。
自己的身邊,空無一人......
對啊,自己什麼時候有朋友了啊......
從那時到現在,
自己不一直是孤身一人嘛.....
側著的臉上,感受到了一顆冰涼的寶石,順著眼角孤零零的滑落,如露水般壓彎了一顆小草的腰肢,低下頭去。
明明孤身一人的我...怎麼可能會有人和我在一起呢......
怎麼會有人愛我......
怎麼會有人和我在一起啊......
血色的光芒在那顆落在地上的寶石之中燃起,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之後,如火焰般升騰而起,爆裂的高溫瞬間將她包裹,在草坪上蔓延開來。
秦允寧的身體如同一顆小小的燭心,在爆燃的火焰中默默地奉獻著自己。
我明明有過所愛的人啊......
可為什麼,我的身邊還是空無一人啊......
秦允寧想不明白,她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自己清楚的記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自己有朋友,自己有愛著的人。
她們一起上下學,一起吃飯,一起逛街,每天都在一起。她也清楚地記得那時自己的笑臉,鏡子里的自己笑的如此美好,那不是一個每天孤身一人的人應該有的笑容,那是一個有人陪伴,有人愛著的人的笑。
可是,自己想不起來......
自己記不起來她的臉,甚至連自己腦海中的場景都是虛構的,那個穿著校服和自己一樣的女生,臉上卻沒有五官,自己就是對著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露出了那般笑容。
光芒更加耀眼了,如同另一個太陽一般,伴隨著已經覆蓋整個操場的火勢繼續在其中升騰旋轉。
「求你,不要離開我......」
秦允寧的身體被光芒托起,懸浮在半空中。
只見她緩緩的向著天空伸出手,五指劃過之處,空間似乎發生了扭曲,血色的寶石隨著她手的前進而不斷掉落,隨即在地面上炸裂開來,為這血色的魔法風暴注入新的力量。
「求你......讓我再抱抱你吧......」
「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她伸出雙手,擁抱著面前灼熱的虛空。
再一次爆燃,整個看台都被納入了火海,教學樓也同樣被火焰吞噬。
慘叫聲、嘶吼聲伴隨著火焰的一步步前進而愈發刺耳,火焰每向前一步,都有著無數條鮮活的生命被烈焰吞噬。
可是秦允寧聽不到了,她的身體整個被包裹在血色的光芒之中,正如她的心靈,已經在求而不得的迷惘之中,墮入了比絕望更絕望的深淵。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她還在哭泣,淚水化作的寶石不斷在在為周身的魔法補充著能量,她不斷的想要抓住身前的某件東西,可是每一次伸手,觸碰到的都只有虛無。
「我在這啊,允寧,我從未離開你啊。」
聲音在身側響起,秦允寧立刻看過去。
女孩穿著和自己一樣的校服站在火焰之中,微小的看著自己。似乎是在發出邀請,朝著自己緩緩的伸出手。
「來吧,和我在一起吧,允寧。」
「我們永遠不用再分開了。」
那是真的,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女孩有眼睛,有嘴巴,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是誰......」秦允寧緩緩在半空立起身,聲音顫抖的問道。
「我是陳新怡啊,允寧......」
「我們可是發過誓,要永遠和對方在一起的啊。」
「要永遠愛著彼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