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曾知曉的交易
傑拉德草草地把新木板鋪在了地上的那個大洞的上面,胡亂釘了起來,然後弄來一條破舊不堪的地毯蓋上。這裡已經沒有昨天那種難聞的氣味,但光待在這裡就已經讓他感覺相當不適了。
讓他難受的可不止這個。他和伊娜站在那張鋪著茅草的舊單人床前,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處理。
牧師正滿臉通紅地躺在上面,看起來好像睡的正香,挺拔的胸脯緩慢而有節律地上下浮動著,嘴裡不時發出輕柔的呼吸聲。旁邊的床頭柜上擺著還剩半瓶的葡萄酒,那是伊娜費了老大的勁,才從她手裡掰出來的。
「你認識她嗎?」傑拉德問道。
說起來,傑拉德好像一直都沒有跟牧師真正認識一下,也許只是在基爾加隆公館見過幾面而已。
「算是認識吧……她怎麼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了?」
傑拉德聳了聳肩,「不知道。我當時正在附近幫你盯梢,結果就看見她晃晃悠悠地朝我走過來,沒等我反應,她就一把拽住了我,嘴裡不停嚷嚷著要找你。」
「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也會有這種時候呢……」伊娜暗自偷笑道,「她沒有纏上什麼麻煩嗎?」
「好像沒有。為什麼這麼說?」
「她這身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伊娜解釋道,「在檀木區,這種傢伙就是敞開門的金庫,有點膽子的人拾塊磚頭就敢往裡面踩了。」
牧師嘴裡唔囔著不知道什麼,吧唧著嘴翻了個身,一隻手順勢打到了伊娜,拽著她褲子上的肩帶就不鬆手了。
「伊娜……伊娜……嘿嘿嘿……」她閉著眼笑著說道,口水像一條線一般從嘴角流下。
「幹什麼呢!」
伊娜連忙把她的手扯開,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然自己的吊帶褲都要給她拽下去了。
「嗚嗚……你不喜歡我了,伊娜……有了帥小哥你就不要我了……」牧師做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把雙臂墊在頭下面,趴著側過臉,睜開半隻眼睛看著伊娜。
「哎呦,我的親娘哎!」伊娜翻了個白眼,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被噁心吐的感覺,「我可擔待不起,你要是不說你來幹什麼,那我就走了。」
說著,伊娜假裝往門口走了幾步,同時又留意著牧師的回應。
「比起我究竟擔不擔心你現在就離開……嗝……」牧師嘟囔道,「我覺得……你想的……想的更多的應該是……我會告訴你什麼?」
伊娜捏了捏拳頭,在心裡花了一秒鐘完成了數十次激烈的鬥爭,這才放下架子走了回去。
「你想說啥?」她沒好氣地說道。
牧師眯著眼睛,艱難地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揚起了頭對著伊娜,「不告訴你,嘿嘿。」她傻笑著說道,「除非你親我一口。」
「哈?」
伊娜瞪著眼睛,轉頭看向傑拉德,他現在的神情與她不出一二,都是滿臉寫著疑惑。彷彿他們不需要開口,就能對著別人說出「這傢伙是不是有什麼毛病?」這句話。
「她叫……叫什麼名字?」傑拉德尷尬地問道。
「諾薇莉斯,」伊娜同樣尷尬地咧著嘴回答道,「來自阿爾提斯島的諾薇莉斯牧師。」
傑拉德思索了幾秒后,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她……可還真是一個……一個稱職的牧師啊。」
沒想到被逗笑的反而是牧師。她抱著肚子不停地笑著,猛拍著自己的大腿,在床上滾來滾去,即使旁邊的兩個人並沒有明白笑點究竟在哪。
「哈哈哈……跟你……跟你開玩笑的啦……」
「開玩笑也沒這樣開的吧……」伊娜皺著眉頭說道。
牧師轉過頭,眯著眼看向伊娜,「那可不沒辦法嘛……難道你……你不知道,你們亞種狐人……在東方的傳說里……可是,可是有一點……天生的魅惑能力的嗎……而且與別人是異性還是同性沒有關係,一概都會成為目標……」
同樣的紅雲立馬浮現在了伊娜的臉上,她驚慌地瞟了一眼傑拉德,然後又立馬移開視線。
「嘿嘿嘿……要不……要不然叫你們狐妖……幹什麼……」她又閉上了眼睛嘟囔道,那隻不安分的咸豬手又跑到了伊娜身上亂揩。
一般來講,伊娜並沒有什麼閑心和一個喝醉了的人周旋,跟他們講話,不是對方滿嘴胡話,就是自己被繞的跟對方一樣胡說八道。但是顯然伊娜並不能像對付其他人那樣,直接給這個在自己身上亂摸的傢伙一腳,而且她難得地沒有在考慮這個選項。最近她發覺自己變得有點優柔寡斷了起來,尤其是旁邊有個認識的人在附近時。
傑拉德用手肘戳了戳她,指了指身後,「算了,還是走吧,登上橡樹嶺需要不少時間。現在已經下午了,我擔心待會兒會來不及。」
「等一下,」伊娜回答道,「我得等她把該說的說出來,不然我這一天都得過的心神不安。」
「有那麼誇張嗎?」
「有......因為她已經不止說對一件事情了,」伊娜露出了緊張的神情,「雖然嘛,我確實還有一些——啊!」
突然,伊娜感覺一陣酥麻沿著脊椎直衝上頭,讓她止不住地顫抖了一陣。牙齒不停上下打架的她回過頭去,看到牧師正抱著她的尾巴,痴迷地憨笑著。
「嘿嘿,伊娜的大尾巴......軟綿綿的啊......」
她明明並沒有把自己的尾巴放出來的,伊娜絕對沒有記錯。但是現在自己的尾巴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完全沒有讓伊娜察覺。按理說,只有伊娜想要放出來,或者嚴重缺乏體力時,這條尾巴才會出現,可怎麼......
「喂!不要拿臉去蹭......啊——」
牧師摟著她的尾巴,像是要當作枕頭一樣朝臉頰下塞去,「抱歉啦......可是誰會抗拒的了這麼毛茸茸的東西呢......」
當然,如果僅僅是撫摸的話倒也還好,但是一旦受到壓力,哪怕是輕輕地捏,對伊娜而言也感覺像是刺痛。她著急地想要把尾巴從她的手裡拔出來,但卻又擔心一下子扯壞掉。這大概也能解釋,為什麼她很討厭將自己的尾巴展露出來,無論是戰鬥時還是平常,這東西都是個巨大的累贅,甚至有時候會讓她沒法坐下去。
「不要急嘛......」
牧師把臉靠了上去,用詭魅的微笑看向伊娜,勾起來的眼睛里像是有什麼光芒在慢慢蠕動。忽然,伊娜的掙扎被一陣麻痹感所打斷,眼前的視野逐漸模糊,思考也變得愈發困難。
「要昏過去了嗎......」
不,她並不是在昏迷,這不一樣。伊娜知道快要昏過去的感覺,但現在自己不但沒有感到迷糊,反而愈發清醒。她的視線正在逐漸恢復,眼前卻是一片不同的場景。伊娜能夠感覺到了,她漸漸察覺到自己的感官正在被替換,她就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從另一個身體、另一個視角中觀察著世界。
她能夠聽見海浪在翻滾、奔騰,而後一頭撞在礁石上,變得四分五裂。一片灰藍色的海洋正慢慢展現在自己的眼前,無數條白色的細線在其表面前後遊走,而又打上一個漩渦,消失不見。她能夠感覺到狂風拂過身旁,刺骨的寒風讓她的臉凍得生疼。她正浮在天空之中,但這風並不完全是因為身處高空而感覺劇烈,陰沉的暴雨雲正死死地扣住了此地的天空,讓本該是平靜的海洋變得波濤洶湧,一切行船都難以從此地經過。
「伊娜!伊娜!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牧師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她卻沒辦法判斷出聲音的來源方向與大致距離,聽起來既像是在耳邊低語,又像是在遠方高呼。伊娜試圖轉動腦袋來觀察四周,卻發現自己的視線並不會隨著自己的動作而改變,事實上,她可以有轉動腦袋的感覺,卻不能真正地改變自己的視角。
沒辦法,她只得問道:「我這是在哪?」
「你還在檀木區的地下室里,不用擔心。」牧師的回答再一次傳來,但卻沒有了那種醉酒的感覺,「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發現的一些東西而已,不用擔心。順便一提,我建議你最好注意一下岸邊的那個小木屋,就是那個亮著燈的,你很容易就能找到。」
她說的沒錯。在陰沉的天色下,那個小木屋簡直就是地上的小太陽,所有在此地的人第一眼都會注意到它。但是它所建的位置並不好,一次漲潮很可能就會將其連根拔起,帶進維克蘭德灣深不見底的海水中。伊娜能夠察覺到從小木屋本體上散發出的魔能氣息,如此之遠的距離,她本不應該能察覺到這一點的,但心裡的直覺卻告訴她這就是真的。這通常說明了一件事,小木屋的木材是人為催熟的,甚至說,小木屋本身就是被用魔法短時間內整個建起的,伊娜能夠看到支柱上的紋路,這也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你想讓我看什麼,住在裡面的精靈嗎?我估計他或者她並不會在裡面呆很久,萬一來上一道大一點的波浪,他就得被卷進海里餵魚了。」伊娜說道,又或者是她覺得自己在說道。
「能耗光魔力來建造住所的森之精靈,本身就不會自己往裡面住,他們知道這種屋子只能臨時使用,實際的質量並不好,這樣使用法術本身就很傻。先別急著猜測,快看。」
雖然牧師並沒有浮現在她的身旁,但是伊娜就像是有人給她指出了方向一般,將視線投向了木屋旁的礁石堤岸附近。一艘小木船從曲折的海岸遮擋后晃晃悠悠地出現在視野之中,船頭桅杆上綁著的煤油燈不停地左右晃動著,映照著船上堆放著的一堆堆閃閃發光的東西。
「那是......黃金?」伊娜驚訝地說道。
「準確地來講,是純度百分之七十二的黃金。這群傢伙不老實,在裡面摻了黃銅。看起來裝了滿滿兩大箱子,連箱蓋都蓋不上了。如果我沒看錯,這批金幣來自莫爾克勒斯行省首府羅德里戈,是按照帝國鑄幣規範,在當地鑄幣司的監管下鑄造的,而且都是全新的,沒有摻雜已經在市場上流通的貨幣。看來買家並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怎麼籌措資金的。」牧師回答道。
伊娜咽了咽口水,或者說是她覺得自己在咽。這麼多的錢,足夠讓她自己剩下的幾十年壽命中高枕無憂,實在是可惜了。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大概在你第一次遇到那位潘德爾先生的三天前發生的吧。那傢伙起的什麼爛名字啊,真繞口......」
「諾薇莉斯這名字也沒好哪去吧,沒見到人都不知道是個女孩子。」伊娜吐槽道。
她感覺到腦殼上被敲了一下,至於是誰幹的,她當然看不見,也當然知道會是哪個傢伙在拿自己的手背磕自己的腦袋。
「你的精神現在正被我覆蓋著,這裡可是我說的算呢,給我老實點啊!」牧師略帶氣憤地說道。
「好啦好啦,你沒必要用打我頭的方式來證明這一點......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我早上幹了什麼?難道你認識那個長得像東方人的傢伙嗎?」
「當然,而且這傢伙最好祈禱別讓我碰見,不然他就有大麻煩了。」
「為什麼?」伊娜不解地問道。
「他現在乾的事情,正在違反我和他還有其他一些人訂下的一些約定。這是不可原諒的行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幸好還沒有造成一些嚴重的後果,不然我會親自去收拾他的。」
比起她口中的約定和潘德爾的身份,伊娜想的更多的是,如果牧師真的親自出手了,那傢伙會在多短的時間中被幹掉呢......她不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只有真正交手過,自己才能發現,比自己厲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說起來,要是她能知道那些金幣會被賣家帶去哪裡的話,伊娜倒是願意去冒險試一試,看能不能偷到自己手裡。但是剛想到這裡,她就感覺到頭上的一陣刺痛。
「啊——不要扯耳朵啊——」伊娜叫道。
「不要給我分心啊,混蛋!你以為在這裡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快看。」
只見木船在小屋旁停靠了下來。同時屋內走出了幾個人,而那些身影,恐怕伊娜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是他們......」伊娜自覺地降低了聲調,儘管她正看著的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天狼星——或者說是貝克特中校——正單手擎著北海海神神像,而在伊娜記憶里本應該暗淡無光的神像卻顯得就像是剛做出來一般,散發著象徵光滑的反光。這似乎並不是因為他們重做了神像,他手上的確實是真品,因為伊娜能夠察覺到神像正散發出一波波的魔能浪潮,而這股魔力似乎與拿著它的天狼星相連接。
「所以說這裡狂風大作,就是天狼星搞的鬼嗎?」伊娜猜測到。
「聰明啊,」牧師稱讚道,「這裡是維克蘭德灣的北部,你看你還能推測出來什麼?」
那些小船上的人連忙爬上木屋旁的木製堤岸上,用好幾根繩子綁住了船,這才勉強讓小船不會到處亂飄。海上的風浪似乎完全沒有消減的跡象,即使是大型帆船試圖通過,也需要考慮再三。
「看這一眼望不到邊的烏雲,估計神像的影響範圍可不小啊。如果這樣的話......嗯......那個叫什麼來著,洛克議員和他們的船隊,很可能就不得不繞開風暴前進了,不僅如此,哪怕他們可以繞路,但在這種情況下,風向也不利於他們。」
「完全正確。」牧師說道。
「那麼議員根本不可能天狼星告訴我的時間內到達馬克爾港啊......天狼星是在故意拖延他的行程嗎?」
「貝克特先生行事謹慎,但你要知道,人算可不如天算......」牧師解釋道,「尤其是這次的行動似乎相當匆忙,計劃並不能完全和實際發展重合。簡單的說,他需要做出一些......調整。對,可以這麼說。」
幾個水手模樣的人抬起了箱子,放在了天狼星等人的前面。作為相應的回報,天狼星伸出手,將神像遞了出去。他們的交易就這麼完成了,毫無拖泥帶水,就彷彿雙方已經合作了很久很久,絲毫不會存在信任問題。水手們將神像放在了船的中央,波浪便紛紛避開了小船,自打他們駛出此地后,不管行至哪裡,都像是在平靜的水面一般,哪怕僅僅幾米開外,高大的波浪正一排一排地沖向岸邊。
「那些是帝國的人嗎......我好像看到了獅鷲徽章。」伊娜說道。
「你沒看到全部,那可不只是獅鷲徽章,而是巴伐克拉斯十字和獅鷲合併后的圖章,那是莫爾克勒斯總督府才會用的徽章。」牧師說道。
「你怎麼對帝國這麼了解啊......」
「秘密。而且,我敢跟你打賭,天狼星不會通知你關於計劃的調整。」
「為什麼這麼說?」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貝克特招了招手,他身旁的士兵們便走回了屋內。沒過一會兒,一個渾身是血的傢伙被拖了出來,強迫跪在了堤岸的邊緣,背對著天狼星。他沒有穿上衣,背上有著不下十幾處血淋淋的鞭痕,從他那尖銳的耳廓和英俊的面孔可以看出,這傢伙多半是個精靈。
「房子的真正主人出來了啊......」牧師解說道。
天狼星的嘴巴動了幾下,不知道說了什麼。而後,伊娜看見他從腰間掏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東西,那是一把短管燧發槍,而且很可能是伊娜在同一天摸過的那一把。想到這裡,伊娜不免感到一絲反胃,但同時,卻也有一股莫名的興奮。
被蒙著眼睛的精靈突然大聲怒吼著,但狂風淹沒了他吼叫的內容。似乎是沒有耐心繼續聽下去了,天狼星將槍口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扣下了扳機。大口徑的鉛彈帶著紅里夾白的血肉,從精靈原本完美的臉龐上爆開,飛濺出數尺不止。他那失去控制的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提線木偶般向前倒去,而後從堤岸上翻滾而下,一路掉進了灰色的海洋之中。
「嘖......」
本還有點感嘆的伊娜,卻立馬又一次被恐懼佔據了內心。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在小雨中拿著槍的天狼星抬起了頭,看向了伊娜所在的方向,正好與伊娜四目相對,儘管伊娜實際上並不在此處,儘管此處在當時可能什麼都不會有。
「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說他不會知會你了吧。」牧師說道。
伊娜一字一頓地回答道:「因為......因為他早知道我知曉了這一變動。但是,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安全部隊的成員,多少得有看家的本領嘛。」牧師說道。
天狼星看著她的方向,忽然露出了他那特有的詭異微笑,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彷彿是在向伊娜行禮一般。然後又戴了回去,並招呼自己的同伴,向自己靠攏。伊娜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可當她再次睜開時,天狼星和其他人已經不見蹤影,就連那兩個大箱子也一併消失不見了。
「這......怎麼回事?」
「定向時間操縱,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小把戲加以強勁利用而已。」牧師向她解釋道。
「這怎麼會和時間操縱有關呢?」
「當然有關,貝克特只是針對他們位移的趨勢,加速了這個過程,來達到接近瞬間移動的效果而已。雖然在古陸上也有類似進行快速位移的技巧,比如東方的鬼影步之類的,但在本質上和定向時間操縱的瞬移完全不同。這個我會找時間給你解釋的,總之你該看的已經看到了,是時候放你回去了。」
伊娜還沒來得及追問,便再次感到了那種視線模糊感。她努力伸出自己不存在的那雙手,想要擦擦自己的眼睛,彷彿就像回應一般,她這次感到眼前的景象並沒有完全進入消逝的階段,而是在清晰與模糊間來回閃爍。她開始看到一些不同的情景,但那可不是檀木區的地下室,不是那個躺在床上賴皮的牧師。不,那完全不同。她感覺自己看到了一顆巨大的樹,在龐大的樹冠旁,積雨雲正映射出南方特有的多彩晚霞。而在那天空的背景下,一道道藍色的光芒不斷地飛躍而過,無數小小的黑點不斷地向地面墜落。她記得這個場景,她肯定不會忘記的,這是安卡高地的頂端,這裡是阿爾提斯,這裡是遠征的最後一日,是他們被擊敗的那一天所發生的戰鬥情景。
難道牧師也在那裡嗎?
窒息感突然涌了上來,伊娜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彎下腰來不停地咳嗽著,自己的尾巴也順勢離開了牧師的手中。傑拉德連忙走上前來,幫伊娜拍著後背,但伊娜似乎焦急地想要提出自己的疑問,沒等順好氣就推開傑拉德,站了起來對著牧師。可牧師卻打了個哈欠,向她舉起了手掌。
「好了......唔......我好睏啊......早知道,就不喝這種劣質的酒了......你們,-你們還是......先去辦你們的事情吧......讓我一個人睡一會兒......」
伊娜本想吐出自己的問題,但牧師卻指向了他們倆人。突然間,一股強大的無形力量從他們的前面浮現,像是一隻巨手一樣把他們一口氣推到了門外,撞在了門廊潮濕的牆壁上。而後,地下室破破爛爛的木門猛地一下被關上了。伊娜不顧疼痛,連忙衝上去拉著門栓,可木門卻被莫名其妙地鎖得嚴嚴實實,儘管伊娜還沒來得及換上新的門鎖。
「開門啊!」伊娜不停地用肩膀朝門上撞去,但這腐朽的門板卻突然像是鋼板一般堅硬無比,「該死!」
「怎麼了?」傑拉德連忙拉住她問道,「為什麼你們倆突然呆在那裡了,她對你做了什麼嗎?」
伊娜捂著臉,在一旁徘徊了幾步,氣憤地朝牆上踹了幾腳,絲毫沒有想要回答傑拉德的意思。傑拉德湊到門板旁,但又想起來,門板是沒有縫隙了,於是便放棄了朝裡面窺視的想法。
「可惡啊,這傢伙真的是......算了,我們還是先走吧。我剛剛在那裡獃滯了多久?」
「什麼?」傑拉德疑惑地說道,「只有一秒鐘而已啊?」
「切,我就知道......走吧走吧,等我們回來了再處理這個麻煩。」
雖然能夠感覺到剛剛發生的事情絕不止伊娜說的這麼簡單,但是無從得知具體細節的傑拉德,也只好暫時放下自己一肚子的問題,跟她一起走了上去,朝橡樹嶺上的科米諾要塞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