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行不？

宋樵轉頭看。

來的人竟然是江緒。

一愣。

格外誠實：「我在等公交。」

……

「我知道。」江緒聲音平靜。

「那你還問？」

宋樵反問。

兩個人都愣住。

半晌，才覺得不太對勁。

江緒？！

意識到來的人是誰之後，宋樵心底一顫，立刻站起身來，跟江緒保持距離。

「呃……江同學？」

她又恢復了平時說話的語氣，帶著有些可愛的遲疑：「你是來找我的嗎？」

好像忘記了剛才自己反問他的事情。

江緒隨意的半倚在座位旁的柱子邊，他穿著黑色的連帽衛衣，外套隨意的搭在胳膊上，顯得肩寬腿長。

抬眼看她的時候，黑髮細碎散落額前，眼睫似是鴉羽，眼神清明，眼尾弧度上揚，像是藏著光。

他沒先開口。

凄涼的秋日夜晚，沒有月亮。

小小的公交車亭外面還下著瓢潑大雨，撲簌簌地墜下。

公路上車來車往，車燈連在一起，暈染成一片光。

宋樵淋了雨，發梢濕漉漉的，睫毛也沾了水珠，膚色凈白。

她就那麼愣愣的看著江緒，問完那句話之後，就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他怎麼會來呀。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如果她當時沒有撞見他和他的女友在一起，現在應該是暗暗竊喜著的吧。

可是現在。

她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覺。

他來到這裡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才送完女朋友回家，正好路過看到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這裡。

想起了之前的往日同桌情誼，或者是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的自作多情。

來順便看這麼一眼。

可是這卻是她全部的歡喜。

江緒還是沒說話，就是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自嘲的笑了一聲。

然後喊了他一聲：「江緒。」

江緒看著她，想說點什麼，可是卻沒有說。

宋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喊他，但這好像就是理所應當的。

喊完就後悔了。

該說點什麼呢。

說「你剛送完你女朋友回家嗎？」

還是「你是看我一個人很可憐，所以來看看我的嗎？」

……

但又不想讓江緒等太久，過了片刻才從嘴裡憋出來幾個字：「我好冷。」

……

江緒似是抽了抽嘴角。

隨即緩慢走到她身邊。

把搭在肩膀上的外套遞給她。

「……」宋樵接過外套，像上次一樣輕輕披在自己肩頭。

風被擋了一些，但是骨頭裡滲的冷意還是讓人咬牙切齒。

她面色儘力裝著平靜，又回頭看了一下公交車來的方向。

公交車還是沒來，可能是因為下雨走的格外慢。

她已經有些崩潰了。

現在江緒在她身邊，而她明明知道他有喜歡的人。

這樣不好，即使自己那麼喜歡他。

過了片刻，氣氛有些尷尬。

宋樵才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江緒已經坐到了椅子上，很慵懶的，靠在椅背上。

沒什麼坐相。

聽到她問話，微微揚了揚下顎，看上去有些疲憊，聲音也懶懶的。

「等公交。」

……

理直氣壯的。

「你不開車嗎？」

宋樵一開口，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下這麼大的雨，開機車回去，恐怕也是不太現實。

但是她到沒有想到他回來等公交。

還是末班車。

怎麼會玩到那麼晚。

跟女朋友那麼久沒見了，每天都要難捨難分嗎？

江緒掃了她一眼，倒也沒有什麼不滿，聲音還是帶著一絲疲憊：「下雨。」

最簡單的解釋。

交流結束。

……

宋樵翻出手機，在心底盤算著公交車來的的時間。

這下很巧。

公交車竟然來了。

江緒起身，和宋樵一起上了車。

兩個人前後腳，宋樵刷了一下手機公交碼。

「釘」的一聲，她走進車裡。

本來等著江緒。

結果發現他卡在了門口。

「沒錢嗎？」司機跑夜車本來就有些不耐煩，「你先上來。」

司機聲音很大，宋樵聽到了連忙過去，拿手機又掃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師父，我跟他是一起的。」

……

江緒這才找了個位置坐。

末班車裡沒有多少人，零零碎碎的，只有幾個下班族，和放學比較晚的高中生。

宋樵隨便找了個靠近門的地方坐下，江緒則是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

從她這個方向正好能看到江緒的側臉。

江緒側臉在暗光下顯得有些冷，頭微垂著，身子也有些向下弓，臉部半明半暗，黑色碎發散落額前，看不清楚表情。

他在座位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向宋樵。

他的瞳色深如墨，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宋樵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又連忙躲開。

—

他們兩個住的地方不一樣，下的站點自然也不同。

但是江緒顯然是根本沒有坐過公交車。

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應該在哪一個站點下車。

他擺弄著手機，有些不耐煩的在百度上搜。

等到搜到了自己應該在哪一站下車的時候，就已經收到了這一站已經過去的消息。

「……」

他有些無語。

宋樵和他住的地方差三個站，但是看到江緒已經過了自己應該下的站，還不下車的時候。

她也沒提醒。

或許就是故意不下車而去找別人呢。

一直等到他自己應該下車的站。

車裡的人陸陸續續都快走光了，留到最後他該下車的站點，公交車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這並不是終點站，宋樵已經起身準備下車。

她以為江緒要去終點站。

結果在自己站起身的同時，江緒也站起身來。

「……？」宋樵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你從這個站點下車嗎？江同學。」

江緒淡淡嗯了一聲，沒有解釋的意思。

雖然心裡感到疑惑，但是她並沒有多想，等到自己的站點到了就下了車。

雨還是很大。

宋樵意識到自己沒有傘。

她連忙跑到公交亭里，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路邊。

這個站點離自己的家還有一定的距離。

如果她不打傘走過去的話，起碼一個周都不用去學校了。

此時江緒也下了車。

他手上拿著一把黑色的長柄傘。

下車倒沒有撐傘，也跟著她一起走進了公交亭里。

拿出手機似乎在聯繫誰。

宋樵有些猶豫。

江緒站在那裡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既然他不走，送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的吧？

宋樵在心底想。

僅僅只是借一下他的傘，讓他把自己送到樓下，應該不過分吧？

作為同桌，這點小忙他應該會幫吧？

……

宋樵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在生病和上學之間做了選擇。

她慢吞吞的走向江緒，停在他的身邊。

「那個。」

她開口。

江緒回頭看她，好像還在因為她沒有走而吃驚。

「怎麼。」

宋樵撓了撓頭，「我沒有傘，你能送我回去嗎。」

「……」

「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