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六章庭葉霜濃不勝悲,宮城日晚寒鴉度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過了片刻以後,就見一隊旗人女子裝扮的侍女們,各自手中捧著托盤,裊裊婷婷的從后灶處走了過來,直奔順治母子所待著得那間房屋的房門口前走了過去。而此時在屋內,那個年輕的婦人,正和那個如今坐在了錦墩上的童子福臨嘮著家常,從其言辭和語氣當中聽來?卻是正在叮囑著福臨,萬萬且不要將方才在院中所說過的那番言辭,在他人的面前重新提起來。
「回稟皇帝,皇太后,午膳已然送到,可是否皇帝和皇太后現在就要用膳?」為首的一個侍女,站在房門口處,卻並不忙著走入屋內。反而是先開口,朝著坐在桌旁的那個年輕的婦人探詢一句道?「嗯,都趕快送入屋內來吧?皇帝都已經餓了大半天了。對了,明日里,令后灶的廚子們,去將揚州城內有名的吃食,取每一樣都做上兩道呈送上來?也好於皇帝嘗個鮮?」伴隨著婦人的一句吩咐,門外的侍女們流水一般的,輕起蓮步,手中托扶著托盤走入屋內。
待將盤中的每一道菜肴,給一一的擺放在桌面上以後,那些侍女們卻是分列於桌前的左右站立著。等著皇太后不時地傳喚?只見這名婦人,伸手在一個盤中拿起一張糖餅,便將之隨手遞給身旁的福臨道:「福臨,諾,這是你最喜愛吃的糖餅,給你?」說完,將糖餅朝著福臨的手中遞了過去。
福臨伸手將糖餅接了過來,狠狠咬了一口下去,一邊在口中用力的咀嚼著,一邊贊了一句道:「額娘,這餅,倒較昨日的餅更加的好吃,卻是更加有味道了。」只是方才吃下一小半的餅,福臨卻一手拿持著剩下的糖餅,一邊低下頭劇烈的咳嗽起來。隨著咳嗽的加劇,其面色也不由隨之變得有些赤紅起來。
竟似乎其胸膛憋悶以及,一時竟喘不上氣來?這突發的場景,將那個婦人頓時給嚇了一跳。慌忙一邊撫順著其後背,一邊高聲呼喚著其名字道:「福臨,你怎麼也不小心一些?如今感覺可是好一些了?你們還杵在那裡看什麼?還不儘快給皇帝送上一杯水來?也好讓皇帝順下這口氣去?」站在兩邊的那些侍女聞言,慌忙爭相去為皇帝倒水上來?可此時的福臨,卻忽然從錦墩之上,一下便滑了下去。隨後,就此躺卧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就見幾道血絲,竟從福臨的鼻中和眼角處流淌了出來。「福臨……,快傳御醫過來?看看皇帝到底怎麼了?」那個婦人驚得,一下便坐到地上,將福臨的身軀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中,轉頭對著那些侍女們高聲吩咐道。
而此時站在兩側的那些侍女們,無疑也被眼前這突來的變故,一時竟給驚得目瞪口呆起來。隨著皇太后的一疊聲的吩咐著她們,速速得到屋外將隨軍的御醫給請到這裡來?終於有幾名侍女,便仿如方自從夢中驚醒過來似的?急忙腳不沾地的奔出屋外,去傳喚御醫進來,也好給皇帝抓緊看病?
只是忙中出錯,因昨日多爾袞身受箭傷,故此將揚州城內所有的郎中以及薩滿,還有那些被從大明的京城給帶到此地來的御醫,一股腦的,都給弄到了多爾袞的書房,去給這位攝政王爺瞧病去了?所以,今日在這間宅院之中,根本就是連一個御醫都沒有等在這裡,也好能隨時的來伺候著。
而也有較為聰慧一些的侍女,眼見在這所宅院里,根本就找不到御醫的影蹤?只好奔著府門衝去,打算到府外去給皇帝找個郎中來看病?可剛剛奔到了府院門口,卻早有幾名八旗軍校走了過來,將其去路給攔截了下來。任憑與那個侍女如何對那軍校懇求,就即便將皇帝和皇太后都給擺了出來?
可那七八名八旗軍校,依舊是不肯將路給輕易的閃躲開?還是堵在了宅院門口處,不放那幾名侍女出去?而其中有一個侍女,也不曉得身上哪來一股子激勁?卻是拔腿就朝著為首的那兩名八旗軍校的身前,便狠狠用力的撞了過去。而那兩名軍校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從府門跟前給撞了開去。
而也正因此,在府門口現出一條通路來。那兩名侍女卻拔腿就奔著大街上奔去,打算去找間藥鋪,也好給皇帝召喚回去一個郎中去瞧一下病?可卻見有一群的八旗軍校,手中持著長矛,朝著那兩名侍女身前圍堵過來?而在那群軍校的背後,卻是跟著一個八旗軍中得一員大將,正是准塔。
「都在這府門口鬧騰什麼?莫非,府內當真出了刺客不成?」准塔有些猶疑的,對著為首的那個侍女打探道。「還望這位將軍能行個方便?皇帝不曉得是吃了何物?如今竟然七竅流血不止,眼瞅著就要歸天?我等乃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出府去尋個郎中來,也好給皇帝來看一下病?」那個侍女說完,急忙就地跪倒在地,給准塔接連不斷的磕著響頭。准塔聽見這侍女如此一說,卻不覺就吃了一驚?
還不等准塔做出決斷來?卻見一個婦人,目光顯得有些痴獃以及,腳下也蹣跚著,朝著府門口走了過來。「奴才准塔,在這裡給皇太后問安了?」准塔慌忙跪伏餘地,給眼前的這個婦人磕著頭。「哼,你還真有這份心思?你分明就是多爾袞差過來,好看我們母子可是否一同斃命在這間宅院之中?枉先皇當初極為看重與你,現如今,先皇早已不在了,你便另投明主去了?既然我還不曾被毒殺了?那你就趁便將我一刀給殺了,也到乾脆一些。左右本宮已是了無生趣了?這活著,倒還莫不如死了的好?」孝庄說完,卻是朝著准塔身前緊逼兩步。
准塔聞言嚇得,急忙將頭低地,口中分辨著道:「皇太后此言真是折殺奴才了?奴才身受先皇之恩德,一時一刻都不敢為之輕忘?奴才對皇上和皇太后的赤膽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如皇太后不相信奴才口中所言?可令人將奴才處死在這府門口?奴才絕對不會抱屈含冤的。」准塔說罷,伸手將自己腰畔的寶刀給解了下來,將之雙手呈送到了皇太后的眼前。卻見皇太后稍稍猶疑了一下?卻是躬下身軀,親手將准塔給攙扶起來。而皇太后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倒是將准塔更是給嚇得,分明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本宮深知准塔將軍,定是不能忘記先皇昔日待你的恩德?今日,本宮恰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要與准塔將軍商討一二?只是不知道准塔將軍,可是否會賞本宮這個薄面呢?」孝庄說完這幾句話以後,一雙十分好看的雙睛,卻是死死盯著眼前的准塔臉上神色變化?
「皇太后儘管吩咐下來就是,奴才定會全心儘力的去做好,皇太后所交待下來的任何事情?」准塔有意,將任何二字的發音給咬的極為的重了一些。果然,孝庄也聽出來了准塔話中的含義。便對著他點了點頭,這才對其繼續吩咐道:「既然如此,本宮也就不與准塔將軍見外了?第一件事,皇帝如今剛剛駕崩,雖然應予皇帝大大來操辦一番?但如今,正是行軍打仗時節,也無有這等空閑時辰,來從容做這些事?便就簡易一些好了,你這便令你手下的軍校,去往山中多砍些好的柴火回來?我等好於皇帝火葬。再有,還是因為時間緊促。故此,皇帝只需停靈一日,明日的正午,就可發送皇帝了?本宮還有幾件緊要之事?不如准塔將軍,這便隨本宮進到屋中?本宮再來與你詳細說上一說如何?」孝庄說完,卻是頭也不回的就朝著其方才走出來的那間屋門口,這卻又走了回去。
等多爾袞聽說了,那位福臨順治皇帝居然突然駕崩了之後?不由終於鬆了一口氣下來,卻也急忙吩咐人,給自己來備上一頂暖轎,自己也好帶著手下的文武們,去給皇帝守靈三日?只是當多爾袞領著一群文武們,走到了這間宅院門口之時,卻不由就是為之一愣?就見宅院里,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此地要辦白事的景象?這令多爾袞不免深感驚異萬分,急忙吩咐人將轎子給停下,有兩名侍衛攙扶著他,走入那間,如今被被用來停放著順治屍體的房內。
因今日停靈一日,再加上福臨又是要火葬?故此,福臨得遺骸雖是已經裝殮入棺,卻不曾將棺材蓋給釘上。而多爾袞沒曾開口說話以前,卻是先朝著,如今躺在棺材里的順治臉上瞧了幾眼?卻見順治的一張小臉,竟連一點血色都沒有,如今變得煞白。且雙目緊閉,牙關也是咬得死死的。
若是光從這表面上來看,倒也看不出一些端倪來?多爾袞正站在棺材旁邊,不住地打量著,此刻躺卧在棺材里的順治皇帝的屍身?卻忽然聽到身旁有人對其打了一個招呼道:「十四弟你身上的箭傷如此嚴重?怎麼也來了?來人,還不快與攝政王爺搬過一把椅子?不,搬張軟榻過來,讓攝政王在這裡先休憩片刻?」孝庄面上的神情,除了帶有掩飾不住地哀傷之外,倒也在看不出別的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