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袁熙，對不起

慶熙八年，正月十五。

在宮宴上翩翩起舞的昭妃本來對自己今夜的表現十分滿意，跳舞時聖上的目光緊緊盯著她不放，她也回以她標誌的嫵媚笑容。但舞畢從台前退下時，隨著台下的喝彩和掌聲，她在一眾朝官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紅衣烏帽，依舊是挺直著背，溫潤如玉，目光中永遠帶著笑意。

早就聽聞袁侍郎一表人才的獨子去歲高中狀元，入朝為官后也步步高升。原以為自己早已經不在乎了，沒想到再看到他時還是心如刀絞。昭妃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蒼白，方才還舞著綵綢的手腕開始發抖。

「陛下，臣妾練舞練的太久了，現在身體有些不適呢，可否先回宮歇息？」她楚楚可憐地說道，聖上看她臉色確實不好，加上她的聲音此時嬌滴滴惹人憐愛，便點頭應允，並囑咐侍女好生照顧。

「謝陛下，臣妾告退。」

離開宮宴的大殿，昭妃屏退了左右的侍女，「我有些悶，去御花園走一走。你們先回寢殿，準備點熱水，我回去后要洗漱。」

「是，娘娘注意著點身子，小心著涼。」

「嗯，你們回去吧。」

看到侍女們都走遠了，昭妃輕輕嘆了口氣，眼睛逐漸紅了起來。剛才雖然只是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卻已經勾起了很多回憶。她借著手中花燈的光，慢慢走進御花園，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在一棵杜鵑花樹前停了下來。

此時杜鵑還未開花，但想必開花時會一如去年的四月。只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想到這裡，她的眼睛又濕潤了起來。

從宮宴里出來時，她只著那件荔枝紅宮裙，此刻又已是夜半，正月的寒風使她不禁打了個噴嚏。「阿嚏！」昭妃揉揉鼻子，卻感到後背傳來一陣暖意，有人給她披了件斗篷。

「不是說讓你們先回寢殿嗎，怎麼又過來了？」以為過來的是侍女，昭妃嗔怒道。

「昭昭。」身後傳來的卻是男子的聲音。

昭妃身子一顫，肩上的斗篷掉了下來。身後的男子把斗篷拾起來，又要重新給她披上。

她趕緊擦了擦眼睛，回頭攔住他拿斗篷的手，笑著說：「袁大人，這不合禮數。」

來者是袁熙。

台下，原本已經微醺的袁熙看到那一襲紅衣后，酒也醒了一半，看到周昭昭跳完舞面色蒼白的離開，他趕忙告訴宮中侍從自己不勝酒力，先行告退。一出宮門，便看到她屏退了宮女，一身單衣走向了御花園。

袁熙就跟了過來。

「袁大人......昭昭，我們竟如此生疏了嗎。」袁熙看著她依舊靈動的杏眼，只是那雙眼睛現在有些發紅。

「請大人自重，本宮現在是昭妃。」周昭昭不敢直視他，低頭淡淡的說道。

「昭昭，你不必裝出這樣疏離的語氣，你剛才，是不是哭過？」

周昭昭沒有回答他，準備轉身離去。還沒有邁開步子，便被袁熙一把拉入懷中。

「你！」她怕有人聽見，壓低了聲音，卻依舊帶著怒氣喊道：「袁熙你要幹什麼？」

「沒事，我來的時候這附近都沒有人，今日宮中不會有人來這裡的。昭昭，好久不見。」

袁熙緊緊抱著她，在她耳畔輕輕說道。

聽到那句「好久不見」，周昭昭終於破防了，原本努力憋住的眼淚噴涌而出，「袁熙，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