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別與重逢

慶熙七年，正月十六。

中午時分，周昭昭在一間客棧里醒來，頭痛欲裂，心裡暗罵：「怎麼又喝多了呢。不會又幹了什麼蠢事吧。」

她下床穿好衣服，準備洗漱一番。

咚咚咚，門口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昭昭正疑惑是誰，袁熙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昭昭，你醒了嗎，我讓人給你準備了早飯。」

語氣倒是非常溫柔，應該沒有因為自己昨晚的舉動生氣吧。畢竟......畢竟只是親了一下，還是隔著面具的。

周昭昭假裝淡定的開門，「哦，袁熙啊。多謝了，欸對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我都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我請你喝酒來著。」昭昭想要假裝失憶，畢竟昨晚實在太衝動了。

但她演的並不是很像，袁熙看著她慢慢漲紅的臉和語無倫次的尷尬，慢慢笑了起來。

「昭昭昨晚喝了酒跟我談心，我與姑娘一見傾心，相談甚歡。因此私定終生，昭昭還......親了我。」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和你私定終生了，袁熙你看著人模人樣的，怎麼如此誆我？枉我對你那麼信任。」

「看來昭昭還都記得啊。」

「你......袁公子，昨晚我喝的太多，爛醉如泥不省人事，如有冒犯多多擔待，我給你賠罪了，抱歉抱歉。」

「昭昭，我剛才也不全然是胡說吧，只有一句是假的。」

「哪一句？」

「除了沒有私定終生，其他的可都是真話。」

「嗯？」周昭昭愣了一下。

「我與姑娘確實一見傾心。」袁熙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不過昭昭，為什麼要隔著面具呢。」他淺淺一笑，從門外走進來，輕掩上門，把周昭昭逼到牆角，輕輕吻了上去。「所以，要不要現在私定終生呢。」

後來的他們也如這個年紀的普通戀人一樣，偷偷跑出家門約會，去舞陽河邊賞花，租一隻小船便能消磨一整天。他們攜手逛便了京城的茶樓戲院，聽書賞曲時兩人總有說不完的話。

四月時，袁熙帶周昭昭見了他的一位朋友——席賀。這席賀也出身官宦世家，與袁熙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席間氣氛融洽，但周昭昭總覺得席賀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是帶著些遮掩。

「袁熙，席賀他，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我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沒事的，他能有什麼話說，這才第一次見你而已。」雖然這麼說，但袁熙的眼神也有些躲閃。

後來席賀單獨約周昭昭出門，問她知不知道一個叫袁婧姝的女孩。此時周昭昭終於明白了席賀和袁熙對她的遮掩躲閃。

袁婧姝是袁熙的遠房表妹，少時常常與他們一起玩耍，袁熙和她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後來婧姝因為傷寒去世，袁熙為此居然連著三日不吃不喝，可見用情頗深。

「周姑娘，婧姝的眼睛和你很像，都是這樣明媚的杏眼。性格也是，你們身上有一樣的瀟洒氣質。」

第二天，在杜鵑花樹下，周昭昭問袁熙是不是有什麼沒告訴她的，為什麼見她的第一面就說有緣分。袁熙只答是看著面善，閉口不提袁婧姝的事情。

周昭昭怒了，說她已經知道了他的遠房表妹，原來自己不過是她的替身。

那天周昭昭離開了袁熙，從此袁熙再也沒見到她。

慶熙八年，正月十五。

袁熙與周昭昭再遇的時候，兩人的身份已大大轉變。

此刻，他是新科狀元，任御史大夫，仕途一片光明。

而她，已入重重宮門，得聖上恩寵，也有大好前程。

原本周昭昭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見袁熙，但在這無人的御花園，在尚未開花的杜鵑樹下，他的溫柔和道歉仍是讓她亂了陣腳。

周昭昭從袁熙懷裡掙脫，看著他故作堅定的說：「無論從前是誰做錯了，是誰又對不起誰，都不重要了。過去的愛戀情長是真的，過去的是是非非也是真的。不過都是過往雲煙罷了。現在我是昭妃，你為朝廷命官，身份已然不同。我們......不再是從前的我們。」說完眼眶又紅了起來，淚水也已經憋不住了。

袁熙只問道：「你愛他嗎？聖上......你愛聖上嗎？」

「我......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呢？」實在忍不住，周昭昭哭了出來。

袁熙伸手拉住她，掏出手帕幫她擦拭眼角的淚珠。

「那便是不愛了，既然不愛，又何必入宮蹉跎自己的大好青春。」

「是，不愛。我只是......對不起，我入宮不是因為怪你。」

「那你當初又為何就這樣走了，為何從那天後避開我再也不見。如若不是今日宮宴，我怎會想到你居然入宮了。」袁熙也紅了眼睛，他一直苦苦尋覓她的身影，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過錯才讓她這麼久以來避而不見。所以他說對不起，但周昭昭的對不起又是什麼？

「我有未了的心愿，入宮是為了我自己的事情。袁熙，不必糾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