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年姐
「沒事吧?」張芸芸小心翼翼的問道。
她剛才一直沒敢吭聲,畢竟一普通老百姓,也不懂做生意是什麼樣。
從兩個人一直有說有笑,到最後卻不歡而散,她都聽得雲里霧裡。總感覺兩個人關係有些時候似乎還不錯,有些時候又很糟糕。
「沒事。」李向東搖搖頭。
按下糟糕的心情,勉強露出一個笑臉。
楊一騰有一點是對的,芸芸服裝廠畢竟才幹了一個月,騰飛服裝廠體量比芸芸服裝廠大了太多。
如果對方真的願意傷敵八百,自損一千,賠錢跟李向東打價格戰,那麼資金不足,將是一個非常致命的硬傷。
與此同時。
瓜子臉一直等到楊一騰離開,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
相比於先前的桀驁不馴,現在的她臉上掛滿了討好的笑臉。
「李總,李總~」瓜子臉輕聲呼喊道。
李向東側過頭,眉毛一挑:「怎麼是你?不是讓你換一個售樓人員過來嗎?」
「李總,你看我成不。」瓜子臉掐媚一笑:「之前是我不對,我有眼不識泰山,狗眼看人低,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種小女子一般見識。」
李向東沒說話,把目光投向張芸芸。
「你怎麼說。」
張芸芸面露猶豫,她說不來太重的話,一輩子罵人罵的最厲害的時候,也只有教訓江江的時候。
「夫人。」瓜子臉討好的對著張芸芸一笑,給她捏起了肩膀:「我啊,一看您面相就知道,您是一等一的人美心善,生來就是享福的命;哪像我這種山裡出來的丫頭。」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老爸去年走山路扭了腳,從半山腰滾了下去,癱了,現在都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我老媽又是個普通的莊家人,一輩子沒離開過地,哪裡給的起醫藥費。現在一家子,都等著我救命。」
說著說著,瓜子臉眼眶居然慢慢紅了,淚水氤氳。
她抬起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都說山裡的丫頭驕蠻,野性大。是,我承認,這些是我的不對。可我也是急啊,家裡,家裡可都等著我救命呢!」
說完,瓜子臉再忍不住捂著臉哭出聲來。
張芸芸這麼單純的一個人,哪裡見過這陣仗。
她頓時心軟下來,急忙安撫道:「你別哭,你放心,我們來這兒就是買房子的……」
天生的影帝啊~這屆奧斯卡沒你,我都不帶去看的!
李向東嘖嘖稱奇,光是眼神說流就流這一套,後世就沒幾個流量明星能做到!
不過他感覺瓜子臉情緒渲染過於到位。
一時半會的估計哭不完。
想到這,李向東乾脆起身先去找江江。
江江正和年姐他們一起。
年姐這個人吧,不能說她好,也不能說她壞。這就是一個正常的,嘗遍了生活酸甜苦辣的底層婦女。
看起來尖酸刻薄,實際上只是人家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人善被人欺。
社會不會保護每一個人,而以前那個懦弱的張團圓,也沒法保護她,
李向東記得有一天晚上張團圓喝多了,還跟他談起過他和年姐的事。
張團圓說,他以前家庭蠻有錢的,是書香門第;而那個時候年姐雖然家裡窮,卻也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溫柔的美女。
兩個人屬於乾柴烈火,都一眼瞅准了對方。
後來張團圓家裡出事了,眼瞅著所有人對他避之不及,連讀書的錢都沒了的時候,是年姐輟學打工,供他讀書。
然而。
麻繩專挑細處砍,厄運只找苦命人。
沒兩年,年姐的父親也沒了,而那時候孔義也才十來歲。
但,年姐又選擇了站出來,扛起了照顧孔義的重擔。
你想象不到,一個十七八歲、如花貌美的小姑娘,拖著兩個大男人負重前行有多艱苦。
張團圓說起這個的時候,眼裡噙淚。
他醉醺醺的反問李向東。
如果可以。誰不想十指不沾陽春水,做一個人人喜愛的俏佳人呢?
誰又願意被人嫌狗憎,被大家當成潑婦避而不及呢?
但年姐沒得選,她不變得市儈,不變得撒潑,沒人可以保護她。
「所以我並不是怕老婆。」張團圓是這麼給自己和年姐定義的。
李向東那會也喝的差不多了,他笑著罵了一句:「你特娘的就是怕!」
氣氛沉默了半刻鐘后。
「怕就怕吧。」
張團圓抬頭望著無垠的夜空,認真道:「如果能怕一輩子,那我也認了。」
「……」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李向東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即便成了百強頂級大佬,卻依然被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普通婦女家暴。
不是因為打不過。
說句不好聽的,走到那個級別的大佬,一句話下去,有數不清的人願意替他做事。就憑區區一個孔義和年姐,弄死他們兩不比捏死螞蟻難多少。
而是因為愛。
就像將軍的夫人,需要陪著將軍在沙場上磨礪二十年一樣。年姐逝去的青春和美貌,並非毫無意義。
……
「年姐,你們看好房子了嗎?」李向東找到江江。
「看好了。」年姐指著一個獨棟樓房,興奮的說道:「一百三十四平,每平米三百七十四元,總價五萬零一百一十六,算上孔義的錢,我們這些年存了三萬,你借我兩萬就行!」
她掐了掐張團圓腰間的肉。
張團圓表情擰巴的深吸一口冷氣,硬著頭皮乾澀道:「這不是一筆小數字,李總,你有的話先借我,沒有的話,我,我再想想辦法。」
李向東覺著張團圓求人的樣子特有意思。
等將來這傢伙硬氣起來,這種畫面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想什麼辦法??」他存心逗趣道。
「我,那個,嗯……好吧,我沒有辦法。」張團圓泄氣似的說道。
李向東估計再這樣下去,這個麵皮不怎麼厚實的傢伙就該惱羞成怒了。
他取出一張信用卡:「刷吧,裡面的錢剛好兩萬。」
趁著刷卡的功夫,李向東還特意問了問瓜子臉的家庭情況。
雖然他感覺那傢伙十有八九是騙子,不過還是想求實一下,如果真有那麼可憐,原諒幾句閑言碎語倒也無關大雅。
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好傢夥,瓜子臉不僅父母沒病,而且還都是當老師的公職人員。
「影帝啊……」李向東再次發出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