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喜極而泣
「李先生，怎麼樣？」
李向東微微一笑，比了個ok的手勢。「看來他們還是願意給我們李家人面子的啦，只是這樣的罪名在你們內地恐怕不小。」
「恐怕需要一筆錢通融啦。」
要錢？
陳寺副愣了一下，如果不是方才流利的英語對話，他差不點以為自己是遇到的騙子。
不過李向東撇了撇嘴，笑道。
「不用放在心上的啦，我與貴公子一見如故，這筆錢我來出啦。反正是一筆小錢，無所謂的啦。」
「這怎麼好意思。」
陳寺副為自己剛剛的想法感到羞愧，不過，他遲疑了一下，開口問。「李先生，這怎麼能讓你出，花多少，我們陳家人自然如數奉上。」
「只是李先生，犬子……」
「不要著急，他們已經答應了就不會出差錯，應該很快該有結果啦，等等看啦。」
李向東笑著道。
一下午，陳寺副啥事兒也沒幹，陪著李向東胡吃海喝。
他東問西問，旁敲側擊，可李向東滴水不漏，簡直把陳寺副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有著超越時代的眼光，就算陳寺副是個精明的老狐狸都看不出來。
天色漸晚。
就在李向東覺得今天不會有消息的時候，砰的一下，門被推開。
陳寺副闖了進來。
「李先生，你……可真神了。」
聞聲，李向東嘴角彎起，心中一笑。
成了。
半個小時后，李向東拿著陳寺副遞過來的六千塊錢上了車，哪怕李向東再三推拒，可陳寺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要都不行。
陳寺副感恩戴德，完全是巴結的狀態。
不巴結不行。
瞧瞧人家這人脈和辦事能力。
三下五除二幾通電話打出去，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就出了結果。
陳寺副一想到自己求爹爹告奶奶的愁眉苦臉了好幾天，可人家一通電話就給解決了，這就是能力。
陳寺副一想到剛剛大兒子在電話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幾天的牢飯生活，就忍不住感嘆自家的傻兒子傻人有傻福。
那邊的陳躍進都聽蒙了。
心道自己什麼時候結識過這樣一個手眼通天的港商。
不過剛出牢獄，陳躍進激動之下自己腦補了一番，倒是邏輯自洽了。
「六千塊，大半個萬元戶啊。」
李向東捏著六千塊錢，心裡頭感嘆著這年頭人真他娘的好騙啊。
如果信息在發達一點，他敢保證，自己只要上門恐怕就會被當場打出去。
不過沒辦法，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
如果讓陳寺副知道自己撥通的電話里傳來的只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的英語，恐怕一口老血要噴出來。
兜里有錢，萬事不慌。
兩個小時候，李向東下了車，他本想去商場轉一圈，可惜這年月還是票據的時代，就算想給家裡添點什麼東西，也沒有相符的票。
不得已，李向東只得轉悠進了市場。
他稱了點肉，買了點米面油煙，準備晚上好好給苦命的娘倆做點好吃的改善改善生活。
只是進了屋，卻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張芸芸拄著腮幫子看著窗外發獃，就連一向活潑好動的江江都失去了往日的歡快，乖乖的呆在一旁。
「怎麼了這是？」
李向東連忙問道。
可誰知不問還好，一問張芸芸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下來了。
李向東聽了半天才聽出個所以然來。
90年代，國家快速改革也是經歷過陣痛期的，國營廠的不景氣，曾經導致大量的下崗潮，而很多人端了一輩子的鐵飯碗就這麼沒了，鬧出過不少事兒來。
張芸芸是國營紡織廠的臨時工。
正式工的職位都得不到保全，更遑論是一個臨時工了，這一批下崗的大名單里張芸芸當然首當其衝。
「就為這個？」
李向東笑了。
「你還笑，這有什麼好笑的。」
「向東，這該怎麼辦啊，現在你沒有工作，我馬上就要下崗了，往後的日子我們該怎麼過啊。」
張芸芸愁眉苦臉，眼眶紅紅的。
眼瞅著李向東改好了，可現在她下了崗，再加上身上沉重的債務壓得人抬不起頭來，張芸芸沒有半點好心情。
「行了，不就是下崗嘛，遲早的事兒。」
「放心，以後我養你。」
李向東絲毫不以為意，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說實話，直接把六千塊拿出來更能證明這話的說服力，但李向東沒這麼做。六千塊，太多了，多到基本沒法解釋。
這錢拿出來恐怕會嚇到張芸芸。
「你養我……」
張芸芸的眼眶又濕了。
這是她頭一次從李向東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卻比什麼樣的情話都好聽。張芸芸嘴角動了動，她嘀咕了一聲，只是眼睛卻怎麼也離不開李向東的臉。
看得出，李向東很累了，可他眼中的真誠還是讓張芸芸的心漏跳了半拍。
這個男人……
好像真的變好了啊。
「好了，別想這個了，我買了點菜，晚上吃頓好的，好久都沒見葷腥了吧。」李向東揚了揚手裡的菜，笑道。
「吃肉肉，吃肉肉。」
江江眼睛頓時亮了，開始吞口水。
「怎麼買這麼多！你的錢……」
張芸芸這才注意到李向東買了菜回來。
昨天給了李向東三十塊，可現在他大包大攬，可得十來塊錢。
她本想說點什麼，可一想到李向東的改變，剛到嘴邊的埋怨卻小了下去。
他已經這樣了，還強求什麼呢？
張芸芸抹了把手，暫時不去想那些煩心事兒，而是拎著菜籃子挑出幾樣菜來洗乾淨，然後生了火。
她動作麻利，很快切好了菜。
一邊江江搬著小板凳眼巴巴的瞪著吃飯，李向東覺得一切似乎都值了。
只是這錢該怎麼花？
六千塊，不多不少，但放在90年代初期也算是大半個萬元戶了。這年月，萬元戶還算金貴，想要這娘倆過上好日子，坐吃山空可不成。
他回想著早上報紙上的商機，細細思考著。
這時……
「喲，這不是張芸芸嘛，怎麼著，今天的伙食這麼好啊。那我問問你，你們家男人欠我們的錢什麼時候還？」
「我們家都沒吃肉呢。」
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年姐，能不能再寬限兩天啊，我們家……」
張芸芸賠笑的聲音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