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風起盧龍急雁行，幾年歸夢渡漁陽（二）

更新時間：2012-12-07

事實證明，孫乾的擔心並非是杞人憂天。

就在當天晚上，有一隊騎兵打著火把來到了漁陽城的城下，在離漁陽城城牆足有一里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城牆上的哨探很快就發現了城外的敵軍，迅速的報告給了帥帳內的劉備，劉備剛一聽到消息就要傳令兵吹響緊急集合的號角，帶兵走上城牆防守，卻被呆在一旁的孫乾給攔住了。

「劉大人，先不要著急，畢竟敵軍還沒有開始攻城，等我問清楚情況再說。」孫乾然後對著一旁的哨兵問道：「我來問你，城外的敵軍大概有多少人，有多少騎兵，多少步兵，是否攜帶有攻城器械？」

「稟告孫大人，今晚月黑風高，城外的情況根本看不清楚，只看到城外一些火光，但是敵軍的情況看不清楚。」哨兵對著孫乾說道。

「劉大人，請讓在下上城一觀，究竟有多少敵軍在下能從城外的火光數量上看出個大概。等到探清了敵情，再決定是否集合城內士兵上城防守。」孫乾對著劉備說道。

「孫先生，讓玄德隨你一同上城，如果敵軍真的攻城，玄德也要守在第一線！」劉備說完，拉著孫乾便走出的大營，關羽和張飛只能無奈的跟在劉備的身後。

當劉備、孫乾一行人走上城牆的時候，遠處的火光依然呆在原地沒有移動，孫乾認真的觀察了一下遠處的火光，在心裡又盤算了一番之後才對著劉備說道：「劉大人，敵軍數量應該在五千人左右，很明顯不是前來攻城的敵軍，很可能是敵軍新來的援軍前來探聽情況。如果我軍剛才倉促集合，只能是空耗精力，敵軍得知我軍今晚精力消耗之後明天很可能立即攻城，到時候我軍士兵精力耗盡，恐怕很難抵擋敵軍。但是我軍也不可大意，如果敵軍發現我軍今夜守備出現疏漏，不排除他們會趁著我們的疏漏立即攻城的可能。為今之計保持城牆上現有的防守力量，嚴加戒備就行。」

「你這鳥人，萬一敵軍真的今晚攻城怎麼辦？等到敵軍攻上城樓誰負責？」張飛對孫乾的意見如今已經消散了一些，畢竟白天孫乾做出的不準追擊的命令現在事實證明是準確的，但是對於孫乾之前沒有第一時間向漁陽城派出援軍的行為，張飛心中還是有頗多怨言，所以聽到孫乾的推斷之後，張飛第一時間出聲質疑。

「三弟，不可無禮！一切聽孫先生的安排。」劉備首先出言訓斥了張飛一番，然後繼續對著孫乾說道：「一切聽從孫先生安排，我等這就回營休息，準備明天的苦戰！」說完又帶著眾人走下了城牆返回營中。

第二天天亮之後，城牆上的哨探終於看清了對面的敵軍的情況。在夜裡亮起火光的地方，地上插著數排的火把，在天亮之後火把逐漸的熄滅。而在這些火把旁邊只有零落的幾個身影，還在認真的監視著漁陽城的城牆，這些情況足以說明之前一天晚上孫乾的推斷，這些火光只是疑兵之計，如果劉備派兵上城牆防守，那麼天亮之後精神萎靡，白天的攻城肯定很難防守。而如果前一天晚上漁陽城的防守出現疏漏，這些一直緊盯漁陽城城牆的哨探一定會把情況及時傳遞迴去，敵軍也很可能趁機攻城。

在這些火把後面距離漁陽城的城牆三里多的地方，一夜之間重新建立起了一片營帳，從營帳的規模上看，敵軍的數量很可能超過了十萬人，而且營帳中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到各種攻城器械的身影。

隨著天色逐漸轉亮，站在漁陽城的城牆上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敵軍營帳中人影的活動，而最讓城牆上的守衛驚嘆的是敵軍的大營正中出現的兩面巨大的旗幟。

兩面旗幟形狀和規格完全相同，只是在旗幟的正中繡的文字不一樣。其中一面旗幟上繡的是一個規整的漢隸「元」字，另外一面旗幟上則綉了一種奇怪的文字。

很快，這個消息就被報告給了劉備和孫乾等人。於是顧不上吃飯，劉備等人急忙登上了城牆。

迎著朝陽刺目的光芒，兩面大旗迎風展開，旗上的字元在四里之外的漁陽城上都能夠清晰的看到。劉備和孫乾等人盯著這兩面大旗看了很長時間，默默不語。

「大哥，那個元字我倒是認得，應該是他們的旗號吧，可是旁邊那面旗上像鬼畫符一樣的是什麼東西，是匈奴文嗎？」還是張飛首先解開了城牆上眾人之間的沉默。

「孫先生，對此有何看法？」劉備也從沉默中醒了過來，對著孫乾問道。

「周易有雲，元亨利貞。《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敵軍既然用元字作為旗號，恐怕其志不小。日後我軍應該小心應付，以防萬一。另外一面旗上的符號肯定不是匈奴文，很可能是一種新出現的文字，甚至有可能是這個打著元字旗號的勢力自創的文字。北方草原游牧民族雖然部落眾多，但是能夠擁有自己文字的民族卻是極少數，據在下所知自先秦以來能夠擁有自己民族文字的也只有匈奴、鮮卑兩族而已。而這種文字即不是匈奴文也不是鮮卑文，但是卻能夠用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很有可能是一個新崛起的游牧民族，在同一草原之後自創文字。」孫乾這番話將劉備和張飛的疑問都做了解釋。

也許是為了印證孫乾的判斷，孫乾話音剛落，一小隊騎兵打著信使的旗號從敵軍大營中走了出來，直奔漁陽城而來。

劉備等人緊緊的盯著這一小隊騎兵，等到他們都到了漁陽城下，其中一人喊道：「在下奉大元國天可汗陛下為爾等送來書信，希望諸位能夠認清時務，獻城投降，不然大軍過境，玉石俱焚！」

「大哥，這幫蠻夷出言不遜，讓我帶兵出城把他們都砍死！」城下這些信使剛一說完，張飛就忍不住火上心頭。

「劉大人，讓在下把這幾名猖狂蠻夷射死城下！」跟在劉備身後的趙雲一直以來都以性格溫潤而出名，但是在敵軍信使的這番話刺激之下也有些怒火中燒。

「翼德，子龍，稍安勿躁，且看看那些蠻夷究竟說了什麼。劉平，把他們的新用吊籃吊上來！」劉備這次卻並沒有發怒，語氣頗為平淡的對身邊的侍衛頭領劉平吩咐道。

信被吊上來之後，劉備認真的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看了一遍，然後依舊語氣平淡的對著劉平說道：「轉告他們，要戰便戰，隨時奉陪，想要投降，絕無可能，欲進此城，先滅吾身！」最後八個字，劉備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出來的。

「欲進此城，先滅吾身！」跟在劉備身後的關羽、張飛、趙雲、柴廣，包括冀州援軍的統領顏良和文丑都跟著喊了起來。

再然後，城牆上所有的士兵也都跟著喊起了這八個字：「欲進此城，先滅吾身！」聽到城牆上士兵的喊聲之後，城中的士兵也跟著喊了起來：「欲進此城，先滅吾身！」

一時之間，聲勢震天。

城下的大元國信使很明顯聽到了城牆上的喊聲，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等到這番此起彼伏的喊聲停下來之後，劉平又將劉備之前的原話向大元國的信使重複了一遍。

大元國的信使剛剛被震撼過，再也不敢多言，縮著頭返回了自己的大營。

半個時辰之後，大元國的軍營大門緩緩的打開，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從軍營中緩緩走出，在城外又重新集結成作戰陣型，然後緩緩的向漁陽城的方向進發。

最先走出大元**營的是手持六尺長三尺寬的巨盾的步兵，這些士兵雙手舉著巨盾，身後還背著一支短柄的釘頭鐵鎚。

這些巨盾士兵排著整齊的方陣，每個方陣橫豎各二十人，而從大元國的大營之中整整走出來了四十個這樣的方陣，巨盾步兵的人數就有一萬六千人。

跟在巨盾士兵身後走出來的是長矛步兵。這些步兵手中的長矛足足有五丈長，高高的指向天空。長矛步兵的人數明顯較少，每個方陣橫排二十人，豎排只有五人。從大元國的軍營中二十個長矛步兵的方陣，人數只有兩千人。

人數最多的是弓箭兵。在漢朝立國初期，匈奴人的騎射一直是最讓漢人忌憚的戰術。為了彌補騎術上的差距，漢朝在前朝精良的弓弩的基礎上不斷改進，製造出了射程遠超匈奴弓箭的長弓，正是利用射程上的優勢，大漢才在立國初期抵擋住了匈奴的進攻，並且在孝武皇帝時開始的大反攻中佔據優勢。

漢朝的每一個人都認為大漢的弓弩是遠遠強過草原游牧民族所使用的簡陋弓箭的。

不過這種認識在中平二年開始的北方游牧民族聯軍的南侵中被徹底顛覆。大漢帝國北方邊境上的守軍見識到了北方游牧聯軍所使用的射程和自己相當甚至還要超過自己的精良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