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二）

「石頭，大成叔，嬸子！我是小小啊！」

手裡拿著一塊饃饃的小石頭，來開了門，就看到林小小捧著個大盆站在門口。

「小小姐姐，你端了什麼啊，好香。」小石頭的個頭還沒有林小小高，就翹著腳看林小小端的大盆。

「我自己琢磨出來的豆腐腦，想給你們都嘗嘗。」

「這丫頭來就來，還送吃的！吃飯了么？在嬸子家在吃一口吧！」石頭娘急忙招呼林小小進屋，又端來幾個小蘋果。「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拿幾個回去和你阿婆吃！」

「謝謝嬸子，您拿個大碗來，我給你盛些嘗嘗鮮，趁熱乎好吃呢！」

這邊盛完，林小小一邊衣服兜里揣了一個蘋果，又奔著木匠張爺爺家走去。這會兒天色漸暗，老遠就看到兩個身影奔著自己這邊過來。

「阿娘，是林小小那臭丫頭！」

「哎喲！是小小啊，這是拿的什麼好吃的要送給誰啊？正巧嬸子和大龍還餓著肚子呢！」

說話的是村子里的孫寡婦和她的兒子孫大龍，兩個人天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在村子里東家竄西家蹭的，林小小很是煩她們。

說起來這個孫寡婦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挺好看的人兒，是臨村旺福村嫁到她們村子來的。旺福村比她們放漁村還要窮。聽說是孫金富用了五斤白面換回來的媳婦，後來孫金富得了癆病沒了。這孫寡婦就帶著十歲的孫大龍一起好吃懶惰，隔三差五就去村長家哭窮。一直到現在孫大龍已經十四歲了，還這個樣子。兩個人叼饞懶滑的，很是討人厭。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同情這孤兒寡母的，隔三差五還都送點吃的用的給他們，後來直接變成張嘴就要了，村裡的人就逐漸疏遠他們了！恰巧從前的林小小性格有些唯唯諾諾的，就總被孫大龍欺負，後來林蕭穿過來之後狠揍過孫大龍一頓，他就消停不少。

這邊說著話，孫寡婦就作勢要拿林小小盆里的勺子舀了吃，林小小急忙側身躲過，「不是什麼好東西，怕是入不得嬸子的眼。我還著急去張爺爺家，就不和你們多說了。」說著林小小就轉身急步走了。

「呸！誰稀罕你那勞什子的湯！走，大龍，阿娘帶你去村長家吃好飯去！」拽著孫大龍，母子倆就奔著村長家去了。

到了張爺爺家，又看到了活蹦亂跳的張大成，還記得林小小的他，伸手就要糖，林小小掏出一個蘋果遞了給他。

「大成叔，今天我沒帶糖，給你吃蘋果好不好呀？！」

張大成嘟著嘴勉強的拿起蘋果啃了一口，發現是甜的，就漏出了笑臉。

「謝謝姐姐！」啃著蘋果的張大成，笑嘻嘻的謝了林小小，轉身又跑回屋了。

「叫什麼姐姐！哎，小小，麻煩你大老遠送吃的給我個老頭子。」張爺爺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想拿去賣，讓您幫我嘗嘗味道怎麼樣呢！您老見多識廣，還得麻煩您呢！」聽陳阿生說早年張爺爺走南闖北他的木匠手藝是跟著京城的大師傅學的，雕花刻畫的本事遠近聞名，連鎮上都好些人求著做些嫁妝柜子呢！

「哪有什麼見多識廣，還不是人家看得起，你這手藝我可是聽村長都誇過，肯定錯不了。我這有個剩木料做的小首飾盒，我和大成兩個男人也用不上，丫頭你看看可喜歡，喜歡就拿去用吧。」只見張爺爺從家裡的柜子里拿出來一塊錦布包著的見方首飾盒子，林小小接過來打開一看頗是震驚，只見盒子上方雕著鏤空的海浪，摸上去圓潤光滑，打開蓋子裡頭有三個抽屜一樣的夾層，連開關拉手都是一粒粒大小均勻圓潤的白珍珠。湊近了看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連對這些不太懂的林小小也知道這木料該是張爺爺多年珍藏的。

「這…這太貴重了，張爺爺，我不能要。」林小小忙把首飾盒遞迴去。

「哎，不算什麼的。本來…本來是想留給大成的孩子的。哎…這輩子我大概是看不到了。留著也沒用，你別嫌棄就好。」張爺爺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更咽。

「哪有，這麼好看的首飾盒，我喜歡還來不及呢！那我可就收著了，張爺爺，您老可別回頭反悔管我要，我可不給的！」

「哈哈哈，你這皮丫頭！天兒有點黑了，爺爺今兒不留你了，快些家去吧！」

「哎！我改天再來看您！」

送完了豆腐腦，林小小開心的拿著空盆和首飾匣往家走去。

第二天林小小正準備磨豆子，陳阿生就來了。

「阿生哥，今天這樣早！」

「說好幫你磨豆子的，你自己磨太沉了！」

其實對於這種活對於前世的林蕭來說真是不算什麼，不過換到後世的小身板卻是有點費勁，有人幫忙也好。

「我還沒給你開工錢呢？怎麼好意思讓你這麼幫忙！」

「我平時也沒什麼事兒，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哪裡就要事事都談錢了！」

聽陳阿生這麼說，林小小反倒不好意思起來。「那說好的，等我賺了大錢，請你下館子去！」

「成！」

正是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暖洋洋的趁著少年的健碩的身影。多年以後，每當林小小想起這時候都很是懷念。

兩人忙活完，一起吃了飯，才去上集。因為陳阿生的幫忙，這幾回去集上都很是早，不過林小小一直還是在老攤位，和燒餅夫婦一起賣甜豆漿。

「阿生哥，今兒咱們賣完了甜豆漿就去祥悅樓把這豆芽菜賣了！」捧著裝滿豆芽菜的竹筐，林小小開心的說著。

這豆芽是才發好的，因為要拿去賣，早早的就讓阿婆把長歪的，不太新鮮的提前挑了出去留著自家吃。只剩下這一小筐根根粗細均勻，晶瑩透亮的綠豆芽，上頭還有些水珠掛在上頭，看著就新鮮！對於豆芽菜的定價，林小小很是糾結了幾天，要說這東西成本不高，發起來也不麻煩，她拿去賣也就是佔個「新鮮」二字，在後世這一筐也就五塊錢。這樣想著，一天的生意又開張了。

林小小的甜豆漿已經打出了招牌，不僅逛集的人排隊買，連賣貨的貨郎，雜貨鋪的小二都在空閑的時候買來潤潤嗓子，四瓦罐的甜豆漿都有些不夠賣了。不到一個時辰，今天的甜豆漿又沒了。

「小小丫頭，你在多做點甜豆漿賣吧，我這來的再晚又沒了，我家小子每天下午都念叨要喝著甜豆漿就著紅豆酥吃著才香呢！」說話的是糧店鋪子的老闆娘王氏，家裡生意做的大了，就把兒子送去了私塾讀書，果然還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我在合計開鋪子的事宜呢，等回頭開了鋪子，就多多做些，也不用天天這麼來回運送了。」

「那感情好，到時候嬸子定來捧場！」

這邊賣完了最後一點，兩人才收拾了東西，去找祥悅樓的二掌柜的。

「咦？還不到日子呢，你們兄妹怎麼過來了？！」

「是這樣的齊掌柜，我們自己研究了點吃的，想找你們當家的談筆生意！」陳阿生說道

來之前兩人就說今天的事兒，由陳阿生和他們商談。第一是因為林小小太小了，怕說話沒有說服力，第二是因為在古代還是有一些人對女子做生意多少有些偏見。

「是什麼樣的吃食，小兄弟！你也知道我們悅祥樓並不是什麼吃的都做的。」

這時候林小小才上前一步，打開手裡的竹筐。「齊掌柜就是這個，叫豆芽菜，很是新鮮爽口呢！我們都吃過了，覺得好，才想問問您這祥悅樓要不要買！」

只見齊掌柜看著一筐嫩綠透亮的豆芽菜有些蒙，

「這是怎麼種出來的？」說著還小心拿了一根放在嘴裡嘗嘗，林小小兩人都沒來得及阻止。

「味道怪是水靈的，只是一股子的豆腥味兒！這能好吃？」齊掌柜一臉狐疑的看著兩人。

「這得炒著吃才好吃呢！要不借了您的廚房我炒了您試試？」

齊掌柜猶豫片刻點點頭，「那你們二人跟我進來吧。」說著便帶兩人進了院子里的後院廚房，酒樓的廚房輕易是不給人見的，每個大師傅（廚師）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領，輕易是不在人前透漏的。好在這個小廚房也算應有盡有，一應食材調料都擺放整齊，很是乾淨。

林小小也沒客氣，進了小廚房關上門，拿清水洗了豆芽菜，又拿了一把乾淨的韭菜切段，看旁邊的盆里有塊豬肉，又少切了點肉末。

鍋里放油熱之後先下肉末炒至變色發白，放一點醬油，蔥花炒香後放入豆芽和韭菜段，翻炒個幾下後放上點鹽巴，一小勺香醋。一盤清炒豆芽就好了。這邊刷了鍋，燒開了水，又燙了一大碗豆芽撈出瀝干水分，切了些細黃瓜絲放里，倒上林小小秘制的油潑辣子，醬油，香醋，鹽巴，拌勻。一道涼拌豆芽菜也成了。

端著兩盤一冷一熱的豆芽，林小小進了旁屋放在了齊掌柜面前的桌子上。

「您嘗嘗怎麼樣！」

只見齊掌柜先是拿了兩個白瓷小碟把菜用乾淨的筷子，一樣夾出少許，讓人端走後，才開始吃。他先吃了熱炒的豆芽菜，吃了一口又一口，才去嘗涼拌的豆芽菜，一口接著一口，吃了好幾筷子才停住。

「這豆芽菜很是爽口啊，裡面放的這個辣子的味道也香極了。你們兄妹二人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說著話，林掌柜就急步走了。

「小小？看來這買賣成了！」陳阿生小聲的沖林小小笑道。

「那是當然！這可是咱們鎮上獨一份呢！」林小小沖陳阿生眨眨眼，一臉得意。

說起來她自己心裡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就是個小青菜，也就能下下酒。

須臾功夫，齊掌柜一臉笑容大步走了回來。

「這豆芽菜我們當家的嘗了，說是很爽口，想問問你們是怎麼個賣法？」

「因著我們兄妹平時還要打漁，賣甜豆漿，這豆芽菜我們是沒工夫做的。所以是想把這發豆芽菜的法子，和炒至方法一起賣給您的。」

陳阿生這邊說，齊掌柜邊聽了點頭。「那你們想出個什麼價錢賣？」

陳阿生聽了這話側頭看了林小小一下，才說道「我們也沒做過這樣的生意，您看著給個合適的價格吧，想來悅祥樓這樣的大酒樓不會欺負我們小百姓不懂行情的。」

林小小和陳阿生來之前商量的價格是五兩銀子，也就是討個巧佔個先機。無論是清炒還是涼拌都不是什麼難的，難就難在他們不會發這豆芽菜，但是只要有心人願意實驗，估計也要不了多久就能發現其中的做法。五兩銀子就足夠了！

「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我給你們個實在價錢，八兩銀子，不能再多了。你們兄妹倆合計合計，我去前頭給你們包幾塊點心。」說著又風風火火的走了。

「小小？」陳阿生問著林小小的意思。

林小小眯眯笑著點點頭。

待齊掌柜拎了兩包點心出來，看到兩人的表情就知道成了。「這是咱們酒樓特有的桃花酥，你們拿回去嘗嘗！我讓人拿了紙筆來！」

林小小才把方子以及做法通通口述給拿著筆的齊掌柜記下來。又簽了合同約定自家不能販賣也不能告知他人這豆芽菜的做法，才拿了錢和點心出了悅祥樓。

又變成小富翁的林小小先把欠陳阿生的磨盤錢還了，然後就和陳阿生一起找空閑的鋪子想租下來。前幾次她大概打聽了鎮上鋪子的租金，只賣些甜豆漿，豆腐腦的話，一間小一點的鋪子就夠了。手裡的錢不夠，還是一點一點慢慢來。鎮上的空鋪子並不多，想找個大小合適位置好一點的也沒那麼容易。鬧市區一共就兩趟街，逛完一趟也沒找到滿意的，不是鋪子太大，就是價錢不理想。

「阿生哥，時候不早了，我怕阿婆等的急，咱先家去吃飯吧！下午我再來逛逛。」

「也好！」

兩人這才拖著板車，悠噠悠噠的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