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9 戰灰：八幡佑身

砰！

本多忠勝頭頂的鹿角兜被鶴見葵的大槍掀開，左側的黑色鹿角裝飾折斷。

星兜墜地的過程之中，能夠嗅到一股淡雅的香味從中瀰漫出來，是檀香的味道。

日本舊時代的武士有一個聽起來有些奇怪的戰前習慣——

出戰之前，要給頭盔熏香。

如此，要是不幸在戰場上被敵人擊殺斬首，那麼斬下該武士首級的敵人，就能從頭盔上聞到一股令人心情愉悅的幽香味。

所以，此舉算是對敵人的尊重。

同時和出戰前念一念俳句一樣，被認為是風雅的行為。

但結合實際想想，戰場上被斬首的武士，頭盔里混了汗臭味和血腥味，就算提前熏了香，肯定也不會好聞。

不過，由於現在是在本多忠勝所主導的夢境之中，在這場夢裡，連蜻蛉切他都能「掏」出兩柄來。被鶴見爆了裝備后，從鹿角兜里潑出來的氣味，那自然是風雅的。

看著滾落到地上的折角星兜，本多忠勝自嘲地搖了搖頭：「不曾想，我的盔香居然會被一個小娃娃給摘去。」

雖說面對鶴見最後的搏命一擊，忠勝保住了腦袋。但被敵人打掉頭盔，並且在臉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深長傷口這種事情，對於這位「東國無雙」而言，還是頭一遭。

雖說，這番戰鬥的最後，還是以本多忠勝一槍扎透鶴見的胸口取勝為結局，但對他而言，這絕對算贏得很狼狽。

要知道，他生前的戰績可是戰無不勝，且從未負傷的。

臨到頭，這不破金身居然被鶴見給一槍刺穿了。

到底還是老了嗎？

而且，後生可畏啊。

這小女娃不過才剛剛學槍而已，要是再讓她練個三年五載，或許都不用這麼久的時間，只要她控槍的技藝能夠再嫻熟一些，最後關頭持槍的手再穩一點的話……

那剛剛戰鬥的結局，可就是雙方同歸於盡了。

因為是在夢中作戰，戰鬥結束以後，本多忠勝臉上的傷口，還有鶴見葵胸口的致命傷全都消失不見。

本多忠勝彎腰把地上的黑色鹿角兜拾起，然後看向自己臨時的學生。

雙方視線接觸的同時，鶴見微微一鞠躬，說道：「多謝指點。」

她對待本多忠勝的態度是恭敬的，二輪作戰輸了也沒有不服氣，看起來更多的是有些惋惜。

本多忠勝：……

看來這小娃娃是真的很想一槍扎穿自己的腦袋。

不過……武人嘛，可以理解。

「小娃娃，你做的很好。此番打得盡興，我已經沒有時間再留下去了，多保重。」本多忠勝這樣對鶴見說道，因為失了頭盔，頭頂上沒有那對鹿角的裝飾，他的身形看起來比原先還要矮小和佝僂幾分。

這時候，觀戰區的鹿野屋終於得了師父的授意，小跑著來到兩者身旁。

「小葵，剛剛只差一點點就是平手了，真的只差一點點。咱們才剛剛學槍呢，你已經非常厲害啦！」

小師姐先是拍拍鶴見的肩膀以作鼓勵，但同時也沒有過分得意忘形，沒忘了尊重老人家，很快就向著一旁的本多忠勝規規矩矩的鞠躬道謝。

不管怎麼說，這位本多老爺子這麼熱心地向師妹傳藝，那就是得好好謝謝人家的。

另一邊——

食夢貘掃視了已經變得不太穩定的夢境一眼，小聲對著神谷川道：「飼主，本多忠勝要往生去了，葵也馬上要醒過來了噗。雖然我可以重新加固這裡，多留本多忠勝一段時間，最大限度發揮他對我們的價值。但這樣做，可能會對他的魂靈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呼。」

「我們直接出去就好。」

神谷雖然雁過拔毛，但對著友善個體敲骨吸髓這種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

所以，就沒必要再壓榨本多忠勝最後的殘餘價值了，讓人家安心往生。

神谷川在該當人的時候，還是挺當人的。

他將小鹿喚回身邊，同時也對著開始消散的本多忠勝道謝。隨後，小貘四散出柔和的夢境虹光，將周遭虛無的場景緩緩剝離開，待到環境重新穩定下來，便又是神谷家那熟悉的起居室了。

……

「葵，感覺怎麼樣？」

一場幻夢結束，大家最先關心的還是鶴見的狀態。

鶴見的腦袋脫離開小貘光滑豐腴的大腿，神情稍微有些恍惚：「有些頭暈，腦袋裡好像多出了一些原本不屬於我的技藝知識。」

看來，本多忠勝臨走之前，又竭盡所能給鶴見塞了些用槍的技藝傳承知識。

這個神谷川很熟。

早年間，他最開始從赤鬼老師那裡學會自顯流太刀術，還有學習御靈術的時候，都和這種情況類似。

直接灌頂。

而且，鶴見剛剛經歷了一場別開生面「名師一對一輔導」，夢境里的那場對決，對她接下來消化腦海中的槍藝知識絕對大有裨益。

「頭暈是正常的。」

見小徒弟無礙，神谷川掃視四周。

他早就感覺到了，家中的起居室比起剛才有了一些變化——

那枚蜻蛉木雕已經不見了。

在木雕本來的位置，是一小攤細碎的灰燼，以及一枚長約六十公分，看起來老舊且光芒暗淡的鋌裝槍頭。

這應該是本多忠勝最後的饋贈了。

就算沒有直接上手，神谷也大致能猜到它們是什麼。

「真大方啊。」

印象里，本多忠勝的墓好像是在三重縣凈土寺？

雖說忠勝已經順利往生去了，但得閑應該帶上葵去給人家掃掃墓，祭拜一下，不然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既然人家大方的給了，神谷川自然也就大方收下。

現在思兼神的骸骨還未被任何妖鬼神明所吸納，雖說與之相關的獎勵品最後庫存已經被神谷搬空，但是《怪談物語》一些基礎功能倒是還能如常運作。

這倒是和悟那套通過「靈異編程」使一些超凡道具能夠自行運行的技術異曲同工。

而《怪談物語》的現存功能里，自然也包括了能夠知曉有價值物品功能以及過往部分經歷的「鑒定系統」——

[獲得戰灰·八幡佑身！]

[八幡佑身：戰國時期東國無雙、花實兼備之將本多忠勝所遺留下的戰灰，擁有極強的傷害減免與自愈能力。]

[本多忠勝少時追隨德川家康，一生戎馬，戰無不勝，且從未負傷。忠勝幼時學藝於妙緣寺，且生平喜佛，故而世人稱其為八幡大菩薩之化身，每臨戰場，如有神佑。］

本多忠勝的戰灰。

像這種級別的英豪，肯定是有戰灰留存的。

至於所謂的「八幡佑身」，估計是剛才夢境之中，本多忠勝與葵交手最後用出的那一招。

籠罩住他周身的一道威嚴，且不斷誦念梵音的佛性白影。

神谷估計，本多忠勝應該生前就會這招了。

在這個傳奇武士能夠斬殺大妖的世界，這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所以，這就是本多忠勝久經沙場，但從未負傷的原因了嗎？」

也不知道這位東國無雙的「神佑」能力最開始是不是真的來源於八幡大菩薩。

八幡大菩薩雖然是備受日本武士所推崇的武神。

但這尊神明的信仰體系，本身是神道教與佛教融合深度之下所形成的產物。這一點，從八幡大菩薩同時又有「八幡大明神」這樣的神道教稱謂就可見一斑。

所以，出雲里是不是真的融合出了這尊神明還得兩說。

就算八幡大菩薩真的存在過，在舊神明大多隕落的當下，也有極大概率已經不在了。

再結合剛才夢境之中的戰鬥，本多忠勝的神佑白影被葵那桿有瑪麗賜福力量加持的蜻蛉切瞬間洞穿。

也就是，葵雖然棋差一著輸了戰鬥，但是——

我宣布個事，瑪麗沒輸！

畢竟相比八幡大菩薩，瑪麗這尊同樣融合了些許佛道的福運女武神，那可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

[獲得道具，蜻蛉切槍頭！]

[蜻蛉切槍頭：蜻蛉切，與日本號、御杵手並稱的三大名槍之一，為戰國名將本多忠勝所有。原本是粗重威武的大身槍，但在大阪之戰中，繼承父業的忠勝次子本多忠朝持此槍力戰而亡，該槍也隨之被毀。]

[屆時還未魂歸三途川的本多忠勝遊魂彌留於世間，有所感知，於戰場上重新拾回蜻蛉切槍頭，並且與其魂靈一同保留至今。]

「果然是蜻蛉切的槍頭。」

日本的三大名槍，蜻蛉切、日本號、御杵手，三桿名槍全是大身槍，它們的命運也殊途同歸，如今已全部被損毀或者遺失，僅存仿品。

而看蜻蛉切的經歷，似乎是在大阪之戰後，便被當時還在人間徘徊的本多忠勝亡魂撿走了。

槍桿雖然是徹底被毀，但是槍頭還在。

「把這槍頭拿到覺那裡修復一下，再重新造一桿槍身出來，應該不難重現這柄名槍的昔日風采。」神谷川這樣想著。

覺姐姐的神工匠技藝，那可是接納了金山毘古神和天津麻羅的傳承的，打一把人間利器絕對簡簡單單。

甚至由她親手打造的蜻蛉切，肯定比原版的還要強！

如果想追求外形上的原汁原味，也可以讓小貘抽空去覺那裡走動走動，把剛才夢境里蜻蛉切展示給覺看。

至於蜻蛉切槍桿的長度，傳聞是六米的長桿槍，但夢境里所見兩個不同時期的蜻蛉切分別為三米和四米左右。

歷史上倒是確實有六米的長槍。

不過，這種槍基本都是開闊地形上的大規模合戰兵團來使用的，一定規模的特種長槍兵列陣高舉槍桿齊刷刷向下砸，殺傷力不俗。

除此之外，就是個別極其擅長用槍的武士，會使用這種極長的大槍進行馬戰。藉助馬勢，長桿槍的威力也是非常驚人的。

但新造的蜻蛉切肯定是給鶴見用。

而小徒弟使用兵刃的需求是除靈戰鬥。

除靈戰鬥可不總是在完全開闊的地方開展的，巷道、乃至室內都有可能，會涉及許多複雜地形，要是槍桿過長，反而掣肘，施展不開。

至於馬戰，葵她又沒有坐騎的。

總不能讓她騎著小袖手作戰。

而且真騎上小袖手，小袖手應該也跑不快……吧？

不知道。

沒試過。

反正，感覺上蜻蛉切的長度還是以三米到四米為好，但具體的還是讓葵自己和覺做商討，神谷川不打算過多干涉。

……

「老師，我感覺好些了。」在神谷川收攏鑒定戰灰與蜻蛉切的過程之中，鶴見已經從接受技藝知識的短暫昏沉之中恢復過來，「我想試試練槍，就現在。」

小徒弟明顯還在興頭上，手感火熱。

「家裡可沒有那種大身槍，不過……聯繫一下對策室吧，那邊應該能短時間內弄來一把，給你最近練慣用。」

見徒弟習槍的興緻如此之高，神谷川倒是很支持。

雖說鶴見跟著他學太刀，但沒有什麼祖宗之法不可變。

技多不壓身，多學一樣長兵肯定是好事。

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是不會有錯的。

以雙刀聞名的宮本武藏，不還是靠著耍船槳才擊敗了佐佐木小次郎的嘛。

另外，葵學了本多忠勝的槍技，對神谷川來說也有好處。

等小徒弟日後槍法嫻熟了，神谷要是突發奇想也想學長兵，就可以向葵討教。

他倒是從來都「不恥下問」，像神道流的雙刀技藝，就是從手下御前的稻生那裡學來的。

所以，徒弟學會了，四捨五入約等於師父也學會了！

而且，就小徒弟的個人發展來看，本多忠勝留下的最後兩件禮物全都很適合她。

蜻蛉切自然不用多說。

本多忠勝的戰灰，本身肯定又無比適配蜻蛉切。

看那「八幡佑身」的具體功能描述，作用是減傷和自愈。

展望一下葵即將更新的裝備庫，簡直Buff拉滿——

體力、氣力、精力方面有瑪麗的賜福，以及一文字的「赤色之鬼」；笑面青江則提供出色的機動性和一定防禦手段；瑩丸是遠程攻擊和一定程度的治療。

現在又預定了蜻蛉切，長柄武器加上「八幡佑身」的強力減傷與自愈。

那葵在戰場上不就是左腳踩右腳，無限續航，可以打上一整天？

很好，非常合理的武庫搭配！

百般武器的計劃當真可行，已經可以看見小徒弟光明的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