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筆 墜落天使

那是一個面容清秀的長發女子。但是除了烏黑的眼睛和墨色的舌頭以外，女子的身上全都是白色的，雪白的長捲髮垂在身後，和乳白色睡袍融為一體，烏黑的瞳仁上方綴著整齊的白色睫毛，就像連成一片的小霜花一樣。

她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馬爾迪弗自顧自地想。

「那個……請問你們是誰？」

「天使」重複詢問道。她的聲音聽上去輕軟溫柔，就像一片棉花順著微風飄進了耳朵里。

與此同時，馬爾迪弗注意到，錦葵在看到她以後明顯一怔，稚嫩的圓臉上閃過一瞬間難以置信的凝重表情。

「錦葵妹妹，你認識她嗎？」馬爾迪弗見狀，立即問道。

「不。」錦葵斬釘截鐵地搖搖頭，「我第一次見到這個長相的人類，所以有點震驚。」

的確，這個宛如櫥櫃店裡的陶瓷人偶的相貌實在太過特別，無法不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叫馬爾迪弗。」馬爾迪弗對「天使」自我介紹道，「這個小妹妹叫錦葵。請問你叫什麼啊？」

「天使」慢慢地垂下頭，伸出雙手捋了捋自己的長發。

「我……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了。」「天使」低聲回答道，她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傷感。

「你也是惑星開拓團的人嗎？」錦葵問。

「他們？不……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似乎失去了記憶……自我有記憶以來，我就被關在一個充滿了布偶玩具的封閉房間里。關著我的人很少跟我說話，不管我問他們什麼，他們都不回答。只有一隻小章魚會跟我講話，從它的嘴裡，我得知我被關在一艘名叫烏賊號的船上，而囚禁我的人，就是你們說的惑星開拓團。」

「天使」用輕柔的語氣娓娓道來。

「姐姐，那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錦葵借著問道。

「我一直被他們關著，無法從房間里出來，但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關著我的門卻並沒有上鎖。於是我走了出來，剛一出來，我就失足踩空了，掉到了這裡。」「天使」一五一十地說道。

「那群傢伙竟然還囚禁失憶的無辜少女。可真是一幫無惡不作的罪犯啊！」馬爾迪弗義憤填膺地感嘆道。

「你們……能帶我離開這裡嗎？」

「天使」望著馬爾迪弗，輕輕問道。

「不好意思，我們兩個也是被他們擄來關在這裡的。」馬爾迪弗攤手說道。

「這樣啊……」「天使」喃喃道。她的臉上並沒有浮現出失落的表情，片刻后，「天使」轉過身去，緩緩走到一塊黑色的方磚上，抱著膝蓋坐了下來。

一時間，空曠的大廳再次變得寂靜無比。鐘錶上的指針慢吞吞地走著，像一個停滯的日晷。

「這位妹妹啊。」馬爾迪弗走向「天使」，與她搭起話來，「你被關在這裡的時候都見過哪些人啊？」

眼前女子的出現實在太過突然，馬爾迪弗有一種預感，說不定這傢伙就是能夠拯救自己的契機。他並非不信任不高興老師，而是不信任惑星開拓團，即便這群亡命之徒拿到了想要的東西，想必也不會輕易放了自己。現在，馬爾迪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但是錦葵的提議實在太過天方夜譚，不如趁機從這位被惑星開拓團長期囚禁的女子口中套取情報。

「我只見過三個人。」「天使」抬起頭，輕輕說道，「一個有一頭黑色長發的男人，他經常會給我送飯。克咪咪告訴我，

他是它的上司。」

「等一下，克咪咪是誰？」馬爾迪弗問。

「是一隻黃色的章魚。」「天使」一邊說，一邊伸出白皙的手比劃道，「它大概這麼大。」

「哦！我想我們見過它。」錦葵說。

「它很溫柔，只有它會陪我講話。很多事都是它告訴我的。」「天使」說。

「克咪咪告訴我，那個黑髮男人叫陌荼，是它的上司。除了他之外，我還見過兩個人，一個是一個藍發中年男人，另一個是和我一樣有著白色頭髮的女孩。」

「藍發中年男人應該就是阿勒佩斯，那另外一個白髮女孩是誰？」馬爾迪弗發問道。

錦葵搖搖頭，說：「興許也是他們中的哪個幹部吧！」

「等等，還有一個……我還見過一個人，那是一個中年女人，她有一頭深紅色的頭髮。但是我只是偶然地透過門縫看到了她，她並沒有與我產生過交集，所以我想她說不定並不是惑星開拓團的成員。」

「這裡的其他人曾跟你說過什麼話嗎？」馬爾迪弗追問道。

「天使」略作思忖，回答道：「那個叫陌荼的男人每次都是給我送了飯就離開了，他始終一言不發，無論我問什麼他都不回答。只有偶爾地，他會看著我嘆口氣。

那個藍發中年男人，他每次開門進來的時候，都會小聲嘀咕一句什麼，然後轉身離開。有一次，我聽到他說的是「抱歉」。

那個白髮女孩，他每次都不是走正門進來的，而是從一個突然出現的黑色漩渦里走出來的。每當她看到我時，都會說「啊，不是你」。」

「抱歉？不是你？」馬爾迪弗念叨著，思考起惑星開拓團成員說的這兩句話的含義。

「沒錯，他們對我說過的就這麼多。我也試圖問過他們為什麼，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回答過我，只是默默地轉身離開。」「天使」烏黑的眼眸里滿是幽怨。

「等等，你沒見過惑鴉嗎？」錦葵突然對她問道，「就是他們的首領惑鴉啊！」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馬爾迪弗的身體瞬間像是觸電一般打了個激靈。惑鴉這個名字對於馬爾迪弗來說，可是如雷貫耳。惑鴉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似乎是洪水猛獸般的存在，而自己的同學群青就被紅之國的國王誣陷成了惑鴉的同夥而處以了死刑。想到這裡，他剛剛松下的心再次緊繃了起來。

「錦葵妹妹，你說的惑鴉就是這個什麼團的首領嗎？」馬爾迪弗緊張地問。

「是啊。」錦葵點點頭，認真地說：「惑鴉可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兇惡的罪犯，他心狠手辣，製造了多起傷亡慘重的慘案。這種事情是連不識字的小孩也知道的！」

「惑鴉，惑鴉……這個名字聽上去有點熟悉。不過，很抱歉……我並沒有見到過剛剛提及的那三個人以外的人。」「天使」有氣無力地說道。

「這可真是奇怪啊！你被囚禁在惑星開拓團的本部，那說明你對他們來說應該是相當重要的人物。但是你卻從來沒見過他們首領，這真的很可疑！」錦葵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對方闡述的可疑之處。

「天使」微微皺眉，嘴角抽動了兩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半晌，她輕輕說道：

「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

「有什麼好道歉的啊！我才應該謝謝你，告訴了我們那麼多有用的信息。」馬爾迪弗對眼前的女孩鼓勵道。「我們三個人起想辦法，一定可以從這裡逃出去的！」

「天使」的嘴角微微動了動，似乎是要說話，又似乎是對面前的人回以微笑。

「你說得對，如果能離開這裡，就太好了。」

「但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要怎麼稱呼你呢？」馬爾迪弗問道。

「你們給我起個名字吧。」「天使」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二人。

「馥芮。」不等馬爾迪弗為此而思考，錦葵的嘴裡便迅速冒出了一個名字。

「我隨便說的。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錦葵吐了吐舌頭。

「沒關係，我喜歡這個名字。馥芮。」「天使」露出了一抹微笑，烏黑的雙眼中逐漸煥發出亮光。

「既然這樣，從今以後你就叫馥芮好了！」馬爾迪弗認真地宣佈道，「這就是你脫離惑星開拓團強權掌控的第一步！從今以後，馥芮的人生里一定會遇到很多好事的！」

「沒錯！馥芮姐姐，只要離開了這裡，你的好日子就要開始了！這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呢，你可以選擇成為一名繪者，成為一名騎士，或是成為一名擠奶工……」錦葵撥著手指，津津有味地列舉道。

「謝謝你們。」馥芮輕聲謝道。

「對了，馥芮姐姐，你會使用色彩之力嗎？」錦葵問道。

「色彩之力……是什麼？」馥芮不解地歪頭問道。

「啊，沒事。想必你應該也不會……」錦葵的話還未說完，只見馥芮舉起了右手，四周的白色牆壁立刻如同被春陽融化的冰河般流淌了起來，純白色的液體流質從牆面上躥起，形成一股股白色小溪流。四面八方的溪流在馥芮身前匯聚，在她的面前猛烈地翻滾著，飛速地凝固，凍結起來，最終化成了一隻巨大的白熊冰雕。

「你說的色彩之力，是指這個嗎？」馥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