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她坐在初雪怡身旁,慢慢伏身聽胎兒的響動,果不其然,一點胎動也沒有。掀開她下身的被褥仔細察看,果然已有出血的痕迹,恐已不是一日。她抬頭注視初雪怡,慢慢說:「橫豎都是死,我們總要搏一搏才是。」一面吩咐朗照去搬前廳的供案。正說著,卻見清輝推門走進來,後面卻跟著袁向北。
安近月見了大怒:「你糊塗了?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帶王爺進來?」
清輝抱著披風跪下,才要說什麼卻被袁向北搶先道:「我原不講究這些,在戰場上,什麼沒見過,你怪她做什麼!」又說,「你不是要披風么,我把我的披風給你。」
袁向北上下打量安近月,說:「你不舒服?」見她面色慘白,不由又把聲音放低說,「你為什麼把人都遣走?」
「近月要給初姑娘取出胎兒,恐她們看不慣,反壞了事。」安近月一面緊著披上披風,一面催促朗照,朗照忍不住瞟一眼袁向北,安近月才覺得自己是疼糊塗了,搬動供桌是大事,只得轉頭對著袁向北說,「王爺,時間緊迫,我要借這王府的供桌一用,來為初姑娘——剖腹取子。」
袁向北聽了這話一愣,狠盯了安近月一眼,兩個人沉默著對視了片刻,袁向北便轉頭示意朗照照辦,朗照匆匆地去了。
袁向北看著清輝列出的那些個刀具,忍不住問道:「你可有把握?若是不行,可以等歐陽——我知道他——到底保險些。」
「初姑娘不能等,若是大出血,神仙也救不了了。」安近月頓一頓,又說,「王爺來了正好,若是王爺不怕忌諱,就留在這裡幫近月的忙吧!」
「我?要怎麼幫?」
「幫近月給初姑娘點穴,止疼用的。我見過婆婆用一種藥酒令人不覺疼痛,可是這裡沒有,只得行權宜之法。」說著就專註運針,渾然忘我。
安近月行完針又對著初雪怡的肚子推按,手法輕柔嫻熟,不一會兒就見那肚子的圓滾突出的部分變了方向。
朗照搬來了供桌,袁向北把初雪怡抱到供案上,安近月開始了她的破腹取子的手術。
袁向北在武學上特別鍾愛大力鷹爪手,很大程度上源於師傅的教導。他永遠記得那一日他被師傅罰跪在香山山頂,一日一夜。師傅在太陽初升的時候到山頂練功,練的就是一整套大力鷹爪手。
師傅穿一套蒼色的便服,行動的時候帶起的風打在臉上烈烈生疼。大力鷹爪手是硬功,可是師傅打起來行雲流水,飄逸飛馳,很有些仙家風範。
師傅的表情專註平和,行動間從容自信,彷彿世間萬物都置之度外,又彷彿千難萬險都不在話下。就在那一刻,他對大力鷹爪手著了迷,也對武學有了更高的認識和體會。
現在看安近月剖腹,他就想到了師傅的那一次練武,同樣的從容自信,專註寧靜。雖然眼前的這一次兇險萬分,可是袁向北知道,她會成功的。她會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