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袁向北進來的時候初雪怡依舊坐在窗前出神。
「怎麼在窗口吹風,不到床上躺著?」他一邊說,一邊扶她往床邊走。待扶她上了床,他便順手把那床帳子放下半面。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你又忘了,王妃這幾日都是只在早上來瞧我一次,午後都是不來的,你又放這床幔做什麼?」
袁向北一愣,自己實在是習慣了,往常安近月來診脈,因為怕初雪怡不便,總是放下半邊床幔,後來都是自己替她做,做的習慣了,倒是不由自主,現下只得說:「我是怕這陽光晃眼。」
「拉開吧,悶的很。」
他便不再說什麼,慢慢把那床帳重又掛好。從床邊搬來一個寬大的木椅子,坐在上面,慢慢說:「今日吃的好么?」
「嗯。」初雪怡見袁向北的右手撫著那椅子扶手上的雕花,細膩溫柔的樣子,於是又說:「王妃才送了一盅肉糜羹湯,很是鮮美,我喝了許多。」
「哦?她來過?」他轉頭看一看門口,空無一人的。
「我這幾日胃口不好,不過卻覺得那肉湯可口,就是不知道王妃還肯不肯再屈尊為我做一次?」
「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大廚房做也是一樣的。」
初雪怡微微一笑,說:「王爺心疼王妃本來應該,是雪怡糊塗,王妃的葯膳,豈是尋常人能享用的?」
袁向北淡淡笑說:「是我糊塗,她的葯膳,這個時候就是手把手地教給,大廚房也未必能做的像。時候還早呢,她這時候正閑,著人去說一聲好了。」
「王爺著人去說,倒真成了我不懂事了,巴巴地使喚王妃為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親自下廚,那豈不是我的大罪過?」
她見袁向北不明所以,於是又說:「王爺代我去,只說是自己想吃,再不著痕迹地帶回來給我,這樣既不傷王妃的臉面,也免了我的過錯,不是很好么?」她偏著頭瞧著袁向北。
袁向北心裡覺得不妥,嘴上卻不說什麼。他仔細看看初雪怡的臉,除了臉色失了血色,兩頰消瘦,倒也沒有什麼別的不同。只是他隱隱覺得這一次大病初癒,她有些說不清的變化,再不是先前那個磊落決絕的初雪怡了。
雖如此想,到底還是要遂她的心意。袁向北出了門,吩咐了下人,便遠遠地在長廊上坐等,不一會兒就見孟封疆拿著托盤,裡面裝著一盅東西快步走來。
孟封疆在他面前立定了,他掀開那蓋子聞了聞,的確香的很。他便問道:「可是王妃親手做的?」
「是王妃做的。」
「嗯,這樣快!」
「王妃說食材都是現成的,還說上午初姑娘也吃的不多,讓王爺問問,若是初姑娘也喜歡這肉湯,她還可以做些不同口味的。」
「嗯,這些自然是瞞不過她。她還說了什麼?」
「還說,還說今日新泡了梅花茶,若是王爺有空,可以去嘗嘗。」
「哼——胡說,她不會這樣說。」袁向北斥責了一句,端了那湯盅,進屋去了。
孟封疆愣在那裡,這最後一句確實是朗照所說,可是王爺是怎麼知道的呢?
初雪怡坐在桌前,仔細看袁向北的臉色,並不見預料中的喜悅神色,而且回來的時間也太快,想必兩人沒有說上幾句話,自己的心思算是白用了。
盛好了羹湯,初雪怡不過喝了兩三口便不再動了。
「怎麼,不是說很喜歡么?」袁向北疑問。
初雪怡看了看袁向北,他這對著那盅東西探頭探腦,於是問:「王爺親自看王妃煮的么?」
「啊?我不——我……」
「王妃一定是不高興了,這一次東西的味道真是——」
袁向北皺起眉來,動手又盛了一碗,三兩下喝光了,於是舒展眉頭說:「比以前我喝的神仙粥不知好上多少倍,完全沒有藥味,我覺得好喝的很,你再多喝點兒。」一面說一面又給初雪怡盛湯。
可是初雪怡默默搖一搖頭,沉聲說:「算了,我去休息。」轉身上了床,放下床幔,悶聲躺下了。
好一會兒袁向北才隔著床幔輕聲說:「今日晚了,明日我親自去和王妃說。」見床帳里依舊寂寂無聲,袁向北嘆息一回,方轉身而去。
這一時的初雪怡便再也不是以前他所認識的初雪怡了,想來日後必不少麻煩安近月,倒是要提前和她打個招呼,這樣想著,人便向著安近月的院子走去。
才到了院子里就聽到安近月的聲音,這倒是奇怪,不知道為著什麼事情,她竟如此生氣,他一時好奇心起,於是躲在後窗子下聽。
「小姐,冤枉,你為了那個狐狸精竟然冤枉我。」這是朗照的聲音。
「你還不承認,若不是你說的,今日雪怡側妃怎麼會和我說那些話。」
「怎麼知道一定是我說的?王爺對小姐好,難道不是下人們都知道?王爺送小姐那些胭脂,現在還羅成一座山,她要誤會,小姐為什麼罰我?我不服,打死我也不服。」
「你跪著!」安近月聲色俱厲地說,「這幾日你就滿口抱怨,這王府里的下人們除了你,哪一個敢這麼沒規沒矩,敢把王爺的事評頭論足的?」袁向北聽她的聲音,竟然隱有喘息之聲,想是動了真怒。
「我也不打你,你就跪著,即便這一次不是你,就你平日的口沒遮攔,你也該想想,我是不是罰錯了你?」安近月說到後來,聲音都走了調。
朗照不再辯駁,不過隱隱有哭泣之聲,這倒是讓袁向北吃驚。